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終陌路再無你 第3章
一顆心,瞬間從狂喜的頂峰,直直墜入無底的深淵。
“銘晏,你不認識我了?”
她喃喃自語,聲音裡是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恐慌。
眼前的人就是顧銘晏,她絕對不會認錯的!
溫汐對一臉錯愕的醫療隊長和村長說:“村長,我們先去診所準備交接工作。”
說完,她便帶著顧銘晏轉身離開。
白晚凝下意識地想追上去,卻被醫療隊長攔住了。
“白總,您冷靜點,那位是村裡的顧醫生,您是不是認錯人了?”
白晚凝沒有回答,隻是死死盯著顧銘晏離去的背影。
村長在一旁,看著白晚凝失魂落魄的樣子,想到顧銘晏失憶一事。
“白總,您認識顧醫生?顧醫生他三年前從山上摔下來,傷了腦袋,好多事都不記得了。”
“如果您認識,和他說說你們之前的事,他或許就會記起你來了。”
失憶了?
他不記得她了,難怪……
要和他說他們從前的事嗎?
要怎麼說?
說她把他當成前男友的替身,一次次傷害他?
把他傷到體無完膚,絕望離開,自己才發現愛上他了?
不,那些不愉快地忘了也好。
這樣他們就可以重新開始了。
想到這些,白晚凝安靜了下來。
她現在要做的就是,無論用什麼方法,都要留下來。
……
晚上的接風宴,村裡拿出了最好的東西招待醫療隊。
白晚凝作為最大的投資方,被安排在了主位。
席間,她一直盯著斜對麵的顧銘晏。
溫汐就坐在他旁邊。
“慢點吃,有魚刺。”
顧銘晏說著,自然地從溫汐的碗裡夾起一塊魚肉,仔細地挑出細小的魚刺,再放回她碗裡。
過了一會兒,溫汐嘴角沾上了一點醬汁。
他拿起紙巾,很自然地伸手過去,幫溫汐擦掉了。
“你呀,還是跟個小孩子一樣。”他的語氣裡滿是寵溺。
兩人之間那種無須言語的親密,像一根根燒紅的針,狠狠刺進白晚凝的心裡。
那個位置,為她夾菜,擦嘴的人,本來應該是她的。
宴席過半,白晚凝突然站了起來,聲音恢複了一貫的沉穩。
“這個村子山清水秀,是個值得投資的好地方。接下來一段時間,我會留在這裡,進行深度的商業考察。”
這個決定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一個美女大老闆,要留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小山村裡考察?
白晚凝住進了村裡安排的地方。
從第二天起,她就去了診所,開始嘗試著接近顧銘晏。
“顧醫生,我胸口疼。”
白晚凝坐在診所裡,一本正經地開口。
顧銘晏拿著聽診器,麵無表情地給她做了檢查。
“白小姐,你的身體很健康。可能是水土不服引起的疲勞,多喝水,多休息。”
他的態度專業,又帶著明顯的疏離。
白晚凝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貪婪地呼吸著思唸了三年的味道。
“顧醫生,我頭也疼。”
顧銘晏抬頭,看了她一眼,像是在看一個無理取鬨的病人。
“白小姐,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診斷,可以去市裡的醫院。”
白晚凝悻悻地收回目光,扯了扯嘴角。
但因為還有其他的病人,她很快就被請了出去。
沒過幾天,白晚凝看見診所的屋頂有些漏雨,顧銘晏正和溫汐商量著怎麼修。
她立刻打了個電話,叫來一支專業的施工隊。
等施工隊浩浩蕩蕩開進村子時,卻發現屋頂已經修好了。
溫汐帶著幾個村民,已經把漏雨的地方補得結結實實。
顧銘晏站在屋簷下,看著一大隊施工人員,很是不解。
“白小姐,謝謝你的好意,不過已經修好了,不麻煩你了。”
白晚凝看著他和溫汐站在一起,村民們圍著他們有說有笑,自己就是個格格不入的外人。
她想儘辦法想要討好顧銘晏,在發現村裡的醫療裝置實在太舊了,立刻匿名捐贈了一批最先進的儀器。
裝置運到那天,村裡像過節一樣熱鬨。
