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酒館:客官,飲儘這漫天星河 第257章 敵方首領現身實力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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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陽如血,潑灑在斷戈殘垣的戰場上。
沈醉拄著半崩的長劍喘息,玄色衣袍被血漿浸得發硬,每一道褶皺裡都藏著碎肉與骨渣。腳下的土地早已被反覆翻攪,新鮮的血珠墜落在地,會立刻被更深的暗紅色吞噬——那是數百具屍體發酵出的顏色,混雜著汗臭與臟器的腥甜,在暮色裡蒸騰成令人作嘔的瘴氣。
“沈先生!左翼快撐不住了!”
部落勇士阿骨的吼聲被兵刃交擊聲劈得粉碎。他左臂的甲冑已被劈開,露出森白的骨茬,卻仍咬著牙將巨斧掄成風車,逼退三名青麵獠牙的敵兵。那些來自“蝕骨淵”的怪物果然如巫女所言,斷手斷腳也能憑著涎水般的粘液重新拚接,唯有將其頭顱碾碎才能徹底殺死。
沈醉抹去濺在眉骨上的血汙,目光掃過戰場。己方勇士雖悍不畏死,卻架不住對方近乎不死的韌性,陣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收縮。他喉間泛起腥甜,方纔為護住身後的老弱,硬接了敵方十數道詭譎的骨矛,內腑已受震盪。
“穩住陣腳!”他揚聲喝道,靈力灌注的聲音如鐘鳴穿透廝殺,“集中火力劈頭顱!他們的邪術在日落前會減弱三成!”
話音未落,西南角忽然傳來一片慘叫。隻見原本膠著的戰團如被沸水澆過的蟻穴般潰散,數名勇士像被無形的巨手拎起,在半空徒勞地掙紮,軀體卻以詭異的角度扭曲,最終“噗”地爆開,化作漫天血雨。
腥臭的血珠落在沈醉臉上,帶著一股熟悉的腐木氣息。他瞳孔驟縮——這不是蝕骨淵雜兵的手段。
“桀桀桀……”
沙啞的笑聲從雲層裡滾下來,像生鏽的鐵片在互相刮擦。沈醉猛地抬頭,隻見戰場中央的屍堆上,不知何時站了個高逾三丈的黑影。
那怪物生著九頭蛇的軀乾,卻頂著一顆狼首,七隻猩紅的眼睛在暮色裡轉動,每道目光掃過之處,都有勇士捂著頭顱慘叫倒地。它腰間纏著串骷髏頭,每個顱骨裡都燃著幽綠鬼火,隨著呼吸明明滅滅,將周圍的空氣都染得粘稠發綠。
“蝕骨淵主……”阿骨的聲音帶著哭腔,握斧的手止不住顫抖,“傳說中吃了自己親族才修成邪體的怪物……”
沈醉握緊長劍,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他能感覺到對方散發出的威壓,如同實質的巨石壓在心頭,連靈力流轉都滯澀了幾分。這等修為,至少是化神期頂峰,遠超他之前遇到的任何對手。
“小蟲子們,倒是比傳聞中耐啃些。”蝕骨淵主的狼首張開血盆大口,涎水順著獠牙滴落,在地上蝕出滋滋作響的深坑,“不過……還不夠塞牙縫啊。”
它長尾一甩,帶著破風銳嘯抽向最近的部落營帳。那裡還藏著數十名婦幼,沈醉眼神一凜,足尖點地掠出,長劍在身前劃出半輪銀弧,硬生生接下這一擊。
“鐺!”
金屬撞擊的悶響震得人耳膜生疼。沈醉隻覺一股巨力順著劍身湧來,虎口瞬間崩裂,整個人被震得倒飛出去,撞在殘破的寨門上才停下。喉頭湧上的鮮血再也忍不住,噴在胸前的衣襟上,像綻開了朵妖異的花。
“哦?還有個能接我一招的?”蝕骨淵主七隻眼睛齊齊盯上他,蛇軀上的鱗片反射出冷光,“人類修士?你的骨頭裡……有鎮魂鈴的氣息。”
沈醉心頭一沉。鎮魂鈴是他壓箱底的法器,從未在人前顯露,這怪物怎麼會知曉?
“三百年前,我在斷魂崖聞到過同樣的味道。”蝕骨淵主的聲音忽然變得陰柔,像是無數冤魂在同時低語,“那個拿著鈴的女修……被我嚼碎時,骨頭也是這般脆生生的呢。”
這句話如同一道驚雷劈在沈醉頭頂。他猛地抬頭,眼底翻湧著駭人的戾氣,周身靈力驟然暴漲,竟將地上的碎石都震得懸浮起來:“你說什麼?”
“怎麼?認識?”蝕骨淵主歪了歪狼首,露出殘忍的笑,“她護著個半死不活的男人,被我追了三天三夜,最後把鈴塞給那男人,自己撲進我嘴裡……嘖嘖,那滋味,比你這細皮嫩肉的要好多了。”
沈醉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滴落。他想起三百年前那個雪夜,蘇晚璃將染血的鎮魂鈴塞進他懷裡,笑著說“這鈴能鎮天下邪祟,包括我”,然後轉身衝向追兵的背影。他一直以為她死在仙門圍剿的亂箭下,卻冇想到……
“找死!”
