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問天 第86章 丹成惜彆
丹房內藥香與淡淡的血腥氣尚未完全散去。林凡盤坐於蒲團之上，臉色蒼白如紙，唇邊殘留著擦拭過的淡淡血痕，氣息微弱但已趨於平穩。那雙曾因極致痛苦而渙散的眸子，此刻重新凝聚起內斂的光華，隻是深處仍藏著一絲難以抹去的疲憊。
他指尖微顫著捏起三顆龍眼大小、紅藍丹紋完美交織、散發著磅礴生機與令人神魂悸動能量的“凝魂聚魄丹”，每捏起一顆，指腹都因脫力泛出淡白，才緩緩裝入一隻寒氣繚繞的玉瓶之中。每放入一顆，他都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自己幾乎付出生命代價才換來的龐大能量，以及那份沉甸甸的、拯救師父的希望。
輕輕摩挲著溫潤的瓶身，林凡長籲出一口帶著顫音的濁氣。這次煉製，實在太過凶險。
篤篤。輕微的敲門聲響起。“林師弟？”門外傳來蘇苓帶著擔憂的輕柔聲音。她一直在外間守候，感應到室內劇烈的能量波動平息，卻久久不見林凡出來，心中焦慮難安。“蘇師姐，請進。”林凡收斂心神，將玉瓶置於身旁的小幾上，想抬眼迎她，眼皮卻先沉了沉，喉間溢位一絲極輕的氣音。
門被輕輕推開，蘇苓快步走了進來。她一眼便看到林凡那糟糕至極的臉色和周圍尚未清理乾淨的血跡，俏臉瞬間白了三分，指尖下意識蜷起——方纔在外間感應到能量亂流時，她就攥緊了衣角，此刻指節還泛著淺紅，眼圈微紅：“師弟！你……你受傷了！”她幾步衝到近前，下意識地就想運轉蘊靈木心的生機之力為他療傷。“無妨，隻是消耗過大，調息幾日便好。”林凡抬手虛攔，聲音雖輕卻透著令人安心的沉穩，“丹藥，成了。”他的目光落向那隻寒玉瓶。
蘇苓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當感受到瓶中藥丹那浩瀚而奇異的藥力時，她的擔憂瞬間被巨大的驚喜和難以置信所取代：“真…真的成功了？！四階上品的凝魂聚魄丹！”她深知這意味著什麼，看向林凡的目光中充滿了感激與崇敬，“師弟大恩，落雲宗上下……”“師姐言重了。”林凡輕輕打斷她，將玉瓶推到她麵前，“救師父，乃我分內之事。丹藥在此，事不宜遲，需儘快送回宗門。”
蘇苓重重點頭，雙手珍而重之地捧起玉瓶，彷彿捧著世間最珍貴的寶物，小心翼翼地將它收入貼身的儲物袋中。“玄雲子前輩已安排妥當，由丹師閣一位信得過的金丹長老親自護送我返回落雲宗，確保萬無一失。”蘇苓輕聲道，試圖讓林凡放心，“是丹師閣的李長老，他早年和師父同闖過‘黑風淵’，這次主動請纓來的——隻是李長老上週處理丹爐炸爐傷還沒好透，玄雲子前輩特意給了他一枚護心丹傍身。”
“如此甚好。”林凡頷首，心中暗道丹師閣閣主玄雲子考慮周詳，省去了他許多後顧之憂。他如今的狀態，也確實無力遠端護送，稍後應去當麵致謝。
就在這時，蘇苓像是忽然想起什麼，從儲物袋中取出幾個精心封好的玉盒和一隻小巧的靈植袋。“師弟，這次來得匆忙，也沒能幫上什麼大忙……這些是我自己閒暇時培育的幾種靈植，或許……或許對師弟恢複傷勢、平日煉丹能有些許用處。”她把玉盒往林凡手邊推了推，指尖先碰了碰小幾邊緣——剛才瞥見血跡時，她的指尖還在無意識蜷著，此刻觸到乾淨木麵，才悄悄鬆了點勁。
玉盒開啟一絲縫隙，頓時有清雅的異香溢位。一株葉片宛若彎月、縈繞著淡淡銀輝的小草；一株並蒂雙生、花瓣上有天然青元符文脈絡的蓮花幼苗；還有幾顆蘊含著奇特生命波動的種子。林凡目光微動。他是識貨之人，一眼便看出這些靈植絕非尋常，不僅品相極佳，更難得的是其內蘊含的生機純淨而充沛，顯然是培育者以自身“蘊靈木心”天賦精心嗬護滋養的結果，價值遠超市麵上流通的同類。尤其是那並蒂蓮的符文脈絡，和他之前在“鬼霧林”見過的異種靈植紋路隱約相似，隻是顏色更淺——當時那株靈植能淨化陰邪，這株想來也有特殊用處。這份心意，沉甸甸的。“師姐有心了。這些靈植…很好，於我確實大有用處。”林凡沒有推辭，真誠地道謝，小心地將玉盒蓋好收下。
