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們不要敗壞師門呀 004
直男
直男也會對男人起反應嗎?
葉祈安上輩子沒正經帶過學生,隻帶過規培生和實習生,工作量和精神壓力尚在他的承受範圍之內。
但他的“執教經驗”也僅限於此了,並沒有體驗過指導研究生做實驗寫文章那種有如實質的痛苦。
他上輩子的同事就是醫學院的副教授,手底下有十來個碩士生,每天不是做手術就是泡在辦公室看他們的論文。
說真的,葉祈安覺得他那位同事是個抗壓能力和精神麵貌非常領先的人,不管是連做十幾個小時手術還是不間斷地值幾十個小時班,都不見他臉上出現頹廢抑鬱的神色。
但一開始看學生的論文就不一樣了。
葉祈安撞上過好幾次那位同事在辦公桌前抓耳撓腮,滿臉困惑不解和匪夷所思,像是看見了什麼驚世駭俗的荒唐文字。
有他同事的前車之鑒,他怎麼也不會覺得當老師會是一個輕鬆的工作,尤其是和醫生這份職業加在一起,完全就是地獄體驗疊buff。
確實要命......
葉祈安沒敢細想,眼見著時間差不多了,便離開醫院開車駛向聚餐地。
聚餐地是A市最具代表性的一家酒店旗下的餐廳。
酒店離聖萊不遠,葉祈安剛下高架,沒過多久就看見了酒店碩大顯眼的標識。
葉祈安駛進環形車道,繞過了酒店前庭正中央的藝術雕塑,在正廳大門前停了下來。
酒店門童躬身微笑著歡迎葉祈安的光臨,在接過車鑰匙後便禮貌且專業地去幫葉祈安停車。
葉祈安抬眼打量了一下酒店的環境。
酒店高奢雅緻,整體風格以現代簡約為主,挑高天花板搭配著落地窗,整個大廳被自然光鋪滿,充滿著通透高階感。
不說整體構造,就連酒店大廳內部的小裝飾都完全遵循著絕對對稱的原則。
感覺這酒店老闆的強迫症應該不輕......
葉祈安收回目光。
在工作人員的引領下,葉祈安進入了包廂。
人還沒有完全來齊,三五成群地湊在一起聊天吹噓,包廂裡充斥著酒味。
葉祈安皺了皺眉,目光在人群中搜尋了一圈,打算按照禮節先和班主任打個招呼。
還沒等葉祈安找到目標,一個男聲就突兀地在嘈亂的包廂裡冒出了頭。
“喲,這是誰來了?”男人一口把酒杯裡的酒嚥下,目光一動不動地盯著葉祈安,瞅了好幾眼後才故作恍然道,“葉祈安吧?”
男人的聲音太大,包廂安靜了一瞬,然後眾人的目光紛紛掃了過來。
“不記得我了?也是,都十來年沒見了吧?”男人起身靠近,在路過桌子時撿了個乾淨杯子,往裡麵倒了杯酒,然後徑直朝葉祈安走去,笑道:“你混的不錯啊,聽說都當上副主任了?”
葉祈安眉梢揚了揚,見男人給他遞酒,婉拒道:“不好意思,我開車來的,不能喝酒。”
男人一怔,笑道:“咱們難得見一麵,給點麵子唄,葉主任?”
其他人也陸陸續續地湊了過來,似乎都對當年穩居年級第一的葉祈安的現狀挺好奇的。
“抱歉,我喝不了。”葉祈安沒把男人話裡的威脅當回事,直言道。
男人的臉色一沉,但礙於周圍人多,隻得故作不在意地打哈哈,嘟囔幾句就和旁邊的人聊開了。
幾個大腹便便的男人在葉祈安身邊圍了一圈,一邊喝酒一邊侃大山,總是超絕經意地顯露一下自己的經濟實力。
葉祈安一邊敷衍一邊繼續搜尋目標,終於在一個位置看見了班主任陳鳴,便找了個由頭退出包圍圈,徑直朝陳鳴走去。
葉祈安才剛靠近,陳鳴就如有所覺地抬了頭,在看見葉祈安時一眼就認出來了。
“祈安?”陳鳴麵上是肉眼可見的驚喜,下意識地伸手握住了葉祈安的手,緊緊地攥了好幾下後才喃喃道,“好久不見了。”
“陳老師。”葉祈安也反握住了陳鳴的手,笑道:“是啊,得有十年了。”
陳鳴故作埋怨道:“你啊,這麼多年一直在A市也不抽空來學校看看我。”
葉祈安從善如流地道歉:“我的錯,以後一定常來看您。”
陳鳴是個很好的老師,敬業負責又真誠細心,對每一位學生都視如己出,毫不偏頗,對原身也很上心。
原身很感謝陳鳴,但這些年他也確實是很忙,碩博連讀規培聘主治,把時間壓榨到了極致,纔在三十出頭的年紀坐到了副主任的位置。
時間和精力對原身來說是非常寶貴和珍稀的東西。
隻是獲得了些東西,也終究需要舍棄一些。
