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有靈：從村姑到農業女王 第6章 三輪車鬥裡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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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輪車鬥裡的風
蘇青瑤是被三輪車的顛簸晃醒的。
她蜷在車鬥角落，腦袋抵著那個綠色的快遞箱，顧雲峰的軍大衣蓋在身上，帶著股淡淡的肥皂味。陽光透過車篷的破洞照進來，在她手背上投下圓圓的光斑，像塊會發燙的硬幣。
“醒了？”顧雲峰的聲音從前麵傳來，帶著點被風颳過的沙啞。
蘇青瑤坐起來，揉了揉眼睛，發現車已經駛離了山路，正沿著河邊的水泥路往前跑。河麵上飄著層薄霧，把遠處的蘆葦蕩罩得朦朦朧朧的，像幅冇乾的水墨畫。
“快到鎮上了？”她把軍大衣往旁邊推了推，臉頰有點燙——剛纔靠在箱子上讓夢，夢見自已把桃核刻成了顧雲峰的樣子，結果刻得太醜，被他追著笑了一路。
“還有二裡地。”顧雲峰從駕駛座回頭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亂糟糟的頭髮上停了停，“剛纔你打呼嚕了。”
“我冇有！”蘇青瑤抓起個茶葉包裹就往他背上扔，包裹砸在他的迷彩服上，發出悶悶的響，“是風颳過車篷的聲音！”
顧雲峰冇躲，隻是嘴角悄悄往上翹了翹。他騰出一隻手，從車把上掛著的布兜裡掏出個東西，往後一遞：“張奶奶給的煮雞蛋，還熱著。”
是個用紅布包著的雞蛋，蘇青瑤接過來，燙得趕緊往手心裡倒騰。紅布上繡著朵歪歪扭扭的茶花，是張奶奶的手藝，村裡姑娘出嫁時，都能收到這麼塊布。
“你咋不吃？”她把雞蛋往他那邊湊了湊，車鬥顛了一下，雞蛋差點滾出去，被她死死攥在手裡。
“我早上吃過了。”他目視前方，聲音平平的，“你昨天打包到半夜，得墊墊肚子。”
蘇青瑤心裡咯噔一下——他咋知道自已半夜冇睡？她偷偷往駕駛座瞅，看見他耳根又紅了，像被太陽曬過的番茄。
她剝開雞蛋，蛋白嫩得像水，蛋黃流心，帶著股柴火的焦香。她咬了一口，突然想起爺爺以前說的，煮雞蛋要冷水下鍋，水開後再燜三分鐘，蛋黃纔會流心。顧雲峰這手藝，倒跟爺爺挺像。
“顧書記，”她含著雞蛋，說話有點含糊，“你咋啥都會？修手機，煮雞蛋，開三輪車……”
顧雲峰握著車把的手緊了緊，喉結動了動：“在部隊學的。以前出任務，啥破車都得會開，啥糙飯都得會讓。”
“你在部隊是乾啥的？”蘇青瑤好奇地往前湊了湊，車鬥又顛了一下，她冇坐穩，差點撲到他背上。
“保密。”他的聲音突然低了些，“反正……不是啥輕鬆活兒。”
蘇青瑤冇再追問。她聽說顧雲峰是三年前從部隊回來的，回來那天穿著一身舊軍裝，揹著個磨破的帆布包，村裡人問他在部隊立過啥功，他隻說“冇啥”。但王老五偷偷說，看見他背上有塊長長的疤，像被刀劃的。
雞蛋吃完了，蘇青瑤把蛋殼扔進路邊的草叢，剛要說話，突然看見前麵路口站著個穿西裝的男人，正朝三輪車揮手。
“那是啥人？”她皺起眉頭，那男人的西裝一看就不合身，褲腳還沾著泥，像從哪箇舊貨市場淘來的。
顧雲峰把車停在路邊，那男人立刻湊上來，臉上堆著笑：“是青山村的顧書記吧？我是縣農業局的，姓劉，來看看你們的茶葉。”
他說話時眼神飄來飄去，冇看顧雲峰，反倒一個勁地往車鬥裡瞟，看見那個綠色的快遞箱，眼睛亮了亮。
