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酒館:客官,飲儘這漫天星河 第35章 風鈴深處有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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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醉蜷縮在破廟角落時,簷角的鐵風鈴正被夜風吹得嗚咽。那聲音像極了他昨夜親手擰斷的那名玄衣衛喉骨碎裂的悶響,帶著點鐵鏽味的黏膩,又裹著三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嘲弄。
他剛用最後半塊乾糧擦淨指尖的血汙,那血是從城西亂葬崗刨出來的——三天前被他暗算了的“影閣”殺手,心口插著的那枚淬了“蝕骨”的銀針,竟不知何時被人換了。換上去的是枚青銅鑄的小玩意兒,形似展翅的蝙蝠,翅膀上刻著細密的紋路,在月光下泛著青幽幽的冷光。
“影閣的規矩,死間的屍身三日必焚。”沈醉摩挲著那蝙蝠翅膀,指腹碾過紋路時,鐵風鈴突然變了調。不再是散亂的嗚咽,倒像是有人用指尖在鈴舌上輕輕敲了三下,篤、篤、篤,節奏分明,像極了某種暗號。
破廟的門是早就朽了的,風一吹就吱呀作響。此刻卻有片陰影順著門框爬進來,像條活物般纏上沈醉的靴底。他猛地抬眼,簷角的月光恰好斜斜切進來,照亮了陰影儘頭的那道人影。
那人裹著件灰撲撲的鬥篷,兜帽壓得極低,隻能看見一截蒼白的下頜,以及下頜線末端那顆硃砂痣。沈醉的指尖在袖中扣緊了三寸短刃,喉間溢位一聲冷笑:“影閣的‘紅妝’,倒是稀客。”
被稱作“紅妝”的人影冇說話,隻是抬手摘下了兜帽。一頭鴉羽般的長髮傾瀉而下,襯得那張臉比月光更冷。她的左眼是正常的墨色,右眼卻覆著層白翳,像蒙了層薄雪的寒潭。“沈公子,”她的聲音像碎冰撞玉,“我不是來殺你的。”
“哦?”沈醉挑眉,“那是來給我送葬的?”
紅妝從懷中取出個巴掌大的木盒,放在兩人之間的石台上。木盒打開的瞬間,一股異香瀰漫開來,不是花香,也不是藥香,倒像是陳年的書卷混著些微血腥氣。“這是‘驚蟄’的遺物。”她的白翳眼似乎動了一下,“他說,若他活不過三月,就把這個交給你。”
“驚蟄”是影閣的叛徒,也是沈醉前陣子的合作者。沈醉記得那人總愛穿件洗得發白的藍布衫,笑起來眼角有兩道很深的紋路,不像個殺手,倒像個說書先生。他伸手去拿木盒,指尖剛觸到盒沿,紅妝突然按住了他的手。
她的手冷得像冰,指甲卻修剪得圓潤,不像練過武的樣子。“沈公子可知,”她的聲音壓得極低,白翳眼死死盯著沈醉,“‘驚蟄’不是死於影閣追殺?”
沈醉的瞳孔微縮。簷角的鐵風鈴又響了起來,這次的節奏更快,更急,像有人在身後追趕。紅妝猛地鬆開手,身形如鬼魅般掠向破廟後窗。“有人來了,”她的聲音飄在風裡,“木盒裡的東西,能救你的命,也能——”
話冇說完,後窗“哐當”一聲碎裂。沈醉反手將木盒揣進懷裡,短刃出鞘的瞬間,看見三道黑影已落在廟中。為首的那人戴著青銅麵具,麵具上刻著和沈醉手中蝙蝠一樣的紋路。
“沈公子,”麵具人開口,聲音嘶啞如砂紙摩擦,“紅妝跑了,你覺得你還跑得掉嗎?”
沈醉冇回答,隻是盯著麵具人腰間的令牌。那令牌是玄鐵所鑄,正麵刻著“天樞”二字,背麵是北鬥七星的圖案。他突然笑了,笑聲裡帶著點癲狂:“原來不是影閣的人。是‘天機閣’的走狗啊。”
麵具人似乎愣了一下,隨即抬手一揮:“拿下。活的。”
兩道黑影撲上來時,沈醉已借力躍上了供桌。他踩著神像的肩膀翻身到梁上,低頭時,看見紅妝剛纔站過的地方,散落著幾片黑色的羽毛。不是鳥羽,倒像是某種大型蝙蝠的翅羽。
而石台上,不知何時多了個小小的風鈴,和簷角的鐵風鈴一模一樣。隻是這隻風鈴的鈴舌,是用骨頭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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