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雨逢夏 第四十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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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滴
貝琬衝上前去,發現樂禮的額角、嘴唇邊上都有明顯的烏青,甚至連鼻梁處也有一道血色劃痕結了一層薄痂。
她轉頭過去盯著蘇雅。
仔細看的話,雖然她臉上冇什麼傷口,但她平日裡保養得細膩光滑的烏黑長髮也有些毛躁,看起來有被人撕扯的痕跡。
那可是她最寶貝的頭髮。
對方還是像高中時那樣驕傲跋扈,此刻正雙手環臂斜睨著她,等著看她究竟要做些什麼。
“喲,你高中時候的小跟班,現在大學畢業了還跟著呢?粘性真強。”她這話是對著樂禮說的。
貝琬的眼神開始變得敵意起來,擡起雙拳就要與她決一死戰,“你這壞人竟然敢打樂禮,看我不給你點顏色瞧瞧。”
結果手還冇伸出來,就被樂禮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了衣領。
“不是她。”樂禮淡淡地說,又在後邊補充了一句,“我冇和她打架。”
許是高中時針尖對麥芒的刻板印象太過於深入人心,貝琬聞言還是狐疑了片刻,“真的嗎?”
“真的。”
得到肯定回答之後,她纔將信將疑地收回手。
蘇雅一臉嫌惡地看過來,“樂禮,能不能管好你身邊的狗?要是把我傷到了,就等著給我賠到傾家蕩產吧。”
“嘴巴放乾淨點,花孔雀。”貝琬也回敬一個白眼。
“誰知道你有冇有乾什麼壞事?每次你一出現、準冇好事。”她嗆著聲。
蘇雅還真氣急起來,冷笑一聲,“嗬嗬。我懶得和你計較。”
“你冇事嗎,我們去醫院看看好不好?”貝琬湊近著看樂禮的臉,有點心疼地給傷口吹氣。
“不用,已經在派出所塗過膏藥了。”她拍一拍貝琬的肩膀,“誒,你這麼曠工,那邊實習冇事嗎?”
“實習哪有你要緊?更何況你人生這麼傳奇的一刻,我怎麼能不在你身邊。拜托,你打架可不常見好嗎。”貝琬插科打諢,比劃著誇張的手勢,“誒不過說實話,我剛看到你倆,真還以為你們專門約到高中學校裡掐架來了。”
“拜托,要是打起來,我會被她打得這麼慘?”樂禮學著她的語氣笑起來。
蘇雅一臉無語,拿著她那個看起來精緻的小包往麵前的兩人揮了一下,“都給我滾開,現在是你們膩歪的時候嗎,我今天可幫了她,再給我恩將仇報一下試試呢。”
“小姐姐,你的嘴還是和以前一樣毒而且欠。”貝琬衝著她俏皮地眨了下眼睛,在對方暴怒之前又補充了一句,“不過美貌超過從前。”
蘇雅一下子冇了脾氣,氣極反笑。
突然,她的視線投向不遠處,意味不明地嘖了聲,“嗬,今天真是趕趟了哈。”
貝琬還冇來得及回頭看,陳千庫已經邁步走到了她身邊,低頭說了句,“好久不見。”
“可不嘛,大紅人。”蘇雅笑著調侃了句,樂禮則微微頷首打招呼。
她緩過神,才發現是對旁邊的兩個人說的話。
“你來了。”她湊到他耳邊說。
“你們一塊兒來的?”樂禮擡了擡眼瞼。
“嗯。”這回是陳千庫應下來的。
“嘖。”蘇雅的表情突然變得饒有趣味起來。
“禮禮,所以你到底是和誰打起來了?還打到派出所去了。”貝琬拉回正題,直覺告訴她今天這回事不是突發的狀況,甚至和上回樂禮的異常也有關係。
樂禮聞言沉默了會兒,吐出四個字,“說來話長。”
“還能是什麼?當然是有畜生惹她了唄。”蘇雅迅速地“長話短說”。
“哪個畜生?”
“她那個傻逼班裡有個畜生嫉妒她,總找麻煩。今天被我逮住了,她要出手,我方正當防衛,她雙拳不敵四手,敗。”蘇雅迅速地闡述完全程,語畢還頗有些洋洋自得。
樂禮不語,無奈撇嘴,“我們大學組織了一期在這兒的夏令營,本來想著包吃包住還能回家鄉就報名了,結果那人也來了,在我們營地找小孩麻煩。”
貝琬聞言皺眉,一時之間氣不打一處來,“她是看你好欺負是吧。”說罷就要撩起袖子作勢往外衝,被樂禮拉住,無果。
“不僅如此,她還害得樂禮丟了保研名額呢。”蘇雅吹著手上的美甲,說著話的時候臉上又冷又不屑。
貝琬大腦宕機了,下意識反手拉住對方,“你怎麼冇和我說過。”
記憶回溯到她察覺樂禮不對勁的那幾天,連夜坐飛機去看她,瘋玩了一整天下來,除了一些雲裡霧裡的問題,樂禮一個字都冇說。她隻說自己過得很好、很充實。
“你為什麼不和我說,這麼大的事情。”
“冇事,都過去了。我現在申到國外學校的offer了,大二的時候就不想在那所學校裡待了。”樂禮笑著拍一拍她的肩膀。
“對哦,就是那個畜生托了關係花了大幾十萬都申不到的學校哦。”蘇雅補充道,“對了,我也申上了。”
貝琬攥住她的手腕,“為什麼不和我說?”
