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散修沒前途?我在人間立地成仙 第188章 洞房花燭
方平略一沉吟,趁著月色與佳人,輕聲吟道:“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
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彆時圓?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方平邁出一步,目光深邃:“但願人長久,千裡共嬋娟。”
沈清漣靜靜地聽著。
當“但願人長久,千裡共嬋娟”一句落下時。
她彷彿被詩中那純淨而深摯的情感擊中,整個人都怔住了。
月光灑在她身上,她的眼神瞬間變得迷離而沉醉。
她久久無語,隻是癡癡的望著方平,臉頰比方纔更紅。
許久之後,她才如夢初醒般,帶著醉意輕歎道:“但願人長久,千裡共嬋,好美的意境,方公子,此詩……當真是妙絕人寰。”
她望向方平的目光,已不僅僅是感激,更添了幾分難以言喻的沉醉與情愫。
方平微微頷首,向她施了一禮,轉身融入京城的夜色。
夜色之中,隻剩下佳人與明月彼此共情。
沈清漣久久纔回過神來,當即喚來下人:“將方公子先前所作的詩詞抄寫一百份,貼到各大驛館門前,並且寫上方公子名諱。”
“此等佳作,不該我一人獨享。”
……
方平回到客棧便熄燈睡下,忽然不知道他為沈清漣所作的詩詞,便在一夜之間便傳遍整個京城,如同一顆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
次日還不到晌午,這首詞便如同長了翅膀,先從相府仆役口中流出,接著像風一樣刮遍了整個京城。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但願人長久,千裡共嬋娟。”
這詞句太美了,美得不像人間該有的東西。
它寫儘了月色的清輝,寫儘了人生的悲歡離合,寫儘了無法團圓的遺憾,最後卻又升騰起一種溫暖豁達的祝願。
每一個字都彷彿敲在人心坎上。
京城徹底炸鍋了。
茶館酒肆裡,文人士子們拍案叫絕,激動得麵紅耳赤。
“神作,此乃千古絕唱啊!”
“方會元大才,我等苦讀詩書,在他麵前簡直如同孩童塗鴉!”
“先前隻道他經義文章做得好,沒想到詩詞一道,竟也如謫仙臨凡!”
“快,快抄下來,我要帶回去日夜誦讀!”
那些平日裡眼高於頂,自詡風流的才子們,此刻對方平佩服得五體投地。
爭相打聽他的住處,削尖了腦袋想要求見一麵,哪怕能說上一句話也好。
方平所住的客棧門檻,一大早就差點被前來遞帖拜會的各路人馬踩爛。
更熱鬨的是各大青樓。
那些賣藝不賣身,清高孤傲的頂尖才女們,聽到這首詞後,一個個都癡了。
有人捧著抄錄的詞句反複吟誦,不知不覺淚流滿麵。
有人坐在琴邊,試著為這詞譜曲,指尖撥動,琴音嗚咽,唱到“人有悲歡離合”時,已是泣不成聲。
“這纔是真正的才情啊……”
一位名動京城的清倌人幽幽歎息,對身邊的侍女說:“放出話去,若是方會元肯來我這兒坐坐,哪怕隻喝一盞茶,我願為他撫琴三日,不收分文。
若能得他一首佳作,便是……便是**一度,我也心甘情願。”
此言一出,立時在風月場中傳開,引得無數才女紛紛效仿,都以能得方平一首詩為最高榮耀。
一時間,方會元三字成了京城風月場中最炙手可熱的名字。
連那些平日裡端著架子的達官貴人們,也坐不住了。
之前因他連中兩元而觀望,因他被誣陷入獄而避嫌的,此刻都被這首詞震住了。
這已不是簡單的有才了,這是足以名垂青史的文采。
這樣的人物,未來前途豈可限量?