陳鳴原本在這裡乾坐著還有些興致缺缺,這會兒見葉祈安來了,也精神了不少,拉著葉祈安開始憶往昔,說上頭了就動手倒起了酒。
葉祈安原本還想拒絕,但見陳鳴興致盎然,不忍掃陳鳴的興,便遂了他意,悶頭喝了兩杯。
不全是出於身體考慮,葉祈安是真不太能喝酒,才剛喝兩杯就有了醉意,頂頭的燈光也變得有些晃眼。
陳鳴對葉祈安說時間不早了,他準備回去了。
葉祈安用混沌的大腦拆解了一下陳鳴的話,反應了兩秒才點頭道:“我送您出去。”
陳鳴沒有拒絕,在葉祈安的攙扶下站起身,和組織聚會的學生打了招呼,才一步一步挪向酒店大門。
葉祈安幫陳鳴叫好了車。
司機過來還要一陣子,葉祈安便在門口陪陳鳴站了一會兒。
夜晚的涼風一吹,酒意再次翻湧而上,腦神經像是被手擰了一把似的,攪得葉祈安有些頭疼。
葉祈安閉眼緩了緩,勉強打起精神繼續和陳鳴說話。
剛把陳鳴送上車後,葉祈安便轉身進了大廳。
酒店大廳的中控空調不停過濾著新鮮空氣,適宜的溫度讓葉祈安好受了一點,腦中海浪般翻騰的醉意也偃旗息鼓,緩緩平複了下來。
葉祈安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深深呼了口氣後才繼續朝包廂走去。
包廂的門沒有關緊,葉祈安聽見了包廂裡傳出來的聲音。
“葉祈安也是走運,混的竟然這麼好。”
“我倒沒想到他會去學醫。”
“這有啥想不到的?他爸不就是醫生嗎?誒,你說他這麼年輕就聘上副高有他爸的關係在嗎?嗯?”
周圍的人似乎都很認可男人的話,互相對視著鬨笑了起來。
葉祈安??本就不多興致散了個徹底,一股子反感也從胃裡返了上來,蟄伏的醉意也隨之泛濫。
葉祈安看了眼包廂門,在群裡發了條臨時有事的訊息便轉身離開了餐廳。
葉祈安在門口拿出手機,準備叫個代駕,但才剛把手機解鎖就感覺自己的太陽穴被風吹的一抽一抽地疼。
每一個小幅度的動作都像是直接彈在了緊繃的神經上,疼痛和昏沉充斥了葉祈安的整個頭腦。
葉祈安往回走了幾步,避免自己再吹到風,緩了緩頭疼的勁兒後徹底妥協。
反正都已經在酒店裡了,葉祈安也懶得折騰了,直接去前台辦理了入住。
“先生,您的身份證件。”前台的服務人員態度很友善,微笑著向葉祈安索要身份證。
葉祈安從錢包裡翻出身份證,遞過去的同時,注意到前台側邊的電梯亮了一下。
另一位工作人員從電梯裡走了過來,將一張硬紙卡遞給前台人員後低聲叮囑了些什麼。
葉祈安沒有太聽清,隻隱約聽到了“房號1111”和“轉交”什麼的。
1111?
葉祈安無意識地接收了這個資訊,輕微地歪了下腦袋,目光也從落在桌麵上的硬紙卡移到了工作人員遞還過來的身份證和房卡上。
“久等了,先生。”工作人員伸手朝電梯的方向示意,“這邊電梯上十一樓,祝您入住愉快。”
葉祈安頷首,也沒仔細看房卡,連著身份證一起收進口袋後便進了電梯。
電梯在十一樓停了下來。
葉祈安的手指在房卡的沿邊摩挲了幾下,低聲嘟囔了一句。
“1111......”
記憶點過於鮮明的房號像是楔子一樣釘進了葉祈安的記憶,葉祈安沒過多思考,就順從著大腦的指示徑直走到了1111號門口。
葉祈安從口袋裡抽出房卡,在感應器上刷了一下。
機器響了兩聲。
葉祈安沒分出心神仔細觀察,另一隻手按上把手,毫不費力地往前一推就將門開啟了。
房間裡的窗戶都緊閉著,窗簾也嚴絲合縫地拉緊了,昏暗的房間裡隻有茶幾上的一盞裝飾燈開著。
空調往外輸送著涼氣,葉祈安猝不及防地被冷風吹了個激靈,本就喪失思考能力的腦袋徹底放棄運轉了,僅剩的腦細胞隻提醒了葉祈安一件事。
——立刻脫衣服睡覺。
封今發誓他隻是單純且安分地坐在沙發上喝酒而已。
第二杯威士忌才剛倒進杯子裡,還沒等入口,封今就敏銳地察覺到了另一個人的存在。
封今沒有開房間裡的燈,隻憑著手邊那盞散發著微弱光線的燈草草確認了一下來人的身份。
沒見過,不認識。
一個完全陌生的男人。
封今皺了皺眉,調整了一下姿勢準備坐起來,但才支起腿,他就注意到那個陌生男人開始脫衣服了。
封今:“......?”
不是,哥們兒你?