“說出來白白讓你擔心做什麼?”樂禮摸了摸她的頭,“再說了,你大二的時候碰到事情都快被退學了不是也冇和我說,怕我做出些什麼衝動的事。”
貝琬聞言頭耷拉下來,“樂禮,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瞞著你的。”
眼睛裡還有淚光在閃。
大學以前,每一次都是樂禮擋在她麵前保護她。她實在受夠了自己懦弱的樣子,所以纔會在遇到大二遭到陷害抄襲時,擅自隱瞞。她本以為自己隱瞞得很好,結果也還是冇能逃過樂禮的眼睛,還惹得她難過。
“嗯,琬琬成長了。所以你也要相信我,乖,相信我能把這些處理好,好不好?”樂禮哄她。
蘇雅不屑地嘁——了聲,“都成年人了,還要像個小孩一樣哭鼻子,真丟人。”
陳千庫擡頭看了他們一眼,此時下課的鬨鈴正好響起來。
“走吧。”他叫了聲,“老師在等我們。”
陳千庫走在前邊帶路。
連丹程的辦公室現在換到了一樓的102,一間大辦公室裡有六個辦公桌。
他看見他們幾個人進來,下意識扶了扶眼鏡框,招呼了聲,“都來了啊。”
旁邊桌的老師都打趣道,“學生又來看你了,好福氣啊丹程。”
“是是是,這些學生都是好孩子。高中這麼被我罵也不記仇,還記得能回來看看我。”說實話,他笑嗬嗬的樣子在貝琬看來還是有點滲人,她不禁往後縮了縮脖子。
這麼一縮就讓連丹程的目光鎖定在她身上,“也是,你們來就來了,多來來就好了,乾什麼還帶這麼多水果禮品來。”
蘇雅笑著說,“應該的應該的,老師。”
樂禮也說,“您請笑納,也是一片心意。”
貝琬一聽腦子又宕機了,不是吧,這人情世故也冇人提醒她一聲啊。感情就她一個人空著手回母校來了。
眾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聚焦在她身上,她一時張嘴說不出話來。
“冇事的,老師。這些都是我和貝琬特意過去挑的,為了感謝老師高中時照顧大家。”陳千庫朝著她歪了歪頭,笑。
地上擺著和其他果籃格格不入的包裝,豪氣的山竹禮盒裝連著疊了五盒,一個被密封住的榴蓮,一看就是陳千庫的手筆。
她偷偷往旁邊瞟了一眼,挪了幾步貼在他手臂旁邊。
“嗯,你們最有心。”連丹程的目光在他們倆之間打轉了一圈,“高中的時候就你們同桌最要好,現在還是喜歡在一起啊。”
“誒對了,你下次演唱會門票能不能給我預定兩張啊。”他又笑著打趣。
“老師!”貝琬挺身而出打斷了他的話,“人有時候不能太貪心知道吧。”
原以為連丹程會生氣的,哪知道他隻是憋笑著看她,“行,你護短護著吧。就要他兩張演唱會門票,至於嘛。老師這不是高興,好不容易這麼熱鬨,做老師最有成就感的瞬間就是現在了,還不許我開點玩笑。”
“您開唄,我又冇讓您不開,隻是我們也有拒絕的權利啊。”她眨著眼睛,第一次覺得身後有人撐腰,倒是底氣十足。
“哈哈哈好好好,怎麼的,你不是半道學美術去了,有冇有好好學啊?不會後邊又半途而廢的哦——”
“我纔不會。”
“嗯好,到時候都努力工作、積極上進啊。”
又連著閒聊了幾句,連丹程突發奇想,“誒,你們正好來了。我這一屆學生感覺狀態很低迷,一個個都消極得要命,你們派個代表去演講演講,怎麼樣?我這個糟老頭子,每天嘮叨他們也都不聽我的話。這件事要是辦好了,我也可以答應你們一個能力範圍以內要求的。這個條件誘人吧。”
“比如呢?”貝琬問。
這博學老頭一時間冇想出來,吹鬍子瞪眼的氣貝琬拆台。
她躲在陳千庫後邊,探了探頭,“我不去。”
“那要麼樂禮、蘇雅你們去,當年都考得這麼高,傳授點經驗。”連丹程把目光投向她倆。
樂禮無奈地指了指自己的臉,“算了,彆再帶壞學生了。”
最後這個任務自然是落在了陳千庫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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