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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絲縛心鎖深愁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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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慕雪竹攥著謝遇的袖口,指尖在玄色錦緞上揪出褶皺。

羌胡鐵騎南下的戰報在案頭微微發顫,她望著男人腰間懸掛的虎符,睫毛劇烈顫動:\"非得去嗎?\"

回答她的是一個溫熱的懷抱。

謝遇將她整個人裹進披風,下巴抵著她發頂,雪鬆氣息裹著若有若無的藥香:\"夫人,此戰我必定得去。”

他的聲音低沉如擂鼓,\"我不能讓任何傷害靠近你半步。\"

慕雪竹淚水突然決堤。

她死死咬住下唇,聲音哽咽得破碎:\"你個大笨蛋,明知是火坑還往下跳!\"

她捶打著他胸膛,卻被更用力地箍進懷裡。謝遇修長的手指顫抖著擦去她的淚,指腹撫過她紅腫的眼尾:

\"至少,要讓危險離你足夠遠。\"

忽然注意到他蒼白如紙的臉色,慕雪竹猛地抓住他手腕。

脈搏在指尖下跳動得虛浮,像隨時會熄滅的燭火:\"王爺,你冇事吧?\"

不祥的預感如潮水般漫過心頭,她死死盯著他躲閃的目光。

謝遇虛掩著唇咳嗽,指縫間隱約透出暗紅。

他強撐著笑意,將她冰涼的手貼在自己心口:\"不過偶感風寒罷了。\"

掌心的溫度燙得驚人,卻掩蓋不住胸腔裡壓抑的咳意。

當夜,慕雪竹執意召來府醫。

看著謝遇暗暗遞來的眼色,老大夫垂首道:\"確實是風寒入體,靜養便可。\"

她半信半疑地看著兩人,卻冇注意到謝遇藏在袖中的帕子,早已暈開大片刺目的紅。

十日後的夜幕格外濃稠。

謝遇將她緊緊鎖在懷中,力道大得像是要將人揉進骨血。

慕雪竹被勒得喘不過氣,卻聽見頭頂傳來壓抑的哽咽:\"夫人\"

溫熱的液體滲進她衣領,那是她從未見過的脆弱。

等懷中的呼吸漸漸平穩,慕雪竹輕輕轉身。

月光勾勒著他沉睡的輪廓,眉間卻依舊緊蹙著。

她伸手撫平那道褶皺,指尖觸到潮濕的淚痕,忽然想起這十日他反常的黏人——原來每一次擁抱,都是在偷偷倒計時。

更漏聲漸遠,慕雪竹說著說著,聲音便低了下去。

燭火在她眼下投出蝴蝶翅膀般的陰影,睫毛輕顫幾下,終究抵不過睏意,歪在謝遇肩頭沉沉睡去。

男人望著她泛著淺粉的唇瓣,指尖懸在她臉頰上方,終究隻是輕輕將滑落的碎髮彆到耳後。

晨光刺破窗紙時,慕雪竹下意識往身側靠去,卻隻觸到一片冰涼的錦被。

她猛地睜眼,繡著並蒂蓮的床帳在風中輕輕搖晃,昨夜那人留下的體溫早已消散無蹤。

\"吱呀——\"門軸轉動聲裡,阿楠捧著青瓷食盒進來,蒸騰的熱氣裹著百合粥的清香。

\"王爺呢?\"慕雪竹掀開錦被的動作驚得小丫鬟手一抖,白瓷碗在托盤裡磕出輕響。

阿楠垂眸避開她急切的目光,指尖絞著裙角:\"回王妃,王爺一早便出發前往邊境了。\"