顧銘晏看著那些嶄新的儀器,眼睛裡是真切的喜悅。
他通過村長,向那位“匿名的好心人”表達了最誠摯的感謝。
這天,白晚凝開著越野車在診所門口等他下班。
夜色很深,山路沒有燈,她想送他回家。
她看到顧銘晏疲憊地從診所裡走出來。
看到她時,他明顯愣了一下。
白晚凝開啟車門,想說“我送你”。
可顧銘晏隻是看了她一眼,什麼也沒說,徑直從她身邊走了過去。
一輛電動車停在他麵前。
溫汐坐在車上,笑著對他說:“今天辛苦了,上車吧。”
顧銘晏自然地坐上電動車的後座,為了穩住身體,手輕輕扶住了溫汐的腰。
電動車駛入黑暗,很快就消失不見。
隻留下白晚凝一個人,開著車門,像個傻子一樣僵在原地。
巨大的無力感和挫敗感,幾乎將她吞噬。
第一次意識到,權勢,財富,在這裡一文不值,她沒辦法用一張支票,或者一個命令,就讓他回到自己身邊。
之後的白晚凝不再像之前那樣纏著顧銘晏,而是大力投資建設這個村莊。
她換上普通的工裝。
村裡修路,她跟著村民一起扛水泥,搬磚頭。
村裡要蓋新學校,她跟著工人們一起和泥,砌牆。
她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投資者,隻是一個普通的勞動者。
村民們看她的眼神,從最初的警惕和不安,慢慢變得緩和。
隻有顧銘晏,依舊對她視而不見,保持著客氣疏遠的距離。
這天夜裡,顧銘晏又做噩夢了。
夢裡不再是冰冷的海水和衝天的大火。
而是他身穿婚服倒在血泊中,看到一個女人離開的背影。
他看到自己在病床上問:“就算他要殺的人是你,就算我為了救你差點被他殺死,你也要我簽?”
一個模糊的男人身影冷漠回答:“我並沒有讓你救我。”
顧銘晏猛地從夢中驚醒,大口喘著氣,額頭上全是冷汗。
他捂住狂跳不止的胸口,眼神裡滿是茫然和恐懼。
那個女人是誰?
冷汗浸濕了顧銘晏的睡衣,緊緊貼在後背上,帶來一陣黏膩的涼意。
房門被輕輕敲響,溫汐擔憂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銘晏,你沒事吧?”
顧銘晏定了定神,掀開被子下床,開啟了房門。
門外的溫汐穿著睡衣,手裡還端著一杯溫水,顯然是被他的動靜驚醒後立刻過來的。
“又做噩夢了?”她將水杯遞給他。
顧銘晏接過,指尖傳來溫熱的觸感,讓他紛亂的心緒稍稍平複了一些。
他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溫汐沒有追問夢的內容,隻是靜靜地陪著他,直到他將一杯水喝完。
“睡不著的話,我陪你說說話。”
在她的陪伴下,顧銘晏緊繃的神經才慢慢鬆弛下來,後半夜總算安穩睡去。
可那晚之後,噩夢便如影隨形。
夢裡的場景變得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混亂。
有時候,他夢見自己被一個女人按在書桌上,屈辱感讓他幾乎窒息。
有時會夢見自己被一群瘋狂的女人追趕,在黑暗中絕望地奔跑。
最常出現的,還是那場衝天的大火,灼熱的氣浪幾乎要將他吞噬。
他的身體也開始出現奇怪的反應。
爐子裡燃燒的火苗會將他拉入火場的夢境,渾身不受控製地發抖。
村裡的小孩在河邊玩水,濺起的水花落在手臂上,會讓他瞬間想到夢裡沉入漆黑的海底,感到一陣窒息般的恐慌。
溫汐很快察覺到了他的異常。
“銘晏,你最近狀態很不好,”她看著他眼下的青黑,滿是心疼,“診所的事先放一放,你好好休息幾天。”
顧銘晏搖了搖頭。
隻有在忙碌的時候,他才能暫時忘記那些揮之不去的恐懼。
白晚凝也發現了他的不對勁。
她幾乎每天都會找各種藉口出現在診所附近,隻為能多看他幾眼。
這天在診所,她看到他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酒精燈。
酒精灑出來,火苗“轟”地一下躥起來。
雖然火很快就被撲滅,但顧銘晏卻僵在了原地,臉色慘白如紙,身體劇烈地顫抖著。
看著顧銘晏的樣子,白晚凝突然想起了廢棄倉庫裡他被掩埋在廢墟下時的大火。
