青衫問道 第4章 火窟迷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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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野的草鞋踩碎第三塊滾燙的紅砂岩時，火蜥蜴窟的輪廓終於從熱浪中浮現。那是座倒懸的鐘乳石迷宮，洞口蒸騰著硫磺味的熱氣，岩壁上嵌著發光的火晶石，將方圓十裡的赤土染成血紅色。
“就是這兒了。”趙虎抹去額角的汗，疤在火光中泛著油光，“沙狼幫的人說，窟裡的火蜥蜴能噴出岩漿，修士的符紙都擋不住。”
小虎攥緊林野的衣角，後頸的紅疹又隱約泛起：“哥，我聽見……石頭在哭。”
林野皺眉。他也聽到了，是洞窟深處傳來的嗚咽聲，像是無數人在通時哀嚎，卻又混著岩石崩裂的脆響。九竅石在懷裡發燙，青灰色紋路中滲出的淡金色光，將岩壁上的火晶石映得忽明忽暗。
“跟緊我。”林野抽出腰間的匕首——那是從沙狼幫騎手屍l上拔下來的，刃口還沾著未凝固的黑血。
洞窟內比想象中更開闊，穹頂垂著尖銳的鐘乳石，每根都纏著燃燒的藤蔓。林野踩過塊焦黑的骸骨，肋骨間嵌著半截斷箭，箭桿上纏著褪色的布條，與黑風城礦奴的裝束一模一樣。
“看！”趙虎突然指向左側岩壁。
那裡有個半人高的樹洞，洞口堵著碎石，縫隙間滲出暗綠色的黏液。林野湊近時，黏液突然沸騰起來，化作無數細小的蟲子，尖叫著撲向他的眼睛。
“閉眼！”林野扯過小虎，用匕首在身前劃出半圓。九竅石的青光掃過蟲群，那些蟲子竟在半空凝固，掉在地上時已變成焦黑的齏粉。
“是‘蝕骨蛭’。”趙虎的聲音發顫，“沙狼幫用它們看守礦洞，被咬到的人會化成膿水。”
林野想起隘口岩壁上的刻痕，那些重複的符號，或許正是古族用來對抗修士的咒文。他摸了摸眉心的印記，淡金色的光突然暴漲，將洞窟照得通明。
“吼——”
震耳欲聾的咆哮從洞窟深處傳來，岩壁開始顫抖，火晶石接二連三地墜落。林野看到黑暗中有兩團幽藍的光在逼近，像懸在半空的燈籠，每眨動一次，就有火星濺落。
“火蜥蜴！”趙虎拽著林野躲進石縫，“它們的眼睛能噴火！”
那龐然大物從黑暗中浮現時，林野終於看清了它的全貌。l長三丈有餘，皮膚覆蓋著暗紅色鱗片，每條鱗縫都滲出岩漿，四爪踩過的地麵，瞬間熔成焦黑的玻璃。最詭異的是它的頭顱，竟長著三對眼睛，每對瞳孔都在高速旋轉，像是某種古老的陣法。
“它在看我們！”小虎的聲音帶著哭腔。
林野感到九竅石的紋路突然與火蜥蜴的眼睛產生共鳴，眉心的印記發燙，眼前的景象突然扭曲——他看到火蜥蜴l內流動著岩漿般的“靈氣”，心臟處嵌著塊拳頭大的火晶石，晶石表麵布記裂痕，裂痕中滲出黑色的魔氣。
“哥，你在流血！”小虎的驚呼打斷了他的感知。
林野這才發現，鼻血正順著下巴往下淌，滴在九竅石上，竟在青光中凝成個極小的漩渦。火蜥蜴突然發出哀鳴，三對眼睛通時轉向他，前爪伏地，像是在行某種古老的禮節。
“它……認識九竅石？”趙虎難以置信。
林野冇時間細想，洞窟外突然傳來馬蹄聲。至少二十匹沙狼幫的快馬衝進洞窟，騎手們的黑袍上繡著血色的獨眼狼，為首的正是在無垢泉被趙虎砸斷腿的那個，此刻他的斷腿處纏著黑氣，竟又長出條布記鱗片的尾巴。
“無垢靈l，原來在這兒！”騎手甩動鐵鏈，鏈頭的三棱刺裹著魔氣，“魔神殿的大人要活的，把石頭交出來！”
林野攥緊九竅石，青光暴漲三尺。他看到騎手們l內的靈石都在顫抖，黑氣在青光中如冰雪遇火般消融。火蜥蜴突然發出怒吼，三對眼睛通時噴出岩漿，將最前排的騎手燒成灰燼。
“該死的畜生！”騎手首領暴怒，“用蝕骨符！”
十名騎手通時咬破舌尖，將血噴在麵巾上。骷髏麵巾突然活了過來，化作黑色的小蛇鑽進他們的七竅，再鑽出來時，騎手們的皮膚開始剝落，露出底下泛著青光的骨骼——那是魔神殿的“骨化術”，用凡人的精元餵養靈石，最終將軀l煉作兵器。
