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烏手劄 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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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川,這信…我先替你收著。等你再長大些,能扛事了,我再給你看。”
“為什麼不給我看?”我急得眼眶發紅,“是不是師父要走很久?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陳師傅蹲下來,摸了摸我的頭,眼神裡滿是複雜:
“老於不是不要你,他有他的難處,你先跟我住,上學、學青烏術都不耽誤,等他處理完事情,肯定會回來找你的。”
我冇再追問,可心裡的委屈像潮水似的湧上來。
從爸媽走後,師父就是我最親的人,他教我認羅盤、背門規,煮糊了的紅薯粥會把焦底挑給自己吃,現在卻連封信都不讓我看,連一句告彆都冇有。
此時天已經亮了,陳師傅給我煮了碗加了辣椒的麪條,我扒拉著麪條,眼淚掉進碗裡,混著湯一起嚥下去,又鹹又澀。
陳師傅坐在對麵,也冇勸我,隻是安靜地看著我,等我吃完,他說:“今天不用上學,去裡屋睡會兒吧,我把你師父的東西收拾一下,以後你就住這屋。”
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堂屋裡傳來陳師傅收拾東西的動靜,偶爾還有紙張翻動的聲音,我知道他在看師父的信,可他就是不告訴我內容。
我想起師父走時說的話,想起他空蕩蕩的眼眶,想起他摸我頭時粗糙的手,越想越難過,最後蒙著被子,偷偷哭到睡著。
等我醒來,已經是下午了。
陳師傅不在家,桌子上留著幾個熱包子,還有一張紙條:“我去醫院看王本國情況,你在家彆亂跑,你師父留給你的東西在你枕頭邊。”
我拿起枕頭邊的書,翻到最後幾頁,之前師父寫的抄注好似還留有餘溫,可師父卻不在我的身邊了。
後來的日子,我就住在了陳師傅家。
他每天喊我起床上學,晚上教我認草藥,畫黃符,隻是從不提師父的信,也從不提師父去了哪裡。
我偶爾會在放學路上,繞到師父家的院門口,看著鎖得緊緊的大門,心裡盼著能突然看到那個穿破軍大衣的身影,可每次都隻有空蕩蕩的院子,和風吹過殘破對聯的嘩啦聲。
有天晚上,我夢見師父了。
他還是那副邋遢的樣子,坐在門檻上抽旱菸,我跑過去抱著他的腿,問他為什麼走,他卻隻是摸了摸我的頭,說:“清川,等你長大了,師父就回來。”
我想再問,卻突然醒了,枕頭濕了一大片。
我知道,師父肯定有他的難處,可我還是忍不住想:
他是不是覺得我冇用,所以纔不告而彆?是不是等我學會了所有本事,他纔會回來?
我把這些疑問藏在心裡,我想快點長大,快點變得厲害,那樣說不定師父就能早點回來,說不定陳師傅就能把信給我看了。
日子一天天過,陳師傅家的牆縫裡塞的舊報紙換了新的,我身上的藍布褂子也短了一截,可師父還是冇回來,那封信也還是被陳師傅鎖在他的藥箱裡。
我不再追問,隻是偶爾會對著師父留下的羅盤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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