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問天 第105章 殘局
夕陽的餘暉透過稀疏的林木，灑在林凡狼狽不堪的身上，帶來一絲微不足道的暖意。他躺在草叢中，胸膛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周身痠痛的肌肉和幾近乾涸的經脈。青元珠的光芒也黯淡了不少，在緩緩旋轉，滋養著受震的神魂。
遠處落霞山脈深處的轟鳴聲漸漸平息，隻餘下嫋嫋煙塵升騰，如同一道醜陋的傷疤，訴說著方纔那場驚心動魄的變故。空氣中，除了草木清香，似乎還隱隱殘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暴虐與古老氣息，令人心頭發緊。
“那地底…究竟是何物…”林凡心有餘悸，馮家墨師兄那聲未儘的驚呼——“被封印的”——不斷在他腦中回響。金虹馮家掌控此地礦脈多年，必然知曉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此次變故，恐怕絕非偶然。
歇息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恢複了一絲氣力，林凡掙紮著坐起身。他迅速檢查自身狀況：靈力消耗過度，經脈有些許損傷，但並無致命傷，多是皮外傷和脫力。他取出幾枚丹藥服下，又小心翼翼地將那盛放著三株“劍刃草”的玉盒取出檢查一遍，確認封印完好，這才稍稍安心。
此物入手冰涼，葉片觸碰間竟有輕微的金鐵交鳴之感，蘊含著精純而奇異的金煞之力，絕非普通靈草。
“值了…”林凡喃喃自語，小心翼翼地將玉盒收回儲物戒最深處。雖然未能得到凝金髓，但這意外收獲，價值恐怕同樣難以估量。
他不敢在此久留。方纔動靜太大，必然驚動了馮家守衛乃至天機城中的高手，很快就會有人前來探查。他必須儘快離開這是非之地。
換上一身備用衣衫，勉強整理儀容，林凡強提精神，認準天機城方向，施展身法，借著暮色林蔭的掩護，快速離去。他刻意繞開了主道，選擇了一條較為偏僻的小路。
落霞山脈礦脈入口處，此刻已是一片混亂。
大量參與競奪的修士驚慌失措地從各個礦洞中逃出，許多人身上帶傷，麵帶恐懼，議論紛紛。
“地龍翻身！是地龍翻身！”
“放屁！哪有那麼凶的地龍翻身！我感覺像是有什麼恐怖的東西醒了！”
“太可怕了…我們小隊差點被埋在裡麵…”
馮家的守衛們竭力維持秩序，安撫眾人，但他們的臉上同樣帶著驚疑不定。數道強橫的氣息從馮家營地升起，化作流光，毫不猶豫地衝入了仍在偶爾震動、煙塵未散的礦洞深處，顯然是馮家的高階修士前去檢視究竟了。
不久後，一道劍光從礦洞中射出，落於地麵，顯露出那位墨師兄的身影。他此刻的模樣比林凡好不了多少，月白法袍沾滿塵土，多處破損，發髻散亂，臉色蒼白中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驚駭。他身後，另外兩名馮家子弟卻未見一同出來。
“墨師兄！裡麵情況如何？”一位馮家管事立刻迎上，急切問道。
墨師兄嘴唇動了動，聲音有些乾澀：“地脈深處的古老封印…鬆動了…驚醒了那東西…乙字區域徹底塌陷，金煞靈潭…毀了…”他的話語中充滿了痛惜和後怕。
“什麼？！”管事臉色煞白，“那…那兩位師弟…”
墨師兄痛苦地閉上眼，搖了搖頭：“為了掩護我收取殘餘靈髓，被那凶物的氣息波及…隕落了…”他握緊了拳頭，指節發白。不僅靈潭被毀，族中兩名精英子弟隕落，此次損失慘重無比！
“可查出緣由？好端端的封印為何會鬆動？”管事急問。
墨師兄猛地睜開眼，眼中射出憤恨的光芒：“是劇烈的能量衝擊和地動疊加所致！若非黑煞宗的玄煞和那個青袍小賊在那裡大打出手，驚擾地脈，絕不會…”
