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問天 第9章 古道遇伏
夜色如墨，林凡在南部山林中亡命奔逃。
左臂舊傷隱隱作痛，體內劍氣因之前的爆炸和奔逃而近乎枯竭。
但他不敢有絲毫停留，身後那灰衣男子冰冷的眼神如同附骨之疽，驅使他不斷向前。
一夜疾行，直至天際泛起魚肚白，林凡纔敢找了一處隱蔽的樹洞，癱軟其中。他迅速檢查自身，傷勢並無大礙，主要是脫力和驚嚇。他吞下一顆回元丹，手握靈石，全力運轉《青元劍訣》和《枯木斂息訣》，如同受驚的幼獸，舔舐傷口，隱藏氣息。
半日後，狀態稍複，他拿出地圖玉簡，仔細研究通往落雲宗方向的路徑。
直接南下的主商道必然布滿眼線，絕不能走。他的目光落在了一條與主道平行、卻蜿蜒於更深山嶺之中的廢棄古道上。地圖旁註有一行小字：古道多瘴，妖獸出沒，久已廢棄。
危險，但也意味著更可能避開黑煞宗的追捕。
“就走這裡！”林凡下定決心。他需要時間和相對安全的環境來提升實力，這條人跡罕至的古道或許是唯一的選擇。
再次啟程，他變得更加謹慎，每一步都充分利用地形掩護，《枯木斂息訣》時刻運轉，將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
古道果然荒涼破敗，路麵被野草和藤蔓吞噬，兩旁是遮天蔽日的古木，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腐葉和濕瘴之氣。偶爾能見到一些低階妖獸的蹤跡，林凡都小心地提前避開。
如此晝伏夜出地行進了兩日，竟出乎意料地平靜。
然而，就在第三日午後，當他穿過一片異常寂靜、布滿巨大蕨類植物的山穀時，懷中青元珠突然傳來一陣急促而輕微的悸動
不是警示危險，更像是一個渴望，指引
林凡立刻停下腳步，全力收斂氣息，警惕地環顧四周。山穀寂靜無聲，連蟲鳴鳥叫都消失了，透著一股詭異的氛圍。
他循著青元珠感應的方向，小心翼翼地撥開一人高的巨大蕨葉。
前方景象讓他微微一怔。
一片不大的空地上，泥土呈現出詭異的暗紅色，空地中央，竟生長著一小片不過尺許高的奇異植物。這些植物通體翠綠，但葉片脈絡卻呈現出如同血管般的鮮紅色。頂端結著幾顆龍眼大小、紅得發黑、隱隱有流光閃爍的漿果
一股濃鬱異常、卻又帶著幾分邪異氣息的果香彌漫開來，聞之令人精神一振，卻又隱隱感到氣血浮躁。
“這是……血髓果？！”林凡腦中瞬間閃過《常見靈草圖譜》中的記載。這是一種二階靈果，通常生長在古戰場或血煞之氣濃鬱之地，蘊含龐大的氣血精華和一種特殊的“血煞靈氣”，對煉體士和修煉某些特殊魔功的修士乃是至寶。但因其蘊含煞氣，普通修士貿然服用，極易侵蝕心智，甚至走火入魔。
青元珠的悸動，正是源於這些果實！它似乎渴望吸收這些果實中精純的能量，卻又本能地排斥其中的血煞之氣。
林凡心中劇烈掙紮。此果價值極高，但風險極大。而且，此地安靜得過分，必有蹊蹺！
就在他猶豫的瞬間，異變陡生！
“嗖！嗖！嗖！”
數道淩厲的黑色風刃毫無征兆地從兩側的密林中射出，角度刁鑽狠辣，直取林凡周身要害！與此同時，一張閃爍著幽光的**黑色大網**從天而降，罩向他的頭頂！
埋伏！
林凡頭皮發麻，生死關頭，《青元劍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自發運轉！他身體如同沒有骨頭般猛地向後倒折（鐵板橋），險之又險地避開了大部分風刃，但仍有一道擦著他的肋部飛過，瞬間劃破了衣袍，帶起一道血痕！