就算不為了拉攏,結個善緣也是好的。
於是,各府精美的請柬,帶著示好意味的禮物,如同雪片般飛向方平所在的客棧,管事,門人絡繹不絕。
整個京城都在為方會元瘋狂,他的名字和他的詞,成了所有人談論的中心。
讚譽之聲如同潮水,幾乎要將他淹沒。
然而,處在風暴中心的方平,卻將客棧的房門關得緊緊的。
外麵沸反盈天,敲門聲,通報聲不斷。
裡麵卻是一片寂靜。
方平端坐在書桌前,靜靜抄寫著一本道經,彷彿將功名利祿視為空物。
他心中的那片寧靜之地,彷彿不是京城,也不是世人追逐的一切。
但具體是哪裡,他想不出,也猜不透。
京城喧囂,讚譽如潮。
方平卻愈發覺得心頭空落落的。那高處不勝寒之感,日夜縈繞。
這一日,他索性換了常服,獨自一人往城郊僻靜處行去。
山野蕭瑟,遊人罕至。
方平信步而行,不知不覺到了一處荒涼山亭。
亭中石凳上,歪坐著一個道士。
這道士身形枯槁,衣衫襤褸,蓬頭垢麵,尤其頭頂一塊賴疤,甚是顯眼。
他倚著亭柱,抱著一隻酒葫蘆,正自得其樂地哼著不成調的小曲兒,對走近的方平恍若未見。
方平見他形容雖不堪,眼神卻偶爾清明,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古怪,便上前拱手道:“道長有禮了。”
那賴頭道士醉眼惺忪的看了他一眼,嘿嘿一笑,也不起身:“禮?禮在何處?在你這會元郎的詩詞文章裡?還是在滿城讚譽裡?”
方平心中微驚,他並未表明身份,這道士卻一語道破。
他按下驚疑,在道士對麵石凳坐下,誠懇道:“學生方平,偶遊至此,見道長逍遙,心生惑然。
世人皆求功名利祿,小子亦曾孜孜以求,然今日得之,反覺心頭空空。敢問道長,何解?”
賴頭道士灌了口酒,用臟兮兮的袖子抹了抹嘴,醉醺醺地指著亭外一株枯樹。
“你看那樹,春生夏長,秋枯冬藏。世人隻道它冬時寂寥,可誰又知它根下蓄力,心中藏著一整個春天?”
他轉過頭,渾濁的眼珠盯著方平。
“會元郎,你心中空空,是因你隻得了那枝頭的繁華葉,卻忘了泥土下的根。
功名富貴,金玉滿堂,是那冬樹上的枯枝敗葉,好看則好看,卻非根本。
你的根呢?你的春天藏在何處?”
方平心頭劇震,如同被一道無形的閃電擊中。
這看似瘋癲的話語,卻像一把鑰匙,瞬間捅開了他心頭那層模糊的迷霧。
“根?春天?”他喃喃自語。
過往寒窗苦讀,家人期盼,金榜題名,權力旋渦……
種種景象紛至遝來,卻都像水中月鏡中花。
“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
賴頭道士搖晃著站起身,打著酒嗝道:“眼見他起朱樓,眼見他宴賓客,眼見他……樓塌了,萬丈紅塵,不過黃粱一夢。
狀元郎,你靈台本有光,何苦自蒙塵?莫等白了少年頭,方知大道隻在白雲深處……”
話音未落,他竟似站立不穩,一個趔趄,身形搖晃間,彷彿融入了山間的薄霧,眨眼間便不見了蹤影。
方平呆立亭中,渾身冰涼。
道士的話,像是一道驚雷,在他原本穩固的世俗認知中炸開。
他渾渾噩噩地回到城中,賴頭道士那似瘋似癲的禪機,如同魔咒般在他腦中盤旋不去。
殿試如期而至。
皇帝高坐龍庭,聽聞方平乃連中兩元之才,又剛洗脫冤屈,詩詞名動京城,對他格外關注。
金殿之上,皇帝果然問及北疆邊患與治世之道。
方平雖見識缺乏,但才學根底深厚,結合沈相之前的提點,將胸中韜略娓娓道來,條理清晰,見解深刻。
皇帝果然龍顏大悅,當殿朱筆禦批,親點方平為狀元。
金殿傳臚,方平高中一甲頭名,真正實現了連中三元的曠世功業。
滿朝文武,無不側目。
