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絲縛心鎖深愁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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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潑墨，星河在天幕上流轉閃爍。
慕雪竹的裙裾掃過青石板路，發出細微的窸窣聲。
她微微頷首，緩步前行，謝遇修長的手指緊緊扣住她的，刻意落後半步。
這份若即若離的守護讓慕雪竹心中泛起漣漪。
她仰頭凝望漫天繁星，餘光瞥見那道始終追隨的身影。
夜風掀起她鬢邊碎髮，她突然轉身，杏眼微挑：\"王爺冇有追究我私製兵符的事，反倒是縱容我，王爺就不想知道，我此舉究竟是何用意？\"
謝遇唇角勾起一抹瞭然的笑意，拇指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背：\"自然是知曉的，你想用兵符使羅全入獄，順勢將沈元令與林府一舉拿下。\"
說到這裡，他的眸色微微一沉，\"那日在書房發現兵符時，我確實震怒。\"
他頓了頓，忽然收緊掌心，\"可轉念一想，我的月兒向來恩怨分明，怎會幫著害過她的人？\"
慕雪竹睫毛輕顫，心底泛起暖意。她剛要開口，就見謝遇修長的指尖已經點上她的鼻尖：\"阿竹，你眼底藏不住心事。放手去做便是，我在你身後，無人能傷你分毫。\"
這句話像塊滾燙的炭，直直落進她心裡。
慕雪竹望著他琥珀色的眼眸，突然覺得喉頭髮緊。
這個男人總能輕易看透她的心思，將她護在羽翼之下。
三日後，沈璟安嫡長子的抓週宴如期而至。慕雪竹身著一襲淡青色雲紋曳地長裙，在銅鏡前最後整理了一下發間的珍珠步搖。
馬車顛簸間，謝遇忽然伸手將她往自己懷裡帶了帶：\"到了，仔細彆摔著。\"
沈侯府硃紅大門前，謝遇率先下車，朝車內伸出手。
慕雪竹將手搭上去的瞬間，感受到他掌心的溫度。
剛要抽回，卻被他握得更緊。
\"怎麼？\"謝遇挑眉，眼底閃過一絲促狹，\"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夫人要與為夫生分？\"
慕雪竹臉頰發燙，正要反駁，忽聞前方傳來竊竊私語。
\"你們可曾聽聞？沈侯爺前任夫人離世還冇有三年，便將外室扶正為妻！\"
\"哎，沈夫人真的可憐，著實令人慨歎。\"
\"聽說他沈夫人是在家裡自殺死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那外室逼得——\"
這些議論像冰錐般紮進慕雪竹耳中。她下意識攥緊謝遇的手，卻感覺到他反手將她護在身後，溫熱的氣息拂過她耳畔：\"彆怕，有我在。\"
忽然，交談聲戛然止住。
暮色浸透雕花窗欞，鎏金燭台映得滿室珠光流轉。慕雪竹垂眸轉動著茶盞，指尖掠過杯沿凸起的纏枝紋，忽然腕間一暖，謝遇的手掌輕輕覆上來，溫熱的觸感透過袖口熨帖著肌膚。
\"阿竹，看後麵。\"他的聲音裹著似有若無的歎息，尾音像被晚風揉碎的雲。
慕雪竹睫毛輕顫，順著他示意的方向轉頭，便撞進兩束灼熱的目光裡。
林妃兒倚在沈璟安身側，杏眼含春的模樣恰似枝頭嬌豔欲滴的海棠。
而那個曾在她墳前灑過酒的男人，此刻正用打量陌生人的眼神凝視著她，玄色衣襬隨著步伐輕晃，像極了當年親手合上她棺槨時的衣袂翻飛。
\"攝政王，許久未見。\"沈璟安刻意放慢的語調裡藏著暗湧，卻在觸及謝遇環住慕雪竹腰肢的手時驟然冷下來。
謝遇連餘光都未施捨，指腹一下又一下摩挲著慕雪竹腰間軟肉，像是安撫炸毛的幼獸。
賓客們交頭接耳的窸窣聲突然僵住。
有人舉著酒杯湊近，翡翠扳指撞在青瓷盞上發出清脆聲響：\"攝政王，可否為我們介紹一下身旁這位小姐？\"
\"本王王妃。\"謝遇將慕雪竹往懷裡帶了帶，錦緞袖口滑落時露出她腕間纏著的同心結，那是昨夜他親手繫上的。
人群中爆發出的抽氣聲裡，林妃兒絞著帕子的指尖泛白，而沈璟安握著酒盞的指節已泛起青白。
角落裡忽然響起刺耳的議論：\"攝政王妃容貌出眾，隻是與之前的沈夫人頗為相似。\"
林妃兒猛地打翻手邊茶盞，滾燙的茶水在波斯地毯暈開深色痕跡。
慕雪竹垂眸輕笑，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直到謝遇低沉的嗓音漫過嘈雜：\"隻是巧合罷了。\"
\"不知攝政王妃尊姓大名？\"提問的貴婦人探著身子，眼中閃爍著打量的鋒芒。
慕雪竹抬眼，正巧撞進沈璟安驟然收縮的瞳孔：\"慕雪竹。\"
宴會廳瞬間陷入死寂。
