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問天 第121章 天字拍賣會（一）
天機城的心臟，因萬寶樓十年一度的天字號拍賣會而劇烈搏動。通往萬寶樓主樓的長街早已水泄不通，車水馬龍間，身著華美法衣的宗門子弟與披著低調鬥笠的散修交錯而行，空氣中不僅彌漫著靈藥、靈材的芬芳，更暗湧著審視、算計與不易察覺的殺機。
萬寶樓今日戒備遠超尋常，巨大的門廊被一層流光溢彩的陣法光幕籠罩，數名身披製式靈甲、氣息沉凝如山的護衛分立兩側，眼神銳利如鷹隼，嚴格查驗著每一位入場者的資格。最為引人注目的，是門楣上高懸的那麵“靈犀鏡”，鏡麵如水波般流轉著冷冽光華，傳聞能照徹骨齡，窺破絕大多數隱匿功法，直指靈力本源。
林凡混在緩緩前行的隊伍中，一身墨色長袍毫不起眼，臉上覆蓋著小玖耗費心血連夜改進的“千幻麵”，不僅容貌變幻，周身氣息更是被完美收斂至築基初期，連呼吸節奏都刻意調整得與尋常低階修士無異。身旁，陳老偽裝成一名富商老仆，佝僂著背，一副低眉順眼的模樣，然而那雙半開半闔的眼眸深處，卻如最精密的羅盤，不動聲色地掃過全場每一個角落，評估著潛在的風險。真正的陳老本人，則隱於外圍湧動的人潮之中，如同潛伏的暗礁，隨時準備應對不測。
隊伍緩慢前行，不時有人被靈犀鏡照出問題，或骨齡不符，或靈力屬性存疑，引得一陣小小騷動後被護衛請離，使得現場氣氛愈發凝重。
“下一位。”護衛冰冷的聲音響起。
林凡深吸一口氣，邁步上前。靈犀鏡光華驟亮，鏡麵劇烈波動，數息之後，終於穩定下來，顯現出一行清晰的字跡：“骨齡二十二，水木雙靈根”。他心中一塊巨石落地，青元珠調和過的五行靈力與真實修為，總算瞞過了這關。然而，看著鏡麵殘留的、幾乎微不可察的異樣漣漪，他背後還是沁出了一層細汗——這靈犀鏡果然名不虛傳，若非有青元珠與千幻麵雙重遮掩，今日怕是入場即暴露。
袖中，小玖輕輕戳了戳他的手腕，傳來一絲溫暖而安心的靈力波動。林凡不動聲色地微微頷首，輪到核驗資格時，他從容取出玄雲子閣主所贈的那枚限定拍賣會資格玉符。護衛首領接過，指尖靈光閃爍，仔細探查著玉符內部蘊含的獨特印記與丹師閣徽記，確認無誤後，態度明顯恭敬了幾分，側身讓開通道：“閣下請進。”
兩人神色平靜，坦然步入那流光溢彩的陣法大門，將外界的喧囂、審視與暗流洶湧暫時隔絕在身後。
一入拍賣場內，景象豁然開朗。穹頂高懸數百顆珍貴的“明光石”，柔和卻無比明亮的光輝，經由穹頂複雜玄奧的陣法紋路折射、彙聚，將下方巨大的環形會場照得亮如白晝，光線卻絲毫不顯刺眼。空氣中氤氳著淡淡的“凝神檀”香氣，此香有寧心靜神之效，混雜著靈茶的清香，以及場內數千修士身上散發出的、或灼熱、或陰寒、或銳利的各種靈力與法器氣息，形成了一種獨特而令人心緒微昂的拍賣氛圍。身著統一鵝黃色服飾、步履輕盈如蝶的侍者穿梭其間，低聲引導著來自四麵八方的客人前往各自的座位。
林凡並未選擇前往包廂，而是在一層大廳靠後的區域，選擇了一個不算起眼，但視野極佳，足以縱覽大半個會場包括部分二層包廂的位置坐下。小玖緊挨著他，好奇地東張西望，那特製的、內藏無數玄機的機關臂，此刻偽裝成普通的金屬護腕，毫不起眼。
拍賣會由一位精神矍鑠、身著暗紅色祥雲法袍的老者主持，其聲如洪鐘，顯然蘊含了某種高明的音波功法，能清晰穿透會場的每一個角落，卻絲毫不顯嘈雜刺耳。他簡單的開場白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萬寶樓規矩，價高者得。若有心懷不軌、蓄意搗亂者，休怪老夫手下無情，格殺勿論！”話音落下，一股元嬰期的淡淡威壓一閃而逝，讓一層不少修士噤若寒蟬。