收下靈植後，林凡略一沉吟，也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個白瓷小瓶，遞向蘇苓。“師姐常年與靈植為伴，需時常接觸地氣靈氣，難免風霜侵染。這是我之前試手煉製的幾枚‘玉容丹’，並非什麼珍貴之物，但於滋養容顏、潤澤肌膚略有微效，也算實用。師姐莫要嫌棄。”他語氣平靜自然，彷彿送的隻是一件尋常物件，刻意淡化其中可能引人遐想的意味，隻強調其“實用”性。
蘇苓微微一怔，接過白瓷瓶。指尖觸及微涼的瓶身，她能感受到瓶內丹藥散發出的溫和潤澤之力。她耳根悄悄爬上一抹不易察覺的淡粉，小心地將丹藥收好，低聲道：“多謝師弟，我很喜歡。”
隨後，林凡又取出了那隻僅有巴掌大小、木質紋理細膩、造型精巧的機關雀鳥。雀鳥的核心鑲嵌著一小塊靈晶，隱隱有微光流轉。“這個，你收著。”“這是？”蘇苓好奇地接過機關雀，觸手微溫，能感受到其中精妙的符陣結構。
“我閒暇時與小玖一同琢磨的小玩意，我叫它‘同心雀’。”林凡解釋道，捏著雀鳥翅膀遞過去，指腹特意蹭了蹭靈晶的位置——那是他昨天熬夜加固的符陣，比小玖最初設計的，多了層“遇致命危險會自動傳訊”的暗紋，“其內鐫刻了特殊的傳訊符陣，一對兩心。你持一隻，我持另一隻。隻需向內輸入一絲靈力，無論相隔多遠，另一隻便會發出微光與輕鳴，並能傳遞簡短的神念訊息。”他頓了頓，看著蘇苓的眼睛，語氣平和卻認真：“此去路遠，雖有金丹前輩護送，但世事難料。若遇危急或難處，無需吝嗇靈力，即刻激發此雀。我若感知，必設法相助。”
這並非什麼強力的攻擊或防禦法器，卻是一份沉甸甸的心意與承諾。蘇苓握著那隻尚帶著林凡體溫的同心雀，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雀鳥的木紋——那紋路竟和林凡儲物袋的針腳有點像，去年林凡的儲物袋被妖獸抓破，還是她幫忙縫補的，當時就記過這細密紋路。她隻覺得雀鳥比任何珍寶都要沉重，鼻尖微微一酸，用力抿了抿唇，將雀鳥緊緊握在手心，重重點頭：“嗯！我記住了。謝謝師弟。”她抬起頭，眸光水潤，深深地看了林凡一眼，彷彿要將他的模樣刻在心裡：“師弟，等我好訊息。待師父痊癒，宗內安穩……我再來看你。”“好。”林凡溫聲道，“一路小心。”
蘇苓不再多言，再次鄭重行禮，轉身離去。步伐堅定，因為她肩負著拯救宗門的希望；心中卻又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悵惘與牽掛。
林凡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外，喉間一陣癢意翻湧，他偏頭掩唇，指縫間漏出的咳嗽聲又輕又碎，咳完後胸口還微微起伏了兩下，蒼白的臉上掠過一絲疲憊，但眼神卻依舊清明。他低頭，目光掠過蘇苓所贈的玉盒，指尖輕輕拂過，眼中閃過一絲極淡的暖意。隨即又從儲物袋中取出了另一隻一模一樣的同心雀，指尖輕敲雀鳥的喙，眼底掠過一絲隱憂——小玖說過，這種傳訊符陣若遇到“空間亂流”會失效，而蘇苓回宗的路，剛好要經過一片近期不穩的“碎星帶”。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但願，一切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