沈璟安喉結滾動著彆開臉，玄色衣袍下襬掃過案幾，震得青銅香爐裡的香灰簌簌掉落：\"正如攝政王所言，純屬巧合。\"
鎏金漏壺的水滴聲格外清晰。
慕雪竹感受著袖中假兵符的棱角硌著掌心，忽然被謝遇托住下巴抬起頭。
男人溫熱的呼吸拂過她泛紅的耳尖：\"若不喜，我們就回去。\"
\"不必。\"她反手扣住他探來的手腕，指甲輕輕掐進他掌心，\"正好藉此機會將這假兵符送去。\"
謝遇望著她眼底跳動的火光，忽然笑出聲，指腹撫平她眉間微蹙的紋路：\"好，一切小心。\"
話音未落，打翻酒壺的丫鬟突然撲跪在地，身後林妃兒嬌柔的聲音裹著甜膩的香風飄來：\"攝政王若不介意，臣妾帶您去換一身衣裳\"
慕雪竹頷首，起身隨林妃兒離去。
房間。
鎏金茶盞在林妃兒指尖轉了半圈，氤氳熱氣裹著茉莉香飄來。
她蓮步輕移，將茶盞遞到慕雪竹麵前時，水袖拂過對方手背，\"抱歉攝政王妃，府中之人衝撞了您，我在此向您賠罪。\"
尾音婉轉如江南小調，卻像淬了蜜的針尖。
慕雪竹垂眸望著茶湯裡沉浮的花瓣，倒映出林妃兒眼底明滅的算計。
她接過茶盞，瓷壁傳來的溫度燙得指尖發麻，卻仍淺笑著輕抿幾口。
當看見對方轉身時唇角揚起的得逞弧度，喉間泛起的苦澀比冷茶更甚。
雕花木門吱呀開合，腐肉混著熏香的氣息撲麵而來。
慕雪竹攥緊帕子的指尖驟然發白——傅賀搖搖晃晃地逼近，肚腩將錦袍撐得緊繃，油光滿麵的臉上堆著令人作嘔的笑紋：
\"雪竹，我的好雪竹，讓你去拿謝遇的兵符，你可拿到了？\"
話音未落，那帶著酒氣的手掌已經抓向她手腕。
慕雪竹脊背撞上衣架，檀木珠串嘩啦啦散落一地。
她強忍著胃中翻湧，從袖中甩出偽造的兵符，青銅冷光在案幾上劃出刺目的弧線：\"就在這裡了。\"
傅賀的目光黏在她脖頸處，肥厚的舌頭舔過嘴唇：\"小浪蹄子，倒是長本事了。\"
他探身要抓，卻被慕雪竹後退半步躲開。
看著對方眼底不加掩飾的嫌惡，傅賀的笑容瞬間凝固，肥厚的手掌重重拍在桌上：\"裝什麼清高！要不是晉王留著你有用\"
\"兵符已經給你了，麻煩讓開。\"
慕雪竹攥著裙襬的指節發白，茶盞裡的殘茶潑在對方繡著金線的鞋麵上。
傅賀猛然揪住她髮髻，粗糲的指腹擦過她泛紅的臉頰：\"怎麼？傍上攝政王就敢擺架子了？\"
腐臭的呼吸噴在耳畔，慕雪竹突然想起原主日記裡\"此生非傅郎不嫁\"的癡言，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往日不是很喜歡他嗎？
傅賀垂在身側的手攥成拳又鬆開，喉間溢位一聲陰惻惻的笑，若不是璟王沈璟安處處掣肘，他早就該動手了。
而那個叫慕雪竹的女人，分明是懸在謝遇頸間最鋒利的刀刃，隻待時機一到，便能取他性命。
木門輕響，慕雪竹趁著傅賀怔愣的間隙閃身而出。
院中的月光突然變得刺眼，她剛踏出門檻，便撞進無數道如芒在背的視線裡。
簷角銅鈴無風自動，發出細碎的嗡鳴，恍惚間竟像是無數竊竊私語在暗處翻湧。
\"攝政王妃，您怎麼能這麼不守婦道！\"一聲尖銳的斥責撕破寂靜。
人群中湧出幾位華服貴婦，金鑲玉的護甲指著她的鼻尖，鳳冠上的珍珠隨著動作晃出冷光，\"簡直是皇室宗婦的恥辱！\"
\"就是就是，攝政王那麼優秀，卻瞎了眼看上你！\"
此起彼伏的辱罵聲像毒蛇吐信，慕雪竹望著那些扭曲的麵孔，突然覺得荒謬至極。
她的目光掃過人群，在看到林妃兒的瞬間驟然頓住，那個躲在眾人身後的女子，正掩著帕子嬌笑，眼尾挑起的弧度分明寫著挑釁，無聲的唇語刺破喧囂。
我做的，你能拿我怎樣。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慕雪竹剛要開口，一道黑影突然籠罩下來。
謝遇玄色的衣袍帶著鬆木香撲麵而來，像一道堅實的壁壘橫亙在她身前。
他抬手將她護在身後，指腹擦過她微微發顫的手腕，溫度灼得人眼眶發燙。
\"諸位誰再說我王妃一句不是。\"
謝遇的聲音冷得能結出冰碴，往日溫潤的琥珀色眼眸此刻翻湧著暗潮，\"本王保證讓誰活不過明日。\"
話音未落，眾人手中的團扇紛紛落地，有膽小的貴婦人甚至踉蹌後退，髮髻上的步搖撞出慌亂的聲響。
\"還不快滾？\"謝遇的目光掃過人群，像是淬了毒的箭。
那些方纔還咄咄逼人的身影，此刻竟比驚弓之鳥還要狼狽，轉眼間便作鳥獸散。
庭院重歸寂靜，謝遇緩緩轉身。
他伸手輕輕拭去她鬢角被風吹亂的髮絲，眼底的冷意儘數化作春水：\"可被嚇著？\"
話音未落，慕雪竹突然撲進他懷裡，隔著衣料都能聽見他劇烈的心跳聲，原來這世上真的有人會為她遮風擋雨，哪怕與全世界為敵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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