全都是她的錯。
她想衝上前去,把他抱進懷裡,告訴他彆怕。
可有人比她更快。
溫汐迅速上前,將搖搖欲墜的顧銘晏扶住,讓他靠在自己懷裡,手掌一下下輕撫著他的後背。
“沒事了,銘晏,沒事了……”
她的聲音溫和,顧銘晏在她懷裡,緊繃的身體才慢慢放鬆下來。
白晚凝停在原地,雙腳如同灌了鉛。
看著溫汐將顧銘晏扶到椅子上坐下。
看著顧銘晏依賴地靠著溫汐。
他們之間,彷彿有一道無形的牆,她怎麼也跨不過去。
從診所出來,白晚凝等在了溫汐回家的路上。
“我想和你談談。”
溫汐停下腳步,平靜地看著她。
“我和你之間,沒什麼好談的。”
而白晚凝直接開口:“關於銘晏,我曾經認識他。”
溫汐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似乎早就知道了。
“我曾經……傷害過他,”白晚凝每個字都說得異常艱難,“傷的很深。”
“但我愛他,他是我的丈夫。”
然而,溫汐在聽到後隻是冷笑了一聲。
她是在不起眼的山村支教,可不代表她沒有能力知道白晚凝的背景。
銘晏說過現在很好,所以出於尊重,她沒有去調查銘晏的背景。
但白晚凝出現以後,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她認識銘晏。
而且白晚凝的出現讓銘晏的噩夢愈加頻繁,她自然要調查清楚白晚凝的來曆。
她這才知道,三年前關於前未婚夫替身一事。
她真恨不得撕了眼前這個女人,可為了銘晏,她不能。
銘晏隻想過安靜平凡的生活。
“丈夫?”溫汐反問,“你就是這樣對待你的丈夫的?做替身?讓他遍體鱗傷?”
“更何況,銘晏已經和你離婚了,你什麼都不是。”
溫汐的話讓白晚凝一驚,一個鄉村老師怎麼會有能力知道她的事?
“你是誰?”
溫汐沒有回答,而是上前一步,直視著白晚凝,眸光寒冷。
“白晚凝,我警告你,離銘晏遠一點。彆用你的出現,去撕開他好不容易纔結痂的傷口。”
“如果你敢讓他痛苦,我絕不饒你!”
說完,溫汐繞過她,徑直離開。
白晚凝僵在原地,溫汐的話像一把刀,精準地捅在她最痛的地方。
……
為了讓顧銘晏散心,溫汐從城裡帶回了許多最新的雜誌和書籍。
顧銘晏在整理那些舊物時,無意間翻開了一本婚慶雜誌。
精美的銅版紙上,印著各式各樣筆挺的西裝禮服。
當他的指尖劃過其中一組在教堂拍攝的婚照時,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畫麵。
潔白的西裝,被血浸染。
一個女人扶著另一個男人的背影,從他身邊匆匆走過,沒有一絲留戀。
“啊!”
顧銘晏抱著頭,劇烈的疼痛像是要將他的腦袋撕裂開來。
他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等他再次醒來,已經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溫汐守在床邊,見他睜眼,立刻握住他的手。
“銘晏,你感覺怎麼樣?”
顧銘晏看著天花板,過了很久,才轉過頭看向溫汐。
“溫汐,我感覺快要想起一切了。”
溫汐握著他的手一緊。
還是要回憶起來了嗎?
白晚凝從村長那裡得知顧銘晏暈倒的訊息時,整個人都陷入了巨大的恐慌。
她害怕顧銘晏想起一切。
想起那些傷害,那些背叛,那些被她一次次拋棄。
怕他想起之後,再一次,毫不猶豫地從她的世界裡消失。
……
夜裡,外麵下著大雨,顧銘晏站在鏡子前。
鏡中的男人臉色蒼白,鎖骨下方,一道淡淡的疤痕清晰可見。
他伸出手指,輕輕撫上那道疤。
就在他的指尖觸碰到疤痕的瞬間,一個男人尖利扭曲的嘶吼聲,毫無預兆地在他耳邊炸開。
“白晚凝,我們之間的賬還沒算完,你怎麼敢結婚?!”
那個男人是誰。
頭又開始疼了起來,顧銘晏晃了晃頭,不再去想。
他看向窗外,大雨不知何時變得狂暴起來,拍打著窗戶,像是要將玻璃擊碎。
風聲呼嘯,夾雜著樹木被吹斷的哢嚓聲,整個世界彷彿都在這場狂暴的驟雨中搖搖欲墜。
“轟隆!”
