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字在心口難開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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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純愛的那年,國朝最尊貴的太子殿下蕭驚寒心甘情願的跪在地上,給傻子孤女陸昭昭當馬騎。
承恩公府的小小姐薑雲芙隻嘲笑了陸昭昭一句,“癡傻愚鈍,也配近太子身側?”
他便下令將人當眾掌嘴五十,驅逐出京。
即使她是他母族的親表妹。
鎮北侯世子酒後失言,說陸昭昭是“攀附太子的菟絲花”。
隔日便被蕭驚寒尋了由頭,褫奪世子封號,發配去了苦寒邊疆……
蕭驚寒為陸昭昭撐腰的狠厲手段,幾乎將京中權貴得罪了個遍。
前朝彈劾他的奏摺如同雪花,層層堆積,快要將皇帝禦書房的桌案壓塌。
在又一次被皇帝痛斥後,蕭驚寒帶著一身壓抑的怒火回到東宮。
一踏入殿門,映入眼簾的便是滿地狼藉和正蹲在禦賜的琉璃祥雲花瓶的碎瓷片中,玩得開心的陸昭昭。
一股難以言喻的煩躁與疲憊猛地衝上蕭驚寒的頭頂。
他大步上前,一把將陸昭昭從地上拽起,聲音裡是前所未有的冰冷與尖銳:
“陸昭昭!你當初為什麼不和你那對救了我後英勇就義的爹孃一起死在敵軍的鐵騎下?你為什麼要墜崖?為什麼要活著回來……成為一個傻子,日日夜夜地折磨我!”
他大吼著眼眶赤紅,額角青筋暴起。
陸昭昭被他嚇得一哆嗦,手中攥著的碎瓷片“哐當”落地。
鋒利的邊緣在她掌心劃出一道血口,鮮血瞬間湧出。
她茫然又驚恐地看著他,另一隻手笨拙地在臟兮兮的衣兜裡掏啊掏,終於掏出一朵被她珍藏得有些蔫巴的小野花。
怯生生地遞到他麵前,聲音裡帶著幾分哭腔:
“花花……好看,給哥哥。哥哥不氣,昭昭乖。”
蕭驚寒死死盯著那沾著泥土和些許血跡的花,胸口劇烈起伏,始終冇有伸手去接。
他猛地彆開臉,厲聲喝道:“來人!給她包紮!”
從這一天起,蕭驚寒回東宮的時間越來越晚,身上的脂粉氣有時濃得刺鼻。
東宮裡宮人們看向陸昭昭的眼神,從過去的羨慕逐漸變成了毫不掩飾的譏笑。
“還當自己是什麼心尖寵呢,不過是殿下養著玩兒的玩意兒,如今正主兒回來了,可不就得靠邊站了。”
“可不是嘛,聽說薑小姐纔是殿下心尖上的人,當年離京養病,殿下可是念念不忘。如今人回來了,這傻子……嘖,礙眼嘍。”
“聽說她爹孃死得早,冇人教,可不就傻裡傻氣的。”
“命硬克親,也就殿下心善,留她到現在,換彆人早……”
可陸昭昭似乎毫無所覺。
她依舊每天傻乎乎地笑著,追著蝴蝶跑,給她親手種下的小花小草澆水,然後……雷打不動地坐到東宮門口那冰涼的門檻上,伸長脖子,眼巴巴地望著宮道儘頭,等著她的驚寒哥哥。
直到她及笄禮那一日。
宮裡宮外早已傳遍太子將行大婚。
蕭驚寒曾跪在陸家祠堂,對著陸昭昭父母的牌位立誓,
“待昭昭及笄,我必以太子正妃之禮迎娶,鳳冠霞帔,十裡紅妝。若違此誓,天打雷劈。”
陸昭昭不懂什麼是太子妃。
但她卻清楚的記得,那時的驚寒哥哥笑的很溫柔很溫柔的告訴她,
“太子妃啊,就是會和我一輩子在一起,永遠不分開的人。”
“那昭昭要做太子妃,要和哥哥永遠在一起,永遠不分開。”
於是她一大早就穿上了最漂亮的衣裙,從晨光微熹坐到日頭西沉,再到月上中天。
最終等來的,卻是蕭驚寒抱著扭傷腳踝的薑雲芙,在一片“恭喜殿下”、“賀喜薑姑娘”的喧鬨聲中,踏入了那象征著東宮女主人地位的正院。
陸昭昭呆呆地看著那扇緩緩關上的硃紅大門。
她記得,驚寒哥哥曾無數次在她發病時抱著她,指著正院哄她說,
“那是留給昭昭及笄後住的,到時候,昭昭就能和哥哥一起,住在最亮堂的屋子裡,看最美的星星。”
可現在,住進去的卻是那個曾經罵她癡傻愚鈍,被她親眼見過蕭驚寒下令掌嘴五十,永不得回京的薑雲芙。
一股從未有過的委屈和憤怒頓時湧上心頭。
陸昭昭用力跺了跺腳,轉身就跑開了,嘴裡小聲地嘟囔著:
“大騙子!哥哥是大壞蛋!”
她躲進了禦花園的假山後麵。
她抱著膝蓋,氣鼓鼓地想,這次就算蕭驚寒找來了她也一定要多晾他一會兒,除非他拿十串糖葫蘆來哄!
可她冇有等來蕭驚寒,卻等來了灑掃宮人滿是羨慕的閒聊。
“聽說了嗎?薑小姐真是好福氣,一個月後便是太子妃了!”
“到底是承恩公府的嫡女,與殿下纔是真正的郎才女貌,門當戶對。”
太子妃?
陸昭昭懵懂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揪了一下。
可那不是昭昭的嗎?
當夜,她赤著腳,像隻小貓一樣悄悄溜到書房外。
她要親自去問驚寒哥哥,他們說的都不對!
可她剛走到外麵,便聽見裡麵傳來蕭驚寒和心腹的對話。
“殿下既已決定娶薑姑娘,陸姑娘該如何處置?”
蕭驚寒的聲音冷的冇有一絲溫度。
“我養了她十年,錦衣玉食,也算報答了她父母當年的救命之恩。”
“之後,我自會向父皇請旨,封她個公主虛名,再為她指一門好婚事,打發得遠遠的,也算仁至義儘。”
“殿下當真放得下這麼多年與陸姑孃的情誼?”
“情誼?”
蕭驚寒嗤笑,
“陸昭昭可以冇有母族,但我的太子妃不能冇有強勢的妻族。況且……她還是個傻子。一個傻子,怎麼擔得起太子妃和未來皇後的位置?”
另一人立刻附和:
“殿下所言極是。安王如今虎視眈眈,殿下確實需要承恩公府的助力。現在的陸姑娘……對殿下而言,隻是個累贅。”
昭昭不是累贅!
陸昭昭蹲在書房窗下的陰影裡,小手緊緊攥住了衣角,心裡氣鼓鼓的。
從前,但凡有任何人敢說一句她的不好,驚寒哥哥都會立刻嗬斥那人,將她牢牢護在身後。
可這一次,裡麵隻是沉默。
令人心慌的漫長沉默。
然後,她清晰地聽到了那個熟悉的聲音,帶著一種她聽不懂的、沉重的疲憊,吐出兩個字:
“不錯。”
這兩個字像兩塊大石,瞬間砸碎了陸昭昭的心窩。
原來……在哥哥心裡,她真的隻是一個……累贅。
當晚,陸昭昭回了西院就收拾起了包袱。
昭昭不想當累贅。
昭昭也不想被打發的遠遠的。
昭昭……可以自己走。
如果,這是驚寒哥哥希望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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