銅鏡映出她蒼白的臉色,昨夜謝遇塞給她的那張字條還藏在袖中。

若她問起,隻說辰時出發\"。

慕雪竹抓過外袍披在身上,發間玉簪都歪了也渾然不覺。

胡亂扒拉兩口粥時,瓷勺撞在碗沿發出清脆聲響。

馬車碾過青石板的聲音越來越急,她攥著車窗的手指泛白,心口突突跳動的預感愈發強烈,彷彿有根無形的線,正將她與謝遇越拉越遠。

城樓上的風捲著雪粒子打在臉上,生疼。

慕雪竹扶著斑駁的城牆磚,望著官道上漸漸被白雪覆蓋的馬蹄印。

最後一個腳印消失的瞬間,她突然想起昨夜那人說\"等我回來\"時,眼底跳動的火光。

此刻漫天大雪中,隻餘空蕩蕩的風聲在耳畔迴響。

\"就那麼捨不得他?\"陰冷的男聲裹著雪沫襲來。

慕雪竹渾身血液瞬間凝固,轉身時撞進一雙熟悉的鳳眸。

沈璟安玄色大氅上落滿雪,卻掩不住眼底翻湧的偏執。

\"沈璟安,你來這乾什麼?\"她後退時踩在積雪上打滑,後背重重撞在城垛上。

男人伸手要扶,卻被她偏頭避開,發間銀簪擦著他掌心劃過,帶起一道血痕。

\"跟我回去。\"沈璟安的聲音突然軟下來,溫熱的呼吸噴在她凍紅的臉頰上。

他攥住她手腕的力道大得驚人,彷彿要將人揉進骨血,\"阿竹,我知道是你。\"

慕雪竹猛地發力掙脫,錦緞袖口在他指尖撕裂。

她望著男人震驚的表情,喉間泛起鐵鏽味:\"沈侯爺認錯人了。\"

寒風捲起她散落的髮絲,將最後半句話吹散在雪幕裡。

現在的慕雪竹,早已不是任他囚禁的傀儡。

暮春的風裹著柳絮掠過廊下銅鈴,發出細碎的嗡鳴。

沈璟安的衣襬掃過青石板,帶著龍涎香的氣息將慕雪竹困在廊柱與他胸膛之間。

\"那又如何,隻要是你就行。\"他指尖挑起她一縷髮絲,語氣裡含著令人作嘔的繾綣。

慕雪竹胃裡翻湧著酸澀,後背抵著冰涼的廊柱,看著眼前人嘴角熟悉的弧度,卻隻覺如同毒蛇吐信。

曾經她為這抹笑魂牽夢縈,此刻卻恨不得剜去自己的雙眼。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她強壓下戰栗,\"沈璟安,你當真令人作嘔。\"

\"謝遇能不能回來,都是個問題。\"沈璟安突然貼近,溫熱的呼吸噴在她耳際。

慕雪竹渾身血液瞬間凝固,抬頭撞見他眼底冰冷的算計,\"你不要以為我與晉王不知,你給傅賀的兵符是假的。\"

\"謝遇自以為設下的局中局,卻不想被反將一軍。\"

沈璟安把玩著她發間銀簪,金屬碰撞聲在寂靜的迴廊格外刺耳。

慕雪竹望著他袖口金線繡的蟒紋,後頸泛起細密的冷汗——原來他們早已識破,原來謝遇身處險境。

\"雪竹,我知道這身體並非你,但是靈魂卻是你。\"

沈璟安突然攥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碾碎骨頭,\"乖乖回到我身旁,謝遇或許還能留個全屍。\"

\"休想!\"慕雪竹猛地抽回手,後背重重撞上廊柱。

就在這時,簷角傳來瓦片輕響,阿楠身後湧出數道黑衣身影,玄鐵腰牌在暮色中泛著冷光。

\"屬下奉王爺之命,護王妃您的周全。\"

隱衛首領單膝跪地,劍鋒斜指地麵,寒光映得沈璟安臉色發青。

慕雪竹剛要邁步,卻被一句陰惻惻的話釘在原地:\"你就不想知道,為何謝遇前往邊境未曾告知於你,而我又為何知曉你的事嗎?\"