一道驚雷炸響,閃電撕裂夜空,照亮了村外陡峭的山壁。
顧銘晏的心猛地一跳,一股強烈的不安湧上心頭。
幾乎同時,村裡的大喇叭響了起來。
“山洪要下來了!大家快出來,往高處跑!”
話音未落,地動山搖。
顧銘晏隻覺得腳下一陣劇烈的晃動,整個人都站立不穩。
他死死抓住窗框,眼睜睜看著不遠處的一排民房,在泥黃色的洪流衝擊下,如同紙糊的一般,瞬間被衝垮、吞噬。
“銘晏!”
房門被猛地撞開,溫汐衝了進來,一把拉住他的手。
“去診所,那裡地勢最高!”
顧銘晏回過神,被溫汐拉著衝進了暴雨之中。
泥水已經沒過了腳踝,冰冷刺骨,他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溫汐見狀,立刻扶住他的手臂,用力拽著他,深一腳淺一腳地往診所跑。
“我去救其他人。”
到了診所後,溫汐放開他,轉身再次衝了出去。
“注意安全!”
看著溫汐消失在暴雨後,顧銘晏立刻換上白大褂。
他知道一會兒肯定會有不少傷員送來,所以要提前做好準備。
沒多久,不斷有受傷的村民被抬過來,診所裡很快就擠滿了人。
“顧醫生,我家的牆倒了,把我老婆的胳膊砸斷了!”
“顧醫生,我兒子的頭……”
顧銘晏立刻投身到搶救中。
可傷員實在太多了,診所裡儲備的藥品和物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耗著。
就在這時,一個腿部被異物刺穿的男人被送了過來,血流不止,臉色已經開始發青。
顧銘晏的心沉了下去,進行了緊急止血處理。
他轉頭看向村長:“村長,聯係到外麵了嗎?這裡頂不住了。”
“這個……需要馬上輸血,否則有生命危險,可是我們並沒有血袋儲備。”
“還有藥品,紗布等,也馬上就沒有了。”
村長搖了搖頭:“山洪的一瞬間,訊號塔就被毀了,我們現在就是在一座孤島上。”
這句話像一盆冰水,澆在所有人的心頭。
恐慌,瞬間在人群中蔓延開來。
剛剛救人回來的溫汐聽到村長的話突然想到了什麼。
她看著顧銘晏額上滲出的細汗,和眼底越來越濃的疲憊,走上前。
“銘晏,你先撐住,我再去組織人手,看看還有沒有被困的村民。”
顧銘晏點了點頭,沒有多餘的力氣說話。
溫汐轉身快步走出診所,消失在雨幕中。
她沒有去村口,而是直接回了自己家。
在書櫃最深處,她拿出一個黑色的盒子,開啟,裡麵是一台軍用衛星電話。
檢查了一遍她鬆了口氣,還好能用。
她撥通了一個號碼。
“是我。我這裡遇到泥石流,緊急需要醫療隊和救援物資,坐標是……”
結束通話電話,溫汐將衛星電話裝進一個塑料袋放好,轉身再次衝進了風雨裡。
她帶著幾個年輕力壯的村民,沿著被衝毀的山路,深一腳淺一腳地搜尋著。
“這邊!好像有聲音!”
一個村民指著一處剛滑坡的泥堆喊道。
溫汐立刻帶人跑過去,徒手開始刨泥。
“下麵有人!”
就在他們合力將一個小女孩從泥裡拉出來的瞬間,頭頂的山坡傳來一陣轟鳴。
又一波泥石流混著山石,傾瀉而下。
“快跑!”
溫汐大吼一聲,用力將身邊的一個村民推開,自己卻沒來得及躲開,一塊巨大的山石砸在了她的後背上。
在不遠處同樣幫忙的白晚凝,看到一個村民連滾帶爬地跑了過來。
“不好了!溫老師……溫老師為了救人,被石頭砸在下麵了!”
白晚凝的心猛地一跳,立刻組織人手,衝向出事地點,和村民一起挪開壓在溫汐身上的巨石。
“擔架!快!”
她指揮著眾人,將溫汐小心翼翼地抬上擔架,用最快的速度送回診所。
診所裡,顧銘晏看到被抬進來的溫汐,整個人都僵住了。
前一秒還在跟他說話的人,此刻卻渾身是血地躺在那裡。
“溫汐!”
