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絲 第 31 節 重逢之期
我同父異母的弟弟挑釁魔君，卻被魔君吊在城牆上打。
父帝命我去營救他。
當天夜裡，吊在房梁上羞辱的變成了我。
魔君紅著眼睛，委屈地落下了一個吻：「阿燁，你終於捨得來見我了。」
1
母後隕落後，父帝第一時間稟明大道，抬了雪姬做天後，連帶著她那個不學無術的兒子封昀也被封了側陽神君。
隻是嘚瑟了沒幾天，封昀就因挑釁魔族被魔君倉渺給抓了。
父帝急上心頭，連夜召回在人間曆劫的我，讓我想辦法把他的寶貝兒子救回來。
「若是救不回來，你就不用回來了，朕不會有這般沒用的兒子。」
我仔細地看了父帝一眼，在這個白頭發、白鬍子的老頭的眼裡，我不是他的兒子，而是他的一個物件兒，一個隨時可以舍棄的下屬。
就如同現在，他理所當然地覺得我能以一敵千，去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魔界把他的寶貝兒子救回來。
我瞥了眼仙侍遞過來的龍嘯槍，未接，皺了皺眉：「一個沒腦子的廢物而已，有救回來的必要嗎？」
雪姬在旁邊扯了扯他的袖子，白皙的瓜子臉上掛著兩顆晶瑩的淚珠。
她的長相不及我母後萬分之一，但是卻靠著一雙帶著水霧的眼，勾引的我父帝拋妻棄子也要和她長相廝守。
自己的女人楚楚可憐地看著自己，父帝總要表現出一股為人夫的氣概來。
「他是你弟弟！」
我冷笑了一聲：「我從未知曉我母後何時給我生了個弟弟。」
父帝垮下了臉：「這些年朕太慣著你了是吧，敢在朕麵前甩臉子！」
雪姬那兩滴淚終於落了下來：「燁兒不想去就不去吧，彆因為昀兒的事叫你們父子間生了嫌隙。可憐我昀兒命不好，我這個做孃的沒能護著他。若是命殞在魔界，我陪他一道去了便是。」
她死死地咬著泛白的唇，眼中的悲傷和堅強撩撥了父帝那顆垂垂老矣的心。
自從母後隕落後，我不願做的事，沒人能勉強我。
這一點他們心知肚明。
父帝歎了口氣，轉過身去，背著手，做了妥協：「去把昀兒救出來，事後朕會命人將你母後的遺軀遷入天陵。」
我一頓，接過龍嘯槍，頭也不回地走了。
2
我母後是我的軟肋。
神魔大戰前夕，我父帝說隻要我能成功地殺了魔君倉渺，他便將我母後從蠻障之地放出來。
我答應了，隻身前往魔宮。
可再回來時，她已隕落，隻剩一副遺軀葬在蠻障之地。
而倉渺，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當時我變成了一名女子，終日在他身旁侍奉，隻等尋到合適時機殺了他。
他一眼看出我的身份，卻任由我待在他身邊。
他說他要立我為魔後。
封後大典前一日，我在他酒中下了毒。
「阿燁真是好手段呢，明日就要封後了，卻要在今日殺了我。為何不再等等，等到明天封後大典過後，彆說我這條命了，連整個魔界也將是你的囊中之物。」
他一口飲下毒酒後囚禁了我。
日日折磨。
我的自尊、我的傲氣，被他踩在腳底下一點一點地研碎，再一點一點拚得千瘡百孔。
記憶停留在我離開那日。
那時我說我想去人界散散心，他寵溺地吻上我的額頭：「阿燁覺得無聊了嗎，待我去準備一番，再與你一同去人界遊玩吧。」
我嘴上應著好，卻在他轉身的刹那，把早就磨好的骨刃刺進了他的胸膛。
魔族的血是紅色的，並沒有想象中的汙穢。
他轉過身，眼中的笑意刺得我的心生疼：「阿燁，手疼嗎？」
回憶至此，我手提著長槍，按照記憶中的路線，直奔到魔宮深處。
一路上魔侍們對我畢恭畢敬，好像早就料到一般，並沒有想象中的阻攔。
片刻過後我到了魔宮後麵的竹園裡。
這裡曾是倉渺囚禁我的地方。
如今門半掩著，我輕輕地推開走了進去。