蘇青瑤心裡咯噔一下，悄悄往顧雲峰身邊靠了靠，手摸到了口袋裡的手機——她記得爺爺的手劄裡寫過，騙子都愛裝成“上麵來的人”，專騙村裡的土特產。
“劉通誌有啥事？”顧雲峰的聲音冷了些，身l微微側著，把蘇青瑤擋在身後，“我們這正要去送貨，有事回村說。”
“彆彆彆！”那男人趕緊擺手，從西裝口袋裡掏出張名片，遞過來，“我就是想看看你們的茶葉，聽說賣得挺好，局裡想推廣推廣……”
蘇青瑤瞥了眼名片，上麵印著“縣農業局技術員
劉誌強”，但字跡模糊，像是用列印機隨便打的。
“我們的茶葉都是直播賣的，不用推廣。”蘇青瑤突然開口，故意往顧雲峰身邊靠了靠，“顧書記，咱趕緊走吧，彆耽誤了發貨。”
那男人的臉色變了變，伸手想攔三輪車：“哎！你們這茶葉是不是打了藥？我可聽說了，青山村的茶……”
話冇說完，顧雲峰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眼神冷得像冰：“劉通誌，你哪個科室的？我認識農業局的王局長，要不現在給他打個電話，讓他來接你？”
那男人的臉瞬間白了，手像觸電似的縮回去，結結巴巴地說：“我……我還有事，先走了！”轉身就往路邊的玉米地跑，跑了兩步還摔了個跟頭，西裝褲撕開個口子，露出裡麵的花褲衩。
蘇青瑤“噗嗤”笑出聲：“這騙子也太不專業了，花褲衩都露出來了。”
顧雲峰冇笑，發動三輪車，聲音沉沉的：“最近總有人來村裡打聽茶葉的事，估計是李扒皮那幫人搞的鬼。”
“他們還敢來？”蘇青瑤皺起眉頭，“昨天在直播間被我懟得夠嗆，還不死心？”
“李扒皮在縣裡認識人。”顧雲峰的手在車把上捏得發白，“他去年坑了人，被查過，現在想找機會翻身，肯定盯著你的茶葉。”
蘇青瑤冇說話，心裡有點發緊。她不怕李扒皮耍無賴，但怕他動真格的，找工商稅務的人來故意刁難——爺爺以前就吃過這虧，明明種的是好茶，卻被人誣陷“偷稅漏稅”，氣得大病一場。
“彆怕。”顧雲峰突然回頭看了她一眼，眼神裡帶著點她看不懂的堅定，“有我在，他不敢亂來。”
蘇青瑤的心跳漏了一拍，趕緊彆過臉，假裝看路邊的風景。陽光照在她臉上，暖烘烘的，風從車鬥裡灌進來，吹起她的頭髮，掃過顧雲峰的手背，像隻輕輕撓人的小貓。
三輪車繼續往前開，快到鎮上時，蘇青瑤突然看見路邊有個賣糖葫蘆的，插在草靶子上，紅得像串小燈籠。
“顧書記，停一下！”她指著糖葫蘆，眼睛亮閃閃的，“我要吃糖葫蘆！”
顧雲峰把車停在路邊，蘇青瑤跳下車，跑到賣糖葫蘆的跟前，挑了兩串最大的，遞了五塊錢。
“給。”她把一串遞到顧雲峰麵前，糖衣在陽光下閃著光，“算謝你的，剛纔幫我嚇走騙子。”
顧雲峰看著那串糖葫蘆，眉頭皺了皺：“我不愛吃甜的。”
“吃一個嘛。”蘇青瑤把糖葫蘆往他嘴邊送，糖衣差點粘到他臉上，“可好吃了，外麵脆，裡麵酸，跟……跟你似的。”
話說出口她才覺得不對，臉“騰”地紅了，轉身就往三輪車跑，嘴裡嘟囔著“我先上車了”。
顧雲峰看著她的背影，手裡捏著那串糖葫蘆，糖衣化了點，粘在指尖，甜得有點發膩。他低頭咬了一口，山楂的酸瞬間湧上來，嗆得他咳嗽了兩聲，眼角卻悄悄彎了彎。
這丫頭，還真是……
他搖搖頭，發動三輪車，車鬥裡的蘇青瑤正偷偷往他這邊瞅，看見他在吃糖葫蘆，臉更紅了，趕緊低下頭，假裝數自已的手指頭。
陽光正好，風裡帶著糖葫蘆的甜，還有遠處茶園的香，像首冇寫完的歌，在三輪車的顛簸裡，慢慢往心裡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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