他大步衝過去,手有些發抖地探上她的頸動脈。
還有搏動。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後,他迅速檢查傷勢。
“肋骨多處骨折,她必須立刻進行手術才行。”
他的話讓周圍瞬間安靜下來。
手術?
在這個連基礎藥品都快用完的診所裡怎麼手術?
顧銘晏看著溫汐越來越微弱的呼吸,拳頭死死攥緊,聲音沙啞:
“我做不了手術……這裡沒有裝置,沒有麻醉,沒有血源……我救不了她……”
白晚凝看著他痛苦無助的樣子,又看了看溫汐的傷勢。
她忽然想起不久前路過溫汐家時,似乎看到了溫汐在打電話。
當時想到通訊裝置都壞了,她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想到這,一個念頭在她腦中閃過。
她快步走到顧銘晏身邊,按住他的肩膀。
“撐住,我去想辦法。”
說完,她轉身衝出診所,徑直奔向溫汐的住處。
開門她就看到了書桌上的一個塑料袋,裡麵竟然是一個軍用級彆的衛星電話。
白晚凝來不及多想,立刻撥通了助理的電話。
“動用一切資源,用直升機以最快的速度往我這裡送醫療團隊,以及全套的手術裝置、足量血漿和各種藥品。”
……
在顧銘晏給溫汐做了緊急處理後,眼看著溫汐的生命體征越來越弱,卻依舊束手無策時。
直升機的轟鳴聲,穿透了雨幕,由遠及近。
“是……是飛機!”
有村民衝到門口,指著天空,不敢相信地大喊。
探照燈的光柱刺破了黑暗,十幾架直升機,在村子上空盤旋。
溫汐和白晚凝叫來的救援同時到達。
村民們爆發出劫後餘生的歡呼。
顧銘晏衝到窗邊,看著直升機降落在村口的空地上,一群醫護人員帶著各種精密的儀器衝了下來。
溫汐第一時間被送進了臨時搭建的手術室。
顧銘晏看著空運來的全套裝置,看著血庫箱裡充足的血漿,深吸一口氣,重新找回了身為醫生的冷靜。
“準備手術。”
這場手術,持續了整整五個小時。
當手術室的門開啟,一直等在外麵的白晚凝,看到顧銘晏出來,立刻迎了上去。
精神始終高度緊張的顧銘晏,在這一刻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氣,身體不受控製地晃了晃。
“銘晏,你怎麼樣?”
白晚凝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觸碰的瞬間,他再次看到婚禮上,女人扶著另一個男人決絕離去的背影。
這個人是……白晚凝!
大腦嗡的一聲,頭像要炸開般疼著,眼前的一切開始旋轉,他向前倒去失去了意識。
顧銘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初見白晚凝的一見鐘情,一起爬雪山,看日落,籌備婚禮。
婚禮上,他為白晚凝擋刀,白晚凝卻扶著行凶的男人棄他而去。
病床上,她冷漠地說出“我並沒有讓你救我”。
廢棄工廠裡,她留他在大火中選擇救走江碩顏。
……
所有被遺忘的,被拋棄的,被傷害的畫麵。
一切,全部想起來了。
顧銘晏醒來時,看到了守在床邊的白晚凝。
記憶的洪流衝垮了三年的平靜,過往的一幕幕清晰如昨。
“銘晏,你怎麼樣……”
白晚凝見他醒來,臉上剛浮現出一絲欣喜,卻在看到他眼中的厭惡時,話音戛然而止。
“白總,謝謝你救了村子。”
語氣不是之前的警惕生疏,是全然的冷漠。
這讓白晚凝如墜冰窖,聲音不禁有些顫抖:“銘晏,你……想起來了?”
顧銘晏不再看她,也沒有說話。
白晚凝下意識地伸出手想抓住他:“銘晏,對不起,你聽我解釋……”
顧銘晏平靜地避開她的手,翻身下床徑直離開。
白晚凝的手頓在半空中,喉頭酸澀,恐慌和痛苦交織著堵在胸口,無法呼吸。
而顧銘晏去了溫汐的病房,在床邊坐了下來,握著她的手,安靜地守著。
門外,跟過來的白晚凝看著這一幕,心如刀絞。
很快,溫汐醒了過來,顧銘晏立刻上前,幫她檢查各項生命體征。
溫汐看著他眼下的青黑,抬手心疼地撫過他的臉頰。
“看你憔悴的,是不是又沒好好休息,累壞了?”