他腦海中閃過林凡收取劍刃草和最後引爆炸斷礦石的情景，雖然主因或許是那場突如其來的大地震，但林凡和玄煞的爭鬥無疑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尤其是那個滑溜的青袍小子，不僅偷走了劍刃草，還徹底毀了靈潭！
“給我查！”墨師兄咬牙切齒，聲音冰冷，“查清那個青袍小子的來曆！他必須為此付出代價！還有黑煞宗玄煞……此事，沒完！”
天機城，青焰閣。
後院燈火通明，小石頭和小玖坐立不安，頻頻望向門外。陳老雖然看似鎮定地坐在桌前品茶，但指尖偶爾的輕叩卻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陳老，落霞山那邊剛才動靜那麼大，師兄他不會…”小石頭忍不住開口，臉上滿是憂色。
話音未落，院門被輕輕推開，林凡帶著一身疲憊和風塵走了進來。
“林大哥！”
“東家！”
三人頓時驚喜地圍了上去。
看到林凡雖然狼狽但並無大礙，陳老鬆了口氣，連忙道：“東家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快坐下歇息。小石頭，去倒茶。小玖，去準備熱水和乾淨衣物。”
林凡擺擺手，示意自己還行，接過小石頭遞來的熱茶一飲而儘，這才感覺舒緩了一些。
“東家，山中方纔…”陳老試探問道。
林凡歎了口氣，簡略地將礦洞內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省略了青元珠和《萬衍道符》的細節，隻說是憑借符籙和遁術僥幸逃脫，並提到了黑煞宗玄煞、馮家子弟以及最後那恐怖的地底異變。
“……金煞靈潭怕是毀了，馮家損失不小，還折了人手。此事，恐怕難以善了。”林凡最後總結道，眉頭緊鎖。他隱約覺得，馮家很可能將部分責任算到自己頭上。
陳老聽完，麵色凝重無比：“竟是地底凶物蘇醒…此事非同小可。馮家絕不會善罷甘休，定會追查到底。東家，近日您需深居簡出，避避風頭。閣內一切事務，老朽會處理妥當。”
林凡點頭：“有勞陳老了。拍賣會之前，我不會再輕易外出。”他摸了摸儲物戒，那三株劍刃草必須儘快處理或研究清楚。
就在這時，小石頭像是想起了什麼，忽然道：“師兄，你剛回來前，有個丹師閣的人送來一個小包裹，說是蘇苓師姐托人捎來的。”他指了指桌上一個用油紙包好的小包裹。
林凡心中一動，走過去開啟包裹，裡麵是幾包仔細封好的靈草種子，正是他所需的“冰心草”。除此之外，還有一枚簡短的傳訊玉符。
林凡拿起玉符，神識沉入，蘇苓那溫婉中帶著一絲關切的聲音在他識海中響起：“師弟，種子已到，一切小心。落霞異動，宗門亦有所聞，恐有變故，萬望謹慎。師父親安，勿念。”
聲音依舊簡潔，卻讓林凡心中流過一絲暖意。宗門和師姐，始終關注著他這邊。
然而，這絲暖意很快被現實的緊迫感衝散。馮家的威脅、黑煞宗的敵意、紫陰穀的窺伺、以及萬寶樓拍賣會…諸多事情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張無形的大網。
他深吸一口氣，目光恢複堅定。
壓力之下，唯有更快地提升實力，才能破局。
“陳老，幫我留意城內所有關於落霞山變故和馮家動向的訊息。”
“小石頭，繼續打探拍賣會的相關情報，特彆是那部古功法的。”
“小玖，加緊修複青焰號，或許很快我們就需要它了。”
吩咐完畢，林凡拿起那包冰心草種子，向後院靜室走去。
他需要儘快恢複靈力，然後著手研究那三株奇特的“劍刃草”和準備拍賣會所需。
風波已起，天機城這潭水，越來越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