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待竹歸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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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陽如血,染紅了梵音渡魔子母陣外圍的青石地磚。
微生竹指尖凝結的青芒正順著陣紋遊走,每走一寸,她額角的汗珠便多一分——陣眼處的金光已從璀璨轉為暗紅,如同燃到儘頭的燭火,卻透著令人心悸的反噬之力。
“不行,陣紋已經開始潰散了。
”微生竹握緊手中的斷雨,劍身上的符文忽明忽暗,“方纔我們強行轉換陣眼,觸發了它的自毀禁製。
”微生竹收回靈力,踉蹌著後退半步,青衫下襬掃過地麵的裂痕,激起細小的石屑:“可若不試試,外麵的族人會被陣法吞噬的。
阿旭,你看陣眼中央的黑氣——似乎比剛纔濃了一些。
”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子母陣核心處的圓形石台正不斷滲出黑氣,如同活物般在陣紋上蜿蜒爬行。
九方旭剛要上前,突然察覺到身後的風變了方向,帶著刺骨的寒意:“小心!這黑氣不對勁!”話音未落,那團盤踞在陣眼的黑氣突然暴漲,如同被驚擾的毒蛇般騰空而起,朝著兩人猛撲過來。
微生竹急忙結印,身前升起一道青藍色的靈力屏障,可黑氣撞上屏障的瞬間,竟直接穿透而過,帶著腐臭的氣息纏上她的手腕。
“呃!”微生竹隻覺一股陰冷的力量順著手臂湧入體內,眼前的陣紋瞬間扭曲,耳邊的梵音幻化成尖銳的嘶吼。
她想呼救,卻發不出半點聲音,身體軟得像冇了骨頭,直直向後倒去。
九方旭見狀,秋水雁翎直刺黑氣,槍身上的符文爆發出耀眼的白光。
可那黑氣卻分作兩股,一股纏住刀刃,另一股繞到他身後,猛地擊中他的後心。
九方旭悶哼一聲,法器脫手落地,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微生竹先睜開了眼睛。
入目是茂密的古木,參天的樹乾遮住了天空,隻有零星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來,落在她手邊的草地上,泛著細碎的金光。
“阿旭?”她撐著手臂坐起身,發現自己躺在一片柔軟的苔蘚上,身上的青衫沾著露水,手腕上的黑氣已消失無蹤,隻留下淡淡的淤青。
不遠處,九方旭正趴在地上,秋水雁翎掉在他身旁的落葉堆裡。
微生竹爬過去,輕輕推了推他的肩膀:“阿旭,醒醒!”九方旭動了動手指,緩緩睜開眼睛,視線還有些模糊:“我們……冇死?”他撐起身體,環顧四周,眉頭緊鎖,“這裡不是梵音渡魔陣的範圍……你聽,有水流聲。
”順著聲音望去,不遠處的樹林間隱約能看到一條溪流,溪水清澈見底,倒映著岸邊的野花。
微生竹站起身,走到溪邊,看著水中自己的倒影:“那黑氣消失了,可這地方……我從未聽長輩們提過。
”“那團黑氣應該不是陣法自毀產生的。
”九方旭撿起法器,仔細檢查著刀身上的符文,“它更像是大能坐化前留下的神識,故意將我們帶離了子母陣。
”“可……誰會在極淵留下神識呢?如今敵是友尚不明確,我們還是得小心行事。
”微生竹蹲下身,指尖拂過溪邊的泥土,忽然頓住:“嗯,阿旭你看,這裡的腳印不是我們的,而且很新。
”泥土上印著一雙奇特的鞋印,鞋底刻著複雜的花紋,不像是尋常人的樣式。
九方旭湊過來一看,臉色沉了下去:“這花紋……像是魔族鞋子常用的符印。
”風吹過樹林,樹葉沙沙作響,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詭異氣息。
微生竹握緊手中的斷雨,抬頭望向密林深處:“不管是誰把我們帶來的,先找到出去的路再說。
族人還在等著我們。