顧銘晏對她露出一個淺淡的笑,眼眶卻有些發紅。
那是白晚凝從未見過的依賴。
平複心緒後,她正要推門進去,手剛放在門把手上,就聽見顧銘晏輕聲對溫汐說:
“溫汐,等你好了,我們就結婚好不好?”
溫汐驚喜交加,回握住他的手,含淚點頭。
白晚凝腦中“轟”的一聲,理智的弦徹底崩斷。
“不可以!”
她猛地推開門,雙目赤紅。
嫉妒讓她失去了所有體麵,指著溫汐問顧銘晏:
“你知不知道她一直在欺騙你?”
“我在她住處找到了軍用級彆的衛星電話,一個偏遠山村的支教老師,怎麼可能會有那種東西?”
顧銘晏臉上沒有絲毫驚訝,甚至沒有看她一眼。
“我知道,她早就告訴我了。”
看著溫汐,他臉上露出溫和的笑。
“她從不騙我,就算有,也一定是有不得已的理由。”
這份不假思索的信任,像一把刀,刺得白晚凝鮮血淋漓。
“那我呢?”
“你知道我這三年是怎麼熬過來的嗎?你知道我以為你……我差點就跟著你去了嗎?你真的就能放下我們之間的一切?”
她哽咽著,抱著微弱的希望。
“和我有什麼關係?我並沒有讓你煎熬。”
顧銘晏的一句話,一如當年她的那句“我並沒有讓你救我。”
讓她接下來的話全部哽在喉嚨。
顧銘晏終於轉過頭看向白晚凝。
“白晚凝,那個愛你的顧銘晏,三年前就已經被你和江碩顏殺死在婚禮現場了。”
“你不記得嗎?”
白晚凝踉蹌著後退了一步,張了張嘴,依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不會報複,也不會原諒,”顧銘晏的聲音平靜,“因為你,已經不配再占據我人生的任何位置。”
白晚凝失魂落魄地離開了病房。
窗外雨停了,村莊開始重建。
她轉頭看到病房內相視而笑的兩人,終於明白,她真的永遠失去他了。
幾天後,白晚凝離開了村子。
回去後,她成立了一個慈善基金會,致力於偏遠地區的醫療和教育援助。
她將自己大部分的財產都投入了基金會,自己則作為一名普通的誌願者,常年奔波在各個貧困山區。
不久後,她聽說顧銘晏和溫汐在村子裡舉行了簡單的婚禮。
她將顧銘晏的戒指用一條項鏈串起,戴在了自己的脖頸,手腕上戴的則是顧銘晏的那塊手錶。
溫汐的背景她回來後就讓人調查了,隻查到溫汐是軍人世家,因傷退役後選擇來山村支教。但確實是個可靠的人,她祝福他們。
……
兩年後的一天,在偏遠山區的白晚凝接到了醫院的電話。
被告知江碩顏的生命體征正在急劇下降。
她立刻趕回了醫院,江碩顏的各項生命指征已經非常微弱。
醫生告訴她,江碩顏能撐這麼多年,已經是一個奇跡,或許是某種執念在支撐著他。
白晚凝坐在病床前,靜靜看著江碩顏許久。
“碩顏,我們之間的恩怨結束了。”
“我不恨你,確實也不再愛你。當然,銘晏他也不愛我了。”
“我們痛苦得太久了,也傷害了身邊的人太久,彼此的懲罰也該夠了,放過自己吧。”
在她說話的時候,心電監護儀上,江碩顏的心跳曲線,劇烈地波動了一下。
一滴眼淚,從他緊閉的眼角滑落。
隨後,心電監護儀發出一聲長鳴,變成了一條直線。
白晚凝平靜地走出了病房。
窗外,陽光正好。
多年以後,顧銘晏和溫汐的家庭幸福美滿,他也成為國內知名的鄉村醫療專家。
他帶著團隊,將村子的醫療模式推廣到全國更多的地方,而溫汐始終是他最堅實的後盾。
在一次全國醫療表彰大會上,他作為獲獎代表上台發言。
頒獎典禮結束後,他接到了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簡訊。
看著什麼內容都沒有的資訊,顧銘晏似乎想到了什麼,隨即刪除了簡訊,轉身將溫汐攬入懷裡。
另一邊,白晚凝放下了手機,背起行囊走向更遠、更深的大山。
夕陽下,她的背影被拉得很長。
她將用孤身一生,繼續這場沒有終點的贖罪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