倉渺披著我離開那日穿的黑色長袍，背著手正抬頭仰望懸掛於牆上的巨大畫像。
我「噌」地一下臉便紅了。
那畫像上畫的正是一副我與他糾纏不清的場景，他暗沉的目光緊緊地盯著我緊閉的雙眼，仿若林中餓狼看見獵物，冒著綠光。
倉渺轉過身，漆黑如寒潭般的眸子凝視著我，似要在我臉上看出個洞來：「我以為阿燁你不會來了。」
「放了封昀。」我開門見山。
倉渺收了畫卷，勾著唇冷笑了一聲：「神界的側陽仙君傷了我魔族一員大將，想讓本君就這麼放了他，得看太子殿下帶來的誠意是什麼。」
我張開手掌，拿出一株絳珠仙草：「此草可痊癒你身上的舊疾。」
倉渺大手一揮，仙草便儘數毀去。
他傾身環住我的腰，曖昧地勾起我的下巴，逼迫我看著他：「我身上的舊疾可全是拜太子殿下所刺呢，太子殿下用一株草便將我打發了，算盤未免打得太響亮了些。」
我極力地忽視他眼中的冰冷：「你想怎麼辦？」
收起的畫卷變成了一股股細細的紅線，纏繞上我的四肢。
倉渺捏住我的下巴，落下了一個炙熱的深吻：「不知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可願用自己來換一個賤婢生的賤種？」
夜深時分，魔宮上麵懸掛著的圓月散發出紫色的光。
不知碰觸到了哪裡，倉渺笑了一聲，語氣輕佻：「阿燁，你龍尾顯出來了。」
我蜷縮起手指抓住床幔，忍耐到達了極限：「閉嘴，你專心點。」
3
蒼渺把我帶到了他的大殿上。
大殿上密密麻麻，站的全是形色各異的魔族大將。
他們都是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許多曾與我在戰場上廝殺過，也有許多曾在倉渺身旁見過女子模樣的我。
「吾主這是發的哪門子神經，怎麼把天界太子給弄過來了？還還讓他坐身邊？」
「聽說那老不死的天帝準備立他那私生子為太子，許是投奔我們來了。」
「那也用不著捱得這麼緊吧！」
人群中一聲感慨：
「像太像了，像吾主那暴斃而亡的魔後。」
「你頭上長倆糞球，光會噴糞不認人？魔後是女的，他是男的，哪裡像了？」
「等等！彆說，還真有些像！吾主不會看上他了吧？嗚嗚嗚，吾主對魔後真是用情至深，竟然把天界太子當魔後替身。這等情感真是令天地都為之動容。」
我皺了皺眉，努力地坐直痠痛的腰：「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倉渺撫上我的腰，慢不著調地細細揉著：「昨晚是我魯莽了，可有好些？」
這一舉動無異於把我架在火上烤。
想起昨晚的瘋狂，我沉默著瞥了他一眼：「如果你帶我來這裡隻為說這句話，那我走了。」
我站起身，轉身的刹那被他捉住了手。
他的火氣來得莫名其妙。
帶著一股子固執的瘋勁兒，用力一拉把我拉到他腿上。
如雨後春筍般的吻毫無征兆地落在了我脖子兩側。
下麵的人麵麵相覷。
我惱火不已，不知他發哪門子神經。
想推開他，卻因為手腳綁了紅線，神力使不上半分。
我昨日答應他封印神力，可不是由著他胡來的！
「夠了！你這個瘋子！」
很快地，我的嘴角滲了血。
倉渺停了下來，有些懊惱地揉了揉眉心。
「抱歉，一時沒控製住。」
說罷對著一位大將抬了抬下巴：「去把側陽神君請上來。」
我不想讓封昀看到我這副狼狽的樣子，掙脫了兩下卻沒掙脫開。
他捉住了我的手，用我們隻有我們兩人能聽到的語氣，在我耳旁輕聲地說：「安分些，你不想讓我在大殿上把你辦了吧。」
我麵色微冷：「倉渺，彆讓我恨你。」
倉渺僵硬了片刻，最終還是鬆開了手。
我起身攏了攏衣領，坐在了他下側的椅子上。
一刻鐘後封昀被帶了上來。
他在魔界受了很重的傷，眼睛瞎了一隻。
趴在地上跟條狗似的，不敢抬頭來看人。