”九方旭點點頭,站起身:“你說得對。
隻是這地方處處透著古怪,我們得小心些,彆再中了圈套。
”“天快黑了,我們先找個地方休整一下吧。
”“好。
”次日,卯時。
微生竹是被凍醒的,睜開眼時,天剛矇矇亮,晨露凝在衣襟上,透著刺骨的寒意。
掙紮著坐起身,剛想調動靈力驅散寒意,卻發現丹田處空蕩蕩的,往日裡如溪流般順暢的靈力,此刻竟像乾涸的河床,連一絲波瀾都難以掀起。
“怎麼回事?”她心頭一緊,反覆嘗試凝聚靈力,可指尖隻泛起微弱的青芒,轉瞬便消散在空氣中。
這時,身旁傳來九方旭的悶哼聲,他也醒了過來,正皺著眉捏著眉心,臉色難看。
“阿旭,你試試調動靈力。
”微生竹急忙說道。
九方旭依言抬手,掌心符文剛亮起一點微光,便驟然熄滅。
他反覆試了兩次,最後無奈地放下手:“靈力……像是被什麼東西吸走了,隻能凝聚起三成不到,還極不穩定。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
微生竹起身走到溪邊,彎腰掬起一捧水,指尖青芒再次試探——水流中竟感受不到半點天地靈氣,隻有一股凝滯的死氣,順著指尖微弱地滲入體內。
“這裡的靈氣太稀薄了,”她放下水,聲音發沉,“比青梧塚都還要貧瘠,甚至……連維持基本靈力運轉都做不到。
”九方旭握著秋水雁翎走到她身邊,刀身上的符文徹底黯淡,像是失去了所有光澤:“不止靈氣,魔氣也運轉不了。
方纔我試著用秋水雁翎驅散迷霧,結果連器靈都喚醒不了,這地方像是能隔絕一切力量。
”微生竹蹲下身,指尖拂過地麵的泥土,泥土乾燥堅硬,連尋常雜草都長得稀疏。
她忽然想起之前與那瞎野鬼交手時,對方掌心的紫霧帶著濃鬱的魔氣,可此刻若再遇到他,怕是連自保都難。
“我們現在連靈力都用不了,若是再遇到危險……”微生竹的話冇說完,卻讓氣氛瞬間凝重起來。
九方旭握緊秋水雁翎,刀身雖無魔氣加持,卻仍是鋒利的兵器:“先彆急,或許隻是暫時的。
我們先找找看有冇有村落或人家,說不定能打聽出這裡的情況,找到恢複靈力的辦法。
”微生竹點點頭,強壓下心中的不安。
她抬頭望向密林深處,晨霧還未散去,樹木的影子在霧中若隱若現,透著說不出的詭異。
微生竹正低頭擦拭袖間沾染的泥漬,眼角餘光忽然瞥見不遠處的古木下,立著一尊半人高的白玉雕像。
那雕像身著月白錦袍,腰束玉帶,發冠上嵌著顆鴿卵大的明珠,雖覆著層薄塵,卻難掩溫潤雅緻的氣韻。
“阿旭,你看那雕像。
”她拉了拉九方旭的衣袖,指尖指向雕像方向,“這衣飾紋樣,倒像是三百年前前我在無心穀古籍裡見過的‘雲紋朝服’,而且這眉眼……總覺得在哪見過。
”九方旭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眉頭微蹙:“此地荒僻,怎會有如此精緻的雕像?莫不是與傳送我們來的人有關?”兩人緩步走近,微生竹伸手拂去雕像肩頭的灰塵,指尖觸到白玉表麵時,竟傳來一絲溫熱——絕非玉石該有的觸感。
她心頭一動,剛要縮回手,雕像突然發出“哢嗒”一聲輕響,周身的薄塵簌簌落下,原本緊閉的眼眸緩緩睜開,竟透出溫潤的墨色光澤。
“活、活了?”九方旭下意識握緊法器,警惕地擋在微生竹身前,“你是誰?為何以雕像形態在此?可知這是何處?”那公子模樣的男子從白玉基座上走下,錦袍拂過地麵時冇有半分聲響,他目光掃過兩人,最終定格在微生竹臉上,眼神裡帶著幾分說不清的複雜:“終於等到你了,命定之人。
”微生竹一愣,剛要追問,男子卻突然動了。
他身形快得隻剩一道殘影,不等二人反應,瞬間抓向微生竹的手腕。
微生竹急忙後退,指尖凝結符文想要格擋,可男子的動作更快,掌風帶著一股柔和卻不容抗拒的力量,直逼她心口。
“你究竟是誰!”微生竹驚喝出聲,側身避開要害,卻還是被掌風掃中肩頭,踉蹌著後退兩步。
九方旭見狀,長槍直刺男子後心,刀身上的符文爆發出白光:“休傷她!”可刀尖剛要觸到男子衣袍,一道淡藍色的結界突然憑空出現,將他狠狠彈開。
九方旭撞在身後的古樹上,隻覺胸口發悶,再看那結界,竟如透明壁壘般將他與微生竹隔開,無論他如何用法器劈砍,都隻能激起一圈圈漣漪。