怒吼聲裡,沈醉如離弦之箭般撲向蝕骨淵主。長劍裹挾著滔天恨意,竟隱隱泛起金色光華,那是將自身精血融入劍意纔有的異象。部落勇士們從未見過這般瘋狂的沈醉,他的劍招不再有半分保留,每一擊都帶著同歸於儘的決絕,逼得蝕骨淵主連連後退。
“有點意思。”蝕骨淵主被激怒了,九頭蛇軀猛地暴漲,數道帶著毒霧的蛇信子同時射出,“可惜,你和那個女人一樣,都太弱了!”
毒霧所過之處,草木瞬間枯萎,幾名來不及躲閃的勇士慘叫著倒地,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潰爛。沈醉揮劍劈開迎麵而來的蛇信,卻被毒霧沾到左臂,頓時覺得一陣麻痹,靈力運轉都遲滯了幾分。
“沈先生!”阿骨嘶吼著擲出巨斧,卻被蝕骨淵主輕易躲過。
沈醉咬碎舌尖,藉著劇痛壓下麻痹感,身形一晃繞到蝕骨淵主身後,劍峰直指其狼首眉心。就在劍尖即將刺入的刹那,蝕骨淵主忽然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七隻眼睛同時射出紅光。
沈醉隻覺識海一陣劇痛,彷彿有無數鋼針在紮。他眼前一花,竟看到蘇晚璃渾身是血地朝他笑,說“沈醉,彆回頭”,下一秒畫麵又變成蝕骨淵主的血盆大口,腥臭的氣息幾乎要將他吞噬。
“分心可是會死的!”蝕骨淵主的長尾帶著破空聲抽來,沈醉倉促間側身躲避,卻仍被掃中肩頭,整個人如斷線風箏般飛出去,重重撞在山岩上。
“噗——”
又是一口鮮血噴出,沈醉掙紮著想爬起來,卻發現右臂已完全失去知覺。蝕骨淵主緩緩向他逼近,蛇軀碾壓著地上的屍體,發出令人牙酸的碎裂聲。
“你的骨頭,確實比那女人硬些。”它低下頭,狼首上的眼睛裡滿是戲謔,“但也僅此而已。交出鎮魂鈴的下落,我可以讓你死得痛快點。”
沈醉咳出一口血沫,忽然笑了。笑聲裡帶著血沫的嘶啞,卻透著股令人膽寒的桀驁:“想要鎮魂鈴?那就……自己來拿。”
他緩緩抬起左手,掌心不知何時多了枚古樸的銅鈴。鈴身刻滿繁複的符文,隨著他靈力的注入,開始散發出淡淡的金光。
蝕骨淵主七隻眼睛驟然收縮,蛇軀竟下意識地後退了半分:“鎮魂鈴!你果然有這東西!”
就在沈醉即將搖動銅鈴的刹那,異變陡生。
戰場邊緣忽然傳來一陣奇異的嗡鳴,像是無數翅膀在同時扇動。沈醉和蝕骨淵主同時轉頭望去,隻見西方的天空被一片黑壓壓的雲層覆蓋,仔細看去,那哪裡是什麼雲層,竟是數不清的黑色蟲豸!
它們形似螳螂,卻長著蜻蜓的翅膀,口器裡滴落著粘稠的綠液,所過之處,連蝕骨淵主散發出的毒霧都被吞噬得乾乾淨淨。更詭異的是,這些蟲豸的額頭上,都刻著一個與鎮魂鈴上一模一樣的符文!
“這是……什麼東西?”蝕骨淵主的聲音裡第一次帶上了驚恐,蛇軀不安地扭動著。
沈醉握緊了手中的鎮魂鈴,眉頭緊鎖。他能感覺到,這些蟲豸並非衝著蝕骨淵主而來,它們的目標……是自己!
領頭的那隻蟲豸忽然發出尖銳的嘶鳴,無數蟲豸如潮水般湧來,竟在半空組成了一行扭曲的文字:
“持鈴者,速歸冥府——”
蝕骨淵主看著那些蟲豸,又看看沈醉,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竟不顧戰場轉身就逃:“原來如此……原來你是那夥人的獵物!瘋子纔會和冥府搶食!”
蟲豸群卻對逃竄的蝕骨淵主視而不見,依舊筆直地衝向沈醉。阿骨想上前阻攔,卻被蟲豸吐出的綠液瞬間蝕成了白骨。
沈醉看著那行文字,又看了看手中微微發燙的鎮魂鈴,眼底閃過一絲迷茫。冥府?他從未與那傳說中掌管生死的所在有過牽扯,這些刻著鎮魂鈴符文的蟲豸,究竟是何來頭?
蟲豸已近在眼前,腥臭的氣息撲麵而來。沈醉深吸一口氣,舉起了手中的鎮魂鈴。
無論對方是誰,想從他手裡奪走東西,總要付出點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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