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問天 第145章 誰在監視
流雲苑的深夜
月光如水，流雲苑靜室，林凡盤膝坐在蒲團上，沒有立刻進入深層次的修煉。腦海中反複回響著當時在青木殿，蘇天賜的話語，以及那幅畫捲上年輕母親的容顏。
“家傳之學……外公的研究……五行築基……”
這些詞語像一塊塊碎片，在他心中拚湊出一個模糊的輪廓。母親蘇玥兒，並非隻是一個溫柔卻早逝的普通婦人。她來自一個強大的宗門，背負著可能連她自己都不完全清楚的傳承與秘密。她的離去，父親的失蹤，似乎都籠罩在一層更深的迷霧之中。
“天巧門……”林凡低聲念著這個名字。這裡是他血脈的源頭，卻也可能是危機四伏的險地。
“實力纔是根本。”蘇天賜最後的話語如同警鐘。在這宗門之內，沒有實力，連存在的價值都需要他人賦予。
他不再猶豫，收斂心神，全力運轉《五行混沌訣》。四周精純而溫和的靈氣，如同受到吸引般，絲絲縷縷地彙入他體內。林凡在得到沈姓老者的醫治和蘇天賜的丹藥調理後，體內五行氣旋的運轉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順暢。
尤其是新生的火五行氣旋，在得到此地濃鬱木靈之氣的滋養後（木生火），不僅徹底穩固，反而隱隱壯大了一分，與其他的四個五行氣旋的聯動更加緊密。五行輪轉間，一絲絲精純的靈力被提煉出來，融入經脈，滋養著傷勢，也緩慢而堅定地提升著他的修為。
他沉浸在修煉中，忘記了時間。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極其輕微的、幾乎與風聲融為一體的機括轉動聲，將他從入定中驚醒。
不是來自門外，而是來自……頭頂？
林凡猛地睜開眼，瞳孔在黑暗中微微收縮。他依舊保持著盤坐的姿勢，神識卻如同無形的蛛網，悄然向上蔓延。
流雲苑靜室所在的這個偏殿，構造極其複雜，梁柱之間遍佈著各種功能的機關陣紋。在他的神識感知中，頭頂上方數丈處，一片看似與周圍無異的木質穹頂內部，一個僅有指甲蓋大小、形如瓢蟲的微小機關，其腹部的複眼正閃爍著極其微弱的紅光，對準了他所在的靜室。
監視！
林凡心中一凜。他才剛進入天巧門，住進這號稱安全的流雲苑偏殿，竟然就被人以如此隱秘的方式監視了！
是誰？執法堂？還是……其他對“引動熔爐者”感興趣的勢力？
無數念頭瞬間閃過。林凡強行壓下心中的驚怒與寒意，麵上不動聲色，甚至重新閉上了眼睛，彷彿從未察覺。但體內靈力運轉的方式卻悄然改變，不再是全力吸收，而是模擬出一種傷勢未愈、靈力運轉晦澀遲滯的假象。
他不能打草驚蛇。在弄清楚對手是誰、有何目的之前，隱藏自己，示敵以弱，纔是最好的選擇。
同時，他分出一縷極其細微的神識，如同遊絲，小心翼翼地避開那“機關瓢蟲”的正麵感知範圍，沿著複雜的梁柱結構，反向追蹤那控製或者傳輸訊號的源頭。
這是一場無聲的較量。
接下來的數日，林凡深居簡出，大部分時間都留在靜室中“療傷”和“穩固境界”。他表現得如同一個驟然獲得強大庇護後，依舊驚魂未定、需要時間適應的少年。偶爾在小玖前來探望時，他會流露出恰到好處的、對陌生環境的不安和對蘇天賜的感激。
小玖不疑有他，隻覺得凡哥哥傷勢恢複得不錯，心情也開朗了些。
這日清晨，靜室石門緩緩開啟，林凡走出，周身還縈繞著一絲未散的火氣。連續三日的閉關，讓他對火行靈力的掌控精進了不少，那道融合木火之力的新符籙，已能在虛空維持十息不散。
他剛呼吸到穀中清潤的空氣，一個熟悉的身影便帶著雀躍的氣息撲了過來。
“凡哥哥！”
小玖俏生生地立在他麵前，手裡捧著一個精緻的食盒，大眼睛忽閃忽閃地打量著他，見他氣息平穩，麵色紅潤，這才鬆了口氣，臉上綻開明媚的笑容：“你總算出來啦！爹說你在這裡修煉不能打擾，我都等了好久了！給，這是廚房特製的‘百靈糕’，用了好多靈草，對恢複元氣可好啦！”
林凡心中一暖，接過食盒：“多謝小玖妹妹。”