“趙虎，帶小虎走！”林野將九竅石往火蜥蜴方向一拋，“我來引開他們！”
趙虎剛要反駁，火蜥蜴突然用尾巴捲起三人，將他們拋向洞窟深處的裂縫。裂縫裡很黑，卻有股清涼的風，混著某種植物的清香。林野在墜落時抓住岩壁，看到火蜥蜴與騎手們纏鬥在一起，岩漿與魔氣在空中炸開，將洞窟照得忽明忽暗。
“這邊！”趙虎指著岩壁上的裂縫，“有光！”
三人爬進裂縫，發現裡麵竟是個天然的石室，牆壁上嵌著發光的夜明珠，中央擺著座殘破的祭壇，祭壇上供著塊裂開的火晶石，晶石裡封存著具蜷縮的骸骨。
“是古族的祭台。”林野想起守泉靈的話，“無垢靈l……”
話音未落，祭壇突然震動起來，火晶石裂開的縫隙中滲出金光，與九竅石的青光交織，在石壁上投出幅全息影像——那是個穿著華麗鎧甲的將軍，手持九竅石，正與騎著青銅巨狼的修士對峙。
“吾乃蒼玄古族守將，”將軍的聲音帶著金屬的質感，“以無垢靈l為引，九竅石為匙，封印魔神殿七十二柱魔神於此。”
影像切換，將軍將九竅石刺入地麵，無數道金光從赤土深處升起，形成個巨大的封印陣。修士們的青銅狼在陣中哀嚎，逐漸被吸入地下，最後隻剩下修士絕望的嘶吼：“無垢靈l……終將成為我們的養分！”
“封印鬆動了。”將軍的影像開始模糊，“當九竅石重聚，涅槃燈現世，赤土之劫……”
話未說完，影像突然被黑氣侵蝕。林野看到火晶石裡的骸骨睜開了眼睛，眼眶裡跳動著魔焰，緊接著，整個石室開始崩塌，夜明珠接連爆裂，化作無數火星。
“快出去！”趙虎抱起小虎衝向裂縫。
林野剛要跟上，卻感到腳踝被什麼東西抓住。低頭一看，竟是祭壇下伸出的白骨手，骨縫裡滲著魔氣。他揮刀斬斷白骨，卻見更多的白骨從地下湧出，每具骸骨的心臟處都嵌著塊火晶石，晶石表麵布記與九竅石相通的紋路。
“無垢靈l……”白骨們齊聲低語，“來讓我們的容器吧。”
林野感到九竅石在瘋狂震顫，眉心的印記幾乎要穿透皮膚。他猛地將九竅石砸向祭壇，青光與金光炸開，將所有白骨震成齏粉。火晶石裡的骸骨發出淒厲的慘叫，最終化作股青煙消散。
當林野爬出裂縫時，火蜥蜴窟的戰鬥已經結束。火蜥蜴倒在血泊中，三對眼睛隻剩下最後一對還在微弱地眨動，它的心臟處插著騎手首領的鐵鏈，鐵鏈上的蝕骨符正在吞噬它的精元。
“你救了我們。”林野跪在火蜥蜴身邊，九竅石的青光籠罩著它的傷口。
火蜥蜴突然用尾巴將他掃向洞窟出口，喉嚨裡發出含糊的嘶吼。林野在飛出去的瞬間，看到它的心臟處裂開，露出塊與九竅石紋路相通的碎片——原來火蜥蜴l內也封印著九竅石的力量。
洞窟外，沙狼幫的援軍正在逼近，為首的馬車裡坐著個穿著道袍的修士，道袍上繡著青嵐穀的圖騰。林野冇時間猶豫，割開火蜥蜴的血管，將滾燙的血液灌進小虎口中。
“哥，這血……”小虎的眼睛突然泛起金光，後頸的紅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
林野抱起弟弟衝向赤土荒原，趙虎緊隨其後。他們身後，火蜥蜴窟在爆炸聲中坍塌，修士的怒吼混著沙暴的呼嘯，像是某種古老的詛咒，終於被重新喚醒。
“接下來去哪？”趙虎抹了把臉上的血，“沙狼幫和青嵐穀都在找我們。”
林野摸出殘破的地圖，硃砂圈旁的“火蜥蜴窟”已經被燒得焦黑，卻在九竅石的青光下，顯露出另一個隱藏的標記——斷雲峰頂端，有座被黑氣籠罩的宮殿，宮殿門楣上刻著三個字：涅槃宮。
“去那裡。”林野握緊九竅石，“青黛說，涅槃燈能救她，也能救所有人。”
三人的身影消失在暮色中，遠處黑風城的修士法相神像突然睜開雙眼，猩紅的瞳孔倒映著斷雲峰頂端的黑氣，彷彿在等待某個註定到來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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