前期呈上的拍品，多是能精進修為的極品丹藥、品質上乘的靈器法器，雖也引得一番競價，氣氛尚算平和。林凡始終沉默觀望，如同蟄伏於暗處的獵手，冷靜地評估著各方勢力的反應與實力——地字三號包廂的黑煞宗代表，競價風格張揚霸道，誌在必得；天字五號包廂的暗星衛錢管事，則如同毒蛇，僅在少數關鍵拍品上偶爾出手，似在試探各方底線；而最高處的三層至尊閣，其外陣法光華流轉，始終隔絕一切神識窺探，顯得神秘莫測。
隨後，一件名為“玄龜靈盾”的上品防禦法器被請出，其表麵符文流轉，隱隱有凝實的龜甲虛影浮現，靈光湛湛，引得不少注重保命的修士爭相出價，價格節節攀升，最終被一位胖碩商人模樣的修士以不菲價格收入囊中。接著，一株五百年的“赤陽參”被盛放在萬年寒玉盒中，由兩名侍者小心翼翼抬上展台。盒蓋開啟的瞬間，一股熾熱精純的火屬性靈氣如漣漪般彌漫開來，讓前排幾位修煉水屬性功法的修士都不由微微後仰。這株靈核對修煉火係功法或煉製某些特殊丹藥大有裨益，競價主力變成了幾位胸前繡著丹爐徽記的丹師和一些氣息灼熱的修士，競爭頗為激烈，價格一路飆升，最後由丹師閣一位代表拿下，為這場拍賣掀起第一個小**。
然而，真正的波瀾才剛剛開始。
當一名侍者用鋪著金色絨布的托盤，鄭重請出一瓶深藍色、彷彿蘊含了一片海洋的液體時，拍賣師的聲音提高了些許：“下一件，第五件拍品，‘無垠重水’！此物取自碧波府萬丈深淵，重三兩三錢，一滴便有千鈞之重，乃是煉製水係法寶的極品靈材，亦對修煉高階水法有奇效。起拍價，八千上品靈石！”
林凡的目光瞬間鎖定在那水晶瓶上——這“無垠重水”正是他平衡體內五行靈力，尤其是滋養腎水之氣所急需的關鍵之物！
“八千五！”一層立刻有修士喊價。
“九千！”二層某個包廂跟進。
價格穩步攀升，林凡壓下心中急切，耐心等待。當價格來到三萬時，競價聲稀疏下來，他這才沉聲開口：“三萬五千。”
他的出價讓場內微微一靜。但下一刻，地字三號包廂的窗戶掀開一條縫，一道帶著幾分慵懶與不屑的女聲傳出：“四萬。”
林凡眉頭微蹙，正欲加價，天字五號包廂的錢管事那平淡無波的聲音緊接著響起：“五萬。”
全場嘩然！這個價格已遠超無垠重水的常規價值。所有人都看出，這分明是針對林凡的抬價。林凡放在扶手上的指尖微微收緊，心中念頭急轉：此刻若激烈競爭，不僅會暴露自身財力，更可能落入對方圈套。他深吸一口氣，緩緩靠回椅背，搖了搖頭，放棄了競價。
錢管事成功拍下無垠重水，臉上卻無半分喜色，反而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本意是逼林凡高價接手，損耗其資金，沒想到這小子如此果斷，竟是直接放棄，反而讓他自己平白多付出了近兩萬上品靈石，還沒能試探出林凡的底線，這讓他心中憋悶不已。
中場休息時，林凡閉目養神，腦海中梳理著各方情報。忽然，他心神一動，感受到一絲極細微、卻無比純粹凜冽的劍意，似有似無地彌漫在空氣中，其源頭，赫然是那一直毫無動靜的天字二號包廂！那劍意清冷如冰，彷彿能割裂神魂，讓林凡瞬間警醒——這包廂內的主人，修為深不可測，其存在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變數。
休息結束，拍賣師重回展台，神色比之前更為鄭重。當那截長約尺許、通體溫潤暗紫、表麵天然生有雲紋狀滋養神魂紋路的“養魂木心”被請出時，林凡一直平靜的眸中，終於閃過一道銳利的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