同時他並指如劍，體內那縷雖然微弱卻異常凝練的青元劍氣噴薄而出，化作一道淡青色的劍芒，向上疾刺！
“青元刺！”
嗤啦！
那黑色大網竟被這道銳利無比的劍氣瞬間撕裂開一個口子！林凡身形如電，從中竄出，落地後踉蹌幾步，肋下鮮血滲出，染紅了衣襟。
“咦？竟然能破開我的‘幽魂網’？小子有點門道！”一個陰惻惻的聲音響起。
三名修士從林中緩緩走出，呈品字形將林凡包圍。
為首一人是個獨眼大漢，身材高壯，臉上帶著獰笑，修為赫然是煉氣七層。剛才那陰惻惻的聲音正是他所發。另一人是個瘦高個，手持一柄白骨幡，修為煉氣六層。最後一人則是個矮胖子，手中捏著幾張符籙，修為煉氣五層巔峰。
這三人衣著混雜，煞氣逼人，顯然是常年在此殺人越貨的劫修
“大哥，跟他廢什麼話！區區煉氣三層的小子，宰了便是！那幾顆血髓果可是快成熟了！”瘦高個舔著嘴唇，眼中滿是貪婪。
林凡心沉到了穀底。三名修為遠高於他的劫修，配合默契，早有埋伏！方纔若非青元珠預警和他反應夠快，此刻已是網中之魚！
他飛快地掃視環境，尋找脫身之法。目光最終落在那片暗紅色的土地上——那裡煞氣最濃，或許能乾擾對方神識和法術！
“想搶果子？那就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林凡故意嘶啞著嗓子怒吼一聲，同時猛地向那片血髓果附近擲出兩張符籙——正是他繪製的輕身符
符籙光芒一閃，卻並非攻擊，而是加持自身！林凡的速度瞬間飆升，如同離弦之箭，並非衝向劫修，而是撲向那幾株血髓果
“混蛋！住手！”獨眼大漢臉色一變，以為林凡要毀果或搶果，三人幾乎同時下意識地向林凡和靈果的方向發動攻擊！數道風刃、一團鬼火、以及幾張冰錐符籙劈頭蓋臉砸來！
然而，林凡這隻是虛晃一槍！就在即將觸及靈果的刹那，他身體猛地一個狼狽不堪的懶驢打滾，堪堪躲過大部分攻擊，滾入了那片暗紅色的土地範圍。
轟隆隆！
法術轟擊在空地上，炸得泥土紛飛，幾株血髓果劇烈搖晃，卻奇跡般未被損毀。
而一踏入這片區域，林凡立刻感到一股暴戾、混亂的血煞之氣撲麵而來，試圖侵蝕他的心智。他連忙緊守心神，全力運轉青元劍氣護體。淡青色的光暈在暗紅土地上顯得格外醒目。
同時，他也感覺到，對方的神識鎖定在此地變得模糊了不少，法術的準頭也似乎受到了乾擾。
“媽的！被這小子耍了！宰了他！”獨眼大漢惱羞成怒，三人再次撲上，但在這血煞之地，他們的動作明顯多了幾分顧忌，似乎也怕損傷靈果或是被煞氣反噬。
林凡壓力稍減，但依舊險象環生。他根本不敢與對方硬拚，隻能將青元劍盾催發到極致，同時利用《基礎陣法詳解》中記載的粗淺步法，在有限的範圍內不斷閃轉騰挪，躲避攻擊。那柄臨時削製的木劍早已在格擋風刃時破碎。
每一次躲避都驚險萬分，劍氣飛速消耗，肋下的傷口不斷被牽動，鮮血染紅了半邊身子。
這樣下去不行！遲早被耗死！
林凡眼中閃過一絲瘋狂。他猛地從儲物袋中抓出那瓶聚氣丹，看也不看，直接倒出兩三顆塞入口中！
丹藥入口即化，龐大的藥力如同洪水般在他體內炸開！經脈瞬間傳來鼓脹欲裂的劇痛！
“啊——！”林凡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雙眼布滿血絲。他強行引導這狂暴的藥力湧入幾乎乾涸的經脈，注入那縷青元劍氣之中！
原本細微的劍氣如同吹氣般瘋狂暴漲！