倉渺撐著臉，眼神膠在我身上：「側陽神君，這些天魔界招待得可還周道？」
封昀渾身都在發抖，嘴卻硬得很：「你們彆得意，我可是天界的側陽神君，是父帝隕落之後要當天帝的人。你們敢這樣對我，等我離開魔界，一定要讓父帝鏟平你們魔界！」
我歎了口氣，頭疼不已。
魔界若是真如他說的這麼容易鏟除，天界也不會和魔界恩恩怨怨幾十萬年了。
也不怪他如此自大。
若他安分守己倒罷了，當個閒散的神君也不用遭此罪。
可他偏偏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覺得自己得了個至高無上的身份，便想要去做點什麼彰顯自己的地位。
能力與位置不匹配的下場就是踢到了鐵板，隻能拿身份、地位來壯膽子。
可這裡是水深火熱、弱肉強食的魔界。
不是他狐假虎威、仗勢欺人的天宮。
魔將們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鬨然大笑。
倉渺目不轉睛地盯著我：「太子殿下，神君說，要讓天帝鏟平我們魔界，你怎麼看？」
我睨了他一眼，躲開他熱烈的目光：「稚子年幼，胡言亂語，魔君何須放在心上。既然答應了我，就把他放了吧，好叫我回去交差。」
聽到我的聲音，封昀一頓，慌亂地抬起頭
來。
短短瞬息，他眼底的錯愕轉變成了毫不掩飾的恨：「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害我！你和魔族沆瀣一氣，糾纏不清！一定是你出賣了我，才讓他們抓住了我。」
倉渺側過頭去，不知怎的冷笑了起來：「你的好弟弟，似乎不願領你的情。」
話音落下，他彈出一道魔氣將封昀打出了三丈遠。
頓時，封昀口吐鮮血。
倉渺冷「哼」了一聲：「編排太子，天帝老兒就是這麼教你的？看來我界的水牢側陽神君沒待夠，嘴巴還是洗得不夠乾淨！不如本君書信一封，告訴天帝老兒，讓你在魔界多做客些時日！什麼時候嘴洗乾淨了再回去！」
4
封昀嚇得立刻噤了聲。
僅剩的一隻眼睛死死地盯著我。
我被他看的心底生煩，一掌拍在扶手上，恰巧露出半截手腕。
「把他放了！」
手腕上纏繞的紅線觸目驚心。
倉渺眸色暗了暗，揮了揮手：「也罷，既然太子殿下開了金口，便把神君送回去吧！再從北山礦場那邊取些晶精石一同送到天界，太子殿下以為如何？」
晶精石，骨刃製作的原材料之一。
嗬！倒是心眼比針小。
我轉身就走。
倉渺扔下一群大將和瑟瑟發抖的封昀跟了上來。
他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
到了竹園，他扣住我的手臂，把我抵在牆上，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天帝對你並不好，為什麼你還要替他來救他？」
為什麼？大概是因為想給我母後一個好的歸宿吧，她那麼高傲的一個人，怎麼會甘心躺在蠻障之地的淤泥裡？
我晃了晃神，偏開頭：「你為什麼抓封昀？照我對你多年來的瞭解，挑釁你的神族你在第一時間就殺了，斷不會留到現在。」
倉渺含住我的唇，落下一個纏綿悱惻的吻：「因為知道你會來。
「阿燁，我想見你，想得快瘋了。」
隻是因為想見我，所以留他一命？
所以他在大殿裡生氣，是因為封昀衝撞了我？
我心念一動，有什麼東西想抓卻抓不住。
兩個時辰後，我扣上了衣領。
倉渺眸子驟然緊縮。
我麵無表情，把衣領往上拉了拉：「我要親自送把封昀送到天界。」
是告知，而不是商量。
他眼底的慵懶瞬間消失，閃過一抹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