暮色漫過飛簷,將沈璟安的麵容染成青灰色。

他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袖口褶皺,眼底儘是勝券在握的得意:\"若想知曉,酉時一刻來沈府尋我。\"

說罷甩袖離去,繡著蟒紋的衣襬掃過慕雪竹腳踝,像條陰冷的蛇。

\"王妃,其中必有蹊蹺。\"阿楠攥著她的衣袖,聲音發顫。

慕雪竹望著沈府方向漫天的晚霞,耳畔迴響著謝遇臨行前說的\"等我\"。

掌心傳來隱衛遞來的密信,火漆印上的瑞獸圖騰在暮色中若隱若現。

她輕撫過冰涼的金屬腰牌,終於下定了決心——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她也要將謝遇從險境中拽出來。

暮色如墨,漸漸浸染了沈侯府的飛簷鬥拱。

酉時一刻的梆子聲遙遙傳來,慕雪竹踩著滿地碎金般的夕陽,如約踏入這座硃紅大門。

仆人的皂靴踏在青石板上,發出單調的聲響,帶她穿過九曲迴廊,拐過重重月洞門。

\"為何要去如此偏僻的地方?\"慕雪竹望著兩側越發荒涼的景緻,心中警鈴大作。

這條蜿蜒的小徑,她曾無數次走過,那時她還是沈府的少夫人,總愛循著這條小路,去尋在後花園讀書的沈璟安。

思緒被仆人的躬身打斷:\"王妃,到了。\"

話音未落,那人已匆匆離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暮色中。

慕雪竹站在雕花門前,指尖觸到冰涼的銅環時,突然意識到哪裡不對勁。

門內傳來潺潺水聲,混著若有若無的沉水香。

吱呀一聲,木門緩緩推開。

露天浴池的水汽撲麵而來,朦朧中,如墨的青絲在水麵舒展,勾勒出一道優美的弧線。

男人背對她立於池中,脊背的線條被夕陽鍍上金邊,水珠順著肌理緩緩滑落。

\"嘩啦!\"

沈璟安破水而出,水珠四濺。

他隨手撈起一件月白外袍披在身上,領口大開,露出精瘦的腰腹。

\"雪竹,你倒是很守時。\"

他轉身時,清冷的眼眸在餘暉中泛起漣漪,倒映著她緊繃的側臉。

慕雪竹彆開眼,指甲掐進掌心:\"沈璟安,謝遇究竟為何如此?你又是如何知曉我的事?\"

她的聲音冷得像淬了冰,卻在瞥見他腰間那枚熟悉的玉佩時,心頭猛地一顫那是他們成親時,她親手為他繫上的。

沈璟安挑眉輕笑,緩步走到石桌旁坐下。

骨節分明的手指握住茶杯,冷白的手背上青筋微凸:\"雪竹我們當真再無可能了嗎?\"

他斟茶的動作極緩,琥珀色的茶湯在杯中輕輕搖晃。

\"不會。\"

慕雪竹盯著那杯冒著熱氣的茶,聲音像是從齒縫間擠出來的,\"自你做出那些有負於我的事起,就不可能了。\"

她想起被辜負的那些日夜,想起暴雨夜獨自蜷縮在柴房的絕望,指甲深深陷進掌心。

沈璟安放下茶杯,發出清脆的碰撞聲:\"雪竹倒是狠心。\"

他忽然低笑,笑聲裡帶著幾分苦澀,\"不過這纔是真正的你,不是嗎?\"

他頓了頓,眼神突然變得幽深,\"謝遇他命不久矣,活不過三個月,而他此去邊境恰好需要三個月。\"

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錘,砸得慕雪竹耳膜生疼。

她猛地抬頭,卻撞進沈璟安意味深長的目光裡。

池邊的風捲起她的髮梢,帶來一絲涼意,卻無法驅散她心中翻湧的驚濤駭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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