與此同時，他腦海中關於《青元劍訣》的感悟，特彆是那一式“青元刺”的精髓，在這生死壓力和對龐大能量的粗暴駕馭下，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不再是簡單的劍氣外放，而是一種凝聚一點，無堅不摧，一往無前的決絕劍意，在他心中轟然鳴響！
“死！”
那煉氣五層的矮胖子見林凡狀態詭異，急於立功，猛地衝得最近，手中符籙光芒大放！
林凡猛地抬頭，眼中青芒一閃，並指如劍，對著那矮胖子，隔空狠狠一刺！
“鏘——！”
一聲清晰的劍鳴驟然響起！
一道凝練得近乎實質、長約尺許、通體青翠欲滴的劍氣，自林凡指尖激射而出！速度快得超出了在場所有人的反應！
這道劍氣，遠比之前更加凝練、更加鋒銳、更加……充滿殺伐之意！
“什麼？！”矮胖子臉上的獰笑瞬間凝固，眼中隻剩下驚恐和難以置信！
他倉促間激發的護身靈光在這道青色劍氣麵前，如同紙糊一般，被輕易洞穿！
“噗嗤！”
劍氣精準地沒入了他的咽喉！
矮胖子的動作戛然而止，喉嚨裡發出“咯咯”的異響，眼中神采迅速黯淡，仰天栽倒，氣絕身亡！
一擊斃命！
全場瞬間死寂！
剩下的兩名劫修，包括那煉氣七層的獨眼大漢，都如同被掐住脖子般，目瞪口呆地看著地上同伴的屍體，又看看指尖劍氣緩緩消散、臉色蒼白卻眼神冰冷的林凡。
煉氣三層，一招秒殺煉氣五層巔峰？！
這是什麼詭異劍術？！
恐懼，瞬間攫住了他們。
林凡一擊之後，隻覺體內奔騰的藥力宣泄出少許，但經脈依舊劇痛。他強撐著身體，冰冷的目光掃向獨眼大漢和瘦高個，沙啞道：“下一個，誰來？”
他此刻外強中乾，但那股一招斃敵的狠辣氣勢，卻徹底鎮住了對方。
獨眼大漢臉色變幻不定，獨眼中閃過一絲驚疑和貪婪（對那強大劍訣的貪婪），但更多的卻是忌憚。他摸不清林凡的底細，更怕他還有什麼同歸於儘的手段。
“小子……算你狠！我們走！”獨眼大漢最終惡狠狠地撂下一句場麵話，竟不敢再戰，與那瘦高個警惕地盯著林凡，緩緩後退，迅速消失在密林之中。
確認兩人真的離去後，林凡再也支撐不住，猛地噴出一口淤血，單膝跪地，劇烈地喘息起來，渾身都在顫抖。
後怕、脫力、經脈的劇痛如同潮水般湧來。
但他眼中，卻閃爍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光芒。
那是絕境反擊、初試鋒芒後的悸動與明悟
他看向地上那具劫修的屍體，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方纔那一劍……遠超他平時的水準。是聚氣丹的蠻力？是生死間的爆發？還是……他對《青元劍訣》的領悟，在那一刻真的突破了某種瓶頸？
他隱隱感覺到，自己的劍道，似乎摸到了一絲真正的門檻。
喘息稍定，林凡不敢在此久留。他迅速搜颳了那名矮胖子劫修的儲物袋（裡麵隻有二十多塊下品靈石和一些雜物），然後目光投向那幾株搖曳的血髓果。
青元珠再次傳來渴望的悸動。
林凡沉吟片刻，小心翼翼地將那幾顆已然成熟、紅得發黑的漿果采摘下來，用玉盒裝好。此物煞氣太重，他不敢直接服用，但或許日後另有用處。
做完這一切，他迅速清理掉自己留下的明顯痕跡，拖著疲憊重傷的身體，再次沒入古道更深處的山林之中。
他需要儘快找到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療傷，並消化此次戰鬥的收獲。
經此一役，林凡徹底褪去了一絲稚嫩，眉宇間多了一分曆經殺伐的堅毅與冷冽。
仙路荊棘，唯劍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