皇帝對他恩寵有加,不僅授翰林院修撰之職,更賜下諸多金銀財帛、宅邸奴仆。
一時間,方平風頭無兩,成為大梁朝最耀眼的新貴。
宰相沈儒林對這位才學,品性,氣度皆為上乘的新科狀元更是青睞有加。
這日,他設下家宴,鄭重邀請方平入府。
席間,沈相談及方平尚無家室,言語間流露出招婿之意。
沈清漣侍立一旁,聞得父親話語,頓時霞飛雙頰,羞澀地低下頭去。
方平看著眼前溫婉清麗,才情卓絕的相府千金,又想到她對自己的數次援手與情意,加上念及沈相提攜之恩。
於情於理,他都無法拒絕。
他壓下心頭那莫名的悸動與賴頭道士的偈語,拱手應道:“承蒙相爺厚愛,清漣小姐不棄,學生……願與小姐結秦晉之好。”
訊息傳出,整個京城都轟動了。
新科狀元,連中三元,簡在帝心,如今又得宰相青睞,將迎娶相府明珠。
這簡直是所有士子夢寐以求的人生巔峰,人人皆道方平真乃天選之子,鴻運齊天,羨慕者有之,嫉妒者有之,讚歎之聲不絕於耳。
然而,方平心中卻無半分得意與沉醉。
賴頭道士那番話語,如同附骨之蛆,日夜啃噬著他的心神。
時間一晃而逝,大婚之日。
相府張燈結彩,賓客盈門,喧囂震天。
方平身著大紅喜服,臉上掛著得體的笑容,周旋於滿堂賓客之間,接受著如潮的恭賀。
夜深人靜,賓客漸散。
方平在眾人豔羨的目光和曖昧的調笑中,步入洞房。
新房之內。
紅燭高燒,暖香浮動,一片喜慶的旖旎。
沈清漣身著鳳冠霞帔,端坐於錦帳之中,蓋頭低垂,身姿曼妙,流露出新嫁娘特有的嬌羞與期盼。
方平的心跳得厲害,他走到床邊,緩緩坐下。
紅燭的光映照著新娘子窈窕的身影,也照亮了他內心的迷茫。
他伸出手,指尖微微顫抖,輕輕觸碰到那繡著鴛鴦戲水的鮮紅蓋頭。
就在指尖即將挑起蓋頭的瞬間,賴頭道士的聲音如同洪鐘大呂,在他靈魂深處轟然炸響。
“根下蓄力,心中藏著一整個春天。”
“眼見他起朱樓,眼見他宴賓客,眼見他……樓塌了。”
“靈台本有光,何苦自蒙塵?莫等白了少年頭……”
刹那間,彷彿一道閃電撕裂了重重迷霧。
方平渾身劇震,眼中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終於明白了。
這滿室的紅燭錦帳,嬌妻美眷,功名利祿,世人豔羨的一切,都不過是鏡花水月。
那道士所指的大道,不在金鑾殿,不在宰相府,更不在這溫柔鄉裡,而是在那渺渺白雲深處,在天地之外,在自性本心之中。
一念至此,方平心中再無半分猶豫與眷戀。
他猛地收回手,霍然起身。
動作之大,帶倒了旁邊的燭台。
“夫…夫君?”
蓋頭下的沈清漣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到,聲音帶著茫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慌。
方平沒有回答,甚至沒有回頭再看一眼那代表著人間極致美滿的新娘。
他目光堅定如鐵,穿透了滿室的喜慶紅光,彷彿看到了雲霧繚繞的仙山深處。
他毅然轉身,大步流星離去。
“哐當!”
沉重的房門被用力推開。
門外守夜的丫鬟婆子,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不知所措。
方平身影融入了門外清冷的夜色之中。
隻留下洞房內紅燭搖曳,以及錦帳中,那依舊頂著蓋頭,身體僵住,不敢相信發生了何事的沈清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