“跟我還客氣什麼！”小玖擺擺手，隨即又湊近了些，壓低聲音，帶著幾分神秘和關切，“凡哥哥，你沒事了吧？那天嚇死我了……還有，我爹他……他沒為難你吧？”
看著她眼中真切的擔憂，林凡微微一笑，安撫道：“我沒事”
“那就好！”小玖拍拍胸口，隨即又皺起小鼻子，哼了一聲，“執法堂那些人太可惡了，還有暗星衛的壞蛋！等我以後機關術大成，一定造一個超級厲害的大家夥，看誰還敢欺負我們！”
看著她氣鼓鼓又鬥誌昂揚的模樣，林凡不禁莞爾。有她在身邊，這陌生的天巧門似乎也多了幾分鮮活與溫暖。
“對了對了，”小玖像是想起什麼，獻寶似的從腰間一個小巧的儲物袋裡掏出幾個零件，飛快地組裝起來，很快，一隻結構精巧、栩栩如生的木頭小鳥便出現在她掌心，鳥喙處還鑲嵌著一顆細小的紅色晶石。
“你看，這是我新做的‘赤焰雀’！可不僅僅是好看哦，”她得意地注入一絲靈力，那木雀雙眼竟真的亮起微弱的紅芒，翅膀微微震動，發出清脆的鳴叫，甚至能感受到一絲微弱的火靈波動，“它能預警，還能在關鍵時刻噴出一小團火焰乾擾敵人呢！送給你！”
林凡接過這隻蘊含著少女巧思與關切的小機關雀，心中觸動：“很精巧，謝謝你，小玖。”
“嘿嘿，你喜歡就好！”小玖見他收下，更加開心，“凡哥哥，你對這裡還不熟吧？我帶你逛逛？我知道哪裡靈氣最舒服，哪裡能看到最好看的晚霞！藏經樓我也熟，雖然裡麵好多典籍看得人頭昏，但說不定有適合你的呢？”
看著小玖熱情洋溢的臉龐，林凡點了點頭。有她作為向導，確實能更快地熟悉這個對他而言既熟悉又陌生的母族之地。
“好，那便有勞小玖妹妹了。”
“跟我來！”小玖雀躍地在前引路，青色的裙擺在山穀的微風中輕輕擺動，像一隻活潑的精靈。
林凡跟在她身後，穿過靈霧氤氳的藥田，路過潺潺流淌的靈溪。小玖如數家珍地介紹著穀中的一切，哪株靈植是她親手栽的，哪塊怪石後麵藏著個小機關，清脆的聲音驅散了林凡心中最後一絲因陌生環境而產生的凝重。
他握著手中那枚尚帶餘溫的“赤焰雀”，看著前方少女活潑的背影，嘴角不自覺地微微揚起。
在這危機四伏的修仙之路上，這份不摻雜質的情誼，或許是他最為珍貴的寶物之一。
然而，就在他們即將走到穀中那片竹林時，林凡敏銳的神識察覺到，竹林深處，似乎有兩道隱晦的氣息一閃而逝，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探查意味。
他目光微凝，腳步不停，心中卻已瞭然。
這天巧門，也並非全是像小玖這般純淨之地。暗處的目光，已然投來。
不過，眼下還是先享受這難得的寧靜，以及……與小玖妹妹同行的時光吧。他收斂心神，跟上小玖的腳步，彷彿對那暗處的窺探毫無所覺。
小玖更加賣力地給他講述天巧門各種有趣的地方和人物，試圖讓他更快融入。
而暗地裡，林凡的神識如同最耐心的獵手，日夜不停地搜尋著。那“機關瓢蟲”每隔六個時辰會悄然移動位置，更換監視角度，其行動軌跡看似隨機，但林凡漸漸發現，它始終圍繞著幾個關鍵節點活動——那是支撐青木殿核心陣法的幾處次要能量節點。
“通過汲取陣法運轉時散逸的微弱能量來維持自身運轉，並能將監視到的資訊通過陣法波動進行極隱蔽的傳輸……好高明的手段！”林凡心中暗讚，同時也更加警惕。能動用這種手段的，絕非普通弟子，必然對青木殿的陣法體係極為瞭解。
終於在第三日的子時，當月光被一片流雲遮蔽，殿內陣法因時辰交替產生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韻律波動時，林凡捕捉到了那一閃而逝的、指嚮明確的訊號流向——
並非流向執法堂所在的區域，也不是流向任何一位已知的長老洞府，而是……流向主殿後方，那片被列為禁地、據說存放著天巧門曆代核心傳承與機密卷宗的——藏書樓的深處！
林凡的心，猛地一沉，如同墜入冰窟。這個結果，比他預想中最壞的情況——來自執法堂的監視——還要令他感到寒意刺骨。
藏書樓……那裡由一位常年閉關，不問俗務的長老掌管，地位超然。誰會在那裡監視自己，目的又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