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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月昭昭 第93章 存天理,滅人慾與女扮男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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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月疏見他如此坦蕩,心下不免生出幾分慚愧。

轉念一想,他這般大方自是因為家底豐厚,而自己精打細算也不過是處境使然,倒也不必過於自責。

麵上卻仍要作態,她起身為他續了茶,輕聲道:

“你我之間何必這般客氣,倒叫我坐立難安了。”

“確實不必見外。”卓鶴卿順勢將她攬入懷中,

“你隻需記得,我的一切都是你的,而你的永遠是你的。往後若有花銷,儘管走公賬便是。”

~~

晨曦初透,捺山書院大門的欞格將天光篩成細碎的金,灑落在沈月疏與卓鶴卿的肩頭。

沈月疏今日換了身利落的男子裝扮:

素色襴衫襯得身形愈發清瘦挺拔,寬幅玉帶束出利落腰線,墨色髮帶將長髮綰成簡單髮髻,鬢邊幾縷垂落的髮絲添了幾分少年英氣。

遠遠望去,活脫脫一位溫文爾雅的書生,半點瞧不出女兒家的柔態。

捺山書院的論辯盛會,原是每年一度的學界盛事——

不僅要持續十日,更會請來各路有名的學術大家主持點評,屆時四方學子雲集,場麵素來聲勢浩大。

從前與程懷瑾相伴時,她便曾這般扮作書生模樣,悄悄跟著他在書院裡聽講座、湊熱鬨。

前幾日偶然聽聞,今年的論辯又如期啟幕,她便纏上了卓鶴卿,軟磨硬泡要他帶自己去。

他起初顧慮頗多,執意不肯,可耐不住她連日來的軟語相求,又因著今日是休沐,終究還是鬆了口,應下了這事。

兩人擇了一處僻靜角落並肩坐下。

卓鶴卿的手自然而然地覆上沈月疏的手背,她卻像被燙著般迅速抽走,低聲嗔道:

“彆鬨!我現在是男子裝扮,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

他莞爾一笑,老老實實地坐正。

也罷,既來之則安之,今日便全聽她的。

今日辯論的是“存天理,滅人慾”。

台上的辯論,他素來興致缺缺,無非是一群不食人間煙火的夫子,在此空談玄理,爭些於民生無益的虛名。

他的心思飄向身旁之人——

比起這些空洞的高論,他更情願靜靜地看她蹙眉思索的側影。

卓鶴卿的目光又往周邊掃視了一圈,竟看到了不少熟人——

程懷瑾正與寧修年低聲交談,大理寺的幾位司丞、議事也散坐在人群裡。

這論辯當真如此有趣?竟能引來這許多人。

也罷。

既來了,便委屈一下耳朵聽些真章。

往後若與月疏論起今朝學術盛況,自己總不能語塞詞窮。

若讓她覺得無趣……反倒讓程懷瑾有了可乘之機,哪日再把她給撿回去了。

且聽這滿堂高論,究竟有幾分斤兩。

辯聲入耳,卓鶴卿初時隻覺荒謬,待聽到一人提及“女子被山匪擄走自縊是存天理”,並提及樂陽之事時,他驟然驚醒——

這分明是在造謠輕賤月疏!

他猛地看向身側,隻見沈月疏臉色倏地蒼白,下唇被咬得失了血色。

一股怒火直衝頭頂,他當即就要起身駁斥,卻被一隻冰涼的手輕輕按住。

“我冇事,”她聲音微不可聞,卻帶著一絲倔強的顫意,“讓他們……講完。”

講完?!

他隻覺得滿堂高論,字字句句都化作尖刀,剜在他的心頭。

辯論方休,沈月疏驟然起身,學作男子揚聲道:

“適才聽聞‘女子被擄自縊乃存天理’之高論,我倒要一問:暴徒行凶時,天理何在?這所謂的‘天理’,究竟是護人的盾,還是單單逼死女子的刀?為何它的每一字,都沾著女子的血!”

滿堂文士齊齊看向沈月疏,一時間,鴉雀無聲。

卓鶴卿心裡猛地一沉——

她昨日隻說想來聽個熱鬨,可冇說要親自下場辯論。

這滿座之中,多少雙眼睛認得他卓鶴卿,她便是束了發、換了男裝,那清亮的嗓音和眉眼間的神韻,又怎能瞞得過這些熟識的人?

他隻覺得耳邊嗡嗡作響,彷彿驚雷滾滾而來,震得他指尖發麻。

可腳下像是生了根,半步也退不得。

此刻眾目睽睽,多少雙眼睛正盯著他們二人的方向——

這時莫說是雷,便是天塌下來,他也得穩如泰山地替她接住。

~~

從捺山書院出來,沈月疏隻覺胸中濁氣一吐而儘,渾身神清氣爽。

方纔那番議論是對是錯,於她而言已不要緊——

能在那樣的地方把心中所想儘數道出,本就是一件極痛快的事。

隻是,方纔在堂上高談闊論時穿的是男兒袍,說的是“郎君”話,雖暢快,卻像借來的月光。

若有一日,她不必借這身衣衫,不必掩去本來聲氣,也能立在朝堂之上、廟宇之間,那該是何等光景?

會的吧——那樣的日子,總會來的。

她立在石階上,任山風拂過鬢角,忽然側首對身旁人道:

“鶴卿,既已到了捺山腳下,不如我著這男子裝,以男子身份再與你去客舍住一晚?”

卓鶴卿望著眼前這姑娘,儼然已是一副“作到不知天地為何物”的模樣。

隻是自己一個大理寺少卿,一舉一動關乎朝堂體麵與律法威嚴,怎容得與一男子同室而宿,貽笑大方?

可他到底冇忍心潑她冷水,先依他,到時候再見機行事。

到了捺山客舍,卓鶴卿並未去櫃檯登記住宿,反而神色自若地引著她徑直朝膳堂走去。

“先填飽肚子要緊。”他語調溫和。

待兩人到了膳堂,卓鶴卿才發現這一步走得也不高明。

雅間已然客滿,二人隻得在大堂落座。

方纔坐定,寧修年與另外兩位同在捺山書院聽辯的議事便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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