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字錯,滿盤皆落索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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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兩個粗壯的婆子拖出宴會廳,像扔一件垃圾,扔在冰冷空曠的偏院。
手背上的燙傷火辣辣地疼,後腰撞在柱子上的地方更是鑽心地痛,讓我幾乎站不起來。
謝慕言跟著走了出來。
他屏退了下人,月光照在他緋紅的官袍上,刺眼又冰冷。
他冇有來扶我,隻是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隨即,他彷彿忍耐著什麼,歎了口氣,蹲了下來。
他的身影籠罩著我,聲音裡帶著一絲我聽不懂的疲憊。
“晚舟,彆再鬨了。”
到瞭如今,他仍然認為我隻是在跟他鬨。
他伸手,冰涼的指尖似乎想碰碰我臉上的狼狽,卻又停在半空,轉而從懷裡掏出一張銀票,塞到我手裡。
“這是一萬兩。夠你回江南,一輩子衣食無憂了。”
他的動作利落,冇有絲毫留戀,像是在打發一個麻煩。
我看著那張銀票,忽然就笑了。
他以為,我林家傾儘所有,換來的就是這一萬兩遣散費。
“謝慕言,”我抬頭看他,忍著痛,一字一句地問,“從三年前,你踏入我林家書齋的那一天起,這一切,是不是你都算計好的?”
謝慕言臉上的耐心儘失。
彷彿在失望我,為什麼非要撕破這層窗戶紙。
他站起身,神色在月光下晦暗不明。他閉上了眼,似乎在做什麼艱難的決定。
他再睜眼時,那絲我熟悉的掙紮溫情蕩然無存,隻餘下冰冷的野心。
“是。”
他承認了。
“林晚舟,你以為我當真是去江南遊學?”他扯出了一抹我從未見過的笑,“我早就打聽清楚了,江南林家富甲天下,卻隻有一個獨女,不通庶務,隻愛風花雪月。”
我的血,一寸寸涼了下去。
“沈小姐能給我的是太師府的權勢,是光耀門楣的未來。”
他輕蔑地看著我,“你呢?你除了銀子,你還能給我什麼?”
“我本想……”他頓了頓,語氣裡閃過一絲我抓不住的複雜情緒,
“晚舟,我本想讓你體麵地留在後院……安安穩穩地,做我的妻子。”
“謝慕言!”我尖叫著打斷他,“你利用我!”
“這不是利用!”
他煩躁地打斷我,聲音陡然拔高。
他猛地又蹲了下來,一把捏住我的下巴,強迫我看著他。
他的眼睛在月光下亮得嚇人,裡麵竟然有受傷?
“我以為你愛我!”他低吼,像是在說服我,更像是在說服他自己:“我以為你會心甘情願地為我鋪路!”
“我以為你懂事,會願意犧牲你那點商賈之家,來成全我的青雲之路!”
他的力氣大得嚇人,捏得我生疼。
“晚舟,”他的聲音又忽然低了下去,幾乎帶上了歎息,“為什麼你就不能懂事一點?”
“彆說了!”
我終於全都想起來了。
這三年來,他如何哄騙我,說商賈地位低下,讓我變賣江南的田產,換成京中的宅院,寫在他的名下。
他如何哄騙我,說朝中打點需要重金,讓我拿出母親的陪嫁首飾,去孝敬那些他口中的貴人。
他如何哄騙我,說入仕清貧,讓我掏空林家的積蓄,來維持他戶部侍郎的體麵和排場。
他哪裡是在借用。
他分明是在掏空。
那十萬兩軍餉,不過是他想從我這具空殼上,榨取的最後一點價值。
我眼前一陣發黑,後腰的劇痛猛然轉為一陣尖銳的、下墜的撕裂感。
我低頭,看到有血,正從我的裙襬下,緩緩滲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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