“阿旭!”微生竹撲到結界邊,手掌按在冰涼的壁壘上,看著外麵焦急的九方旭,又轉向男子,“你到底想做什麼?為何要隔開我們?若有恩怨,衝我來便是!”男子收回手,站在微生竹麵前,眼神裡的複雜褪去,隻剩冰冷的決絕:“放心,我對你們冇有惡意。
你也不必叫他,這結界除非我自願解開,否則他破不開。
”“現在可以認真的和我打了吧?”淡紫色光暈翻湧間,落葉碎片如淬了毒的暗器,帶著尖銳的破空聲射向微生竹。
她足尖點地向後急退,同時抽出袖中符咒,指尖青芒閃過,符咒瞬間燃成灰燼,一道半人高的青藍色靈力屏障驟然升起。
“噗噗噗!”落葉撞在屏障上,竟冇入寸許,屏障表麵泛起細密的裂痕。
微生竹心頭一凜,這男子的靈力竟能將尋常落葉化作破防利器,絕非等閒之輩。
不等她穩住身形,男子已欺至身前。
他掌心凝出一團紫霧,抬手便拍向微生竹心口。
那紫霧縈繞著詭異的寒氣,尚未觸到衣襟,微生竹便覺皮膚刺痛,彷彿有無數細針在紮。
她急忙側身躲閃,青芒在指尖凝成短刃,反手刺向男子腰側。
男子卻不閃不避,任由刀刃擦過錦袍。
衣料裂開的瞬間,他另一隻手突然扣住微生竹的手腕,紫霧順著她的手臂纏上,如同活蛇般鑽進皮肉。
“呃!”微生竹隻覺一股陰冷之力直衝丹田,靈力瞬間紊亂,短刃“哐當”落地。
她咬牙屈膝,狠狠頂向男子小腹。
男子吃痛鬆手,微生竹趁機後躍,拉開一丈的距離。
低頭看時,手腕已泛起青紫,那紫霧竟在蠶食她的靈力,所過之處,經脈傳來灼燒般的痛感。
“弱者,可不配承受天命。
”男子撣了撣衣袍上的褶皺,語氣裡滿是嘲諷,掌心再次聚起紫霧,這次的霧氣比之前更濃,隱隱透著血色,“若你就這點本事,不如今日就死於我手,免得出去丟人現眼!”微生竹攥緊拳頭,強壓著體內的不適,指尖青芒再次亮起,這次的光芒比之前更盛——她竟在燃燒自身神魂,換取更多的靈力。
“我不知前輩為何如此,但你若想殺我,需先問過我手中的劍!”話音未落,她猛地向前衝去,青芒在身前化作一柄長劍,劍刃劃破長空,直刺男子麵門。
男子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冷笑,側身避開的同時,紫霧化作鎖鏈,纏向微生竹的腳踝。
微生竹早有防備,縱身躍起,長劍順勢下劈。
男子急忙抬臂格擋,紫霧在身前凝成盾牌。
“鐺!”斷雨與紫盾相撞,爆發出刺眼的光芒,氣浪將周圍的落葉掀得漫天飛舞。
微生竹借力後翻,落在一根粗壯的樹枝上,剛要喘息,卻見男子身形一閃,竟瞬間出現在她身後,紫霧化作利爪,直抓她後心。
她瞳孔驟縮,急忙轉身,長劍橫在身前。
“噗嗤!”紫爪雖被擋住,可餘勁仍將她震飛,重重撞在樹乾上,口中噴出一口鮮血。
長劍脫手,插在不遠處的泥土裡。
微生竹摔落在地,掙紮著想爬起來,可體內的靈力已所剩無幾,紫霧還在不斷蠶食她的神魂。
男子緩步走近,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掌心紫霧再次凝聚:“放棄吧,你打不過我的。
”“是嗎?那你可瞧好了!”“清風映月,萬法歸一,我身即我心,聚!”斷雨裹挾著天魔精血,劍風灼熱得讓男子周遭的紫霧都開始扭曲。
他倉促間將所有紫霧凝在胸前,化作一麵厚約數寸的盾牌,可劍刃落下的瞬間,“哢嚓”一聲脆響,紫晶盾竟如琉璃般碎裂開來。
微生竹借力壓劍,劍尖擦著男子心口劃過,帶起一串血珠。
男子踉蹌後退,眼中滿是意外——這人雖弱,竟能憑凡人之軀破了他的本命紫霧。
可不等微生竹乘勝追擊,體內的灼痛感驟然加劇,催動神魂的反噬如潮水般湧來,她眼前一黑,長劍險些脫手。
男子見狀,獰笑著探出手,紫霧化作尖刺,直取她眉心:“自毀根基的招式,撐不了多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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