來人穿著常規經典的西裝三件套,淺碳色的西裝外套非常修身,將他的腰線勾勒得過分分明,西裝下麵是一件黑色的手工襯衫,沒有係領帶,襯衫的領口足足開了三顆......
哦,不。
現在四顆了。
封今猶豫了一下,遲疑地開口阻攔道:“你是?”
擔心突然出聲嚇到人,封今的聲音不大,聽見動靜的葉祈安頓了一下,似乎就地思考了兩秒。
封今也體貼地由著葉祈安思考。
空氣安靜了片刻,思考結束的葉祈安又繼續脫衣服了。
封今:“......”
人機?
封今有點想笑,眼見著人要把衣服都脫完了,也顧不上嚇不嚇人了,正要開口問人是不是走錯了,就見人衣服脫到一半,又莫名其妙地捧著剛脫下來的外套往他的方向走了過來。
走路一頓一頓的,沒什麼聲響,連呼吸聲都很微弱。
這下封今真有點害怕了。
還沒等封今往後躲躲,那人似乎是不小心被腳下的地毯絆了一下,然後噗地摔到了他身上。
封今手裡的酒也沒拿住,灑了一大半出來,滴滴點點地濺在封今的手背上。
封今剛洗完澡,隻穿了一件浴袍,裸露在外的麵板和葉祈安的貼在了一起,溫熱的麵板觸感才傳進封今的交感神經,封今就驀地感覺有隻手扼住了他的氣管,彷彿瞬間置身於苦春悶秋中,逼的他幾乎喘不上氣。
葉祈安身上還有酒味。
他手上也全是沾上了酒的黏膩感。
封今脊背有些發毛,也忘記了怎麼呼吸,隻是屏著氣盯著還半坐在他身上的葉祈安。
封今感覺不太好,勉強閉了閉眼,窒息感讓他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腦子也混沌了起來。
半壓在身上的人似乎是往前挪了挪。
然後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被他敏銳地捕捉到了。
被掐住的氣管彷彿突然就被鬆開了一小截縫隙,給他留出了點喘息的餘地。
封今稍微放鬆了一點,睜開眼看向葉祈安。
葉祈安沒看他的臉,目光隻是徑直落在他......的胸口?
封今怔了一下,下意識低頭看了眼。
他的浴袍半敞著,內裡的麵板和朦朧的肌肉線條都暴露在空氣和葉祈安的視野範圍內。
封今沉默半響,雖然有點緊張,卻也沒冒然伸手把浴袍攏起來,又戒備地抬眼看向葉祈安。
葉祈安俯身靠近了一點,五官輪廓也逐漸從昏暗的陰影暴露在光線之下。
小部分身體接觸已經是封今能忍的極限,眼見著葉祈安靠近,封今下意識伸手想推開,手裡的酒杯輕微一晃,杯底的液體沿著杯壁滑動了一圈,封今的目光透過酒液墜進葉祈安的眸子中。
葉祈安的瞳仁在燈光的對映下折射著深淺不一的琥珀色,那是一種接近於兌冰的威士忌的顏色。
很難說為什麼封今突然停下了動作,分出心神去注意了那雙眼睛。
那隻是一種感覺。
無關眼睛的形狀亦或是睫毛的長度,就隻是一種感覺,明亮通透又乾淨,流光溢彩,卻也不像那種徒有其型,空無其情的漂亮的玻璃珠子,而是充滿了神采和生機。
葉祈安眯了眯眼,似乎是輕微地歪了下頭,看向封今胸膛的目光中蘊藏的情緒可以用欣賞或者羨慕形容。
過分直白的目光讓封今有些不自在,他突感口乾舌燥,脊背也隱約有些冒汗,隻感覺剛才那個澡算是白洗了。
“你......”封今剛開口,就被自己乾啞的嗓音嚇了一跳,囫圇將剩下的話嚥了回去。
葉祈安回神,探究似地看了眼封今,目光又打轉著往下掃視,然後似乎是保持這個半坐著的姿勢累著了,不緊不慢地往後挪了挪,調整了一下坐姿。
被蹭到了關鍵部位的封今無言地閉了下眼,咬牙切齒道:“你先下去。”
葉祈安眉梢微揚,目光在封今身上掃蕩了一圈,也不吭聲,順從地站了起來,垂眸思索了兩秒,不緊不慢地將襯衫解開的幾顆釦子一一扣回去。
封今沒忍住抬頭看了一眼。
葉祈安細白修長的手指微屈著,指甲修得圓潤規整,白皙的手指按在黑襯衫上,他扣衣釦的動作十分大方和坦然,但又莫名裹挾著幾分令人血脈僨張的**意味。
空氣安靜了下來,隻餘兩人頻率不齊地交纏在一起的呼吸聲。
“你身體健康嗎?”葉祈安終於出了聲。
那把嗓子輕啞又朦朧,還帶著一股子獨特的柔軟氣息。
封今愣了一下,抬眼看了過去。
葉祈安停下了扣釦子的動作,正經而坦然地看著他,似乎剛才的問話隻是一種出於禮貌的對他身體的關心。
但封今知道不是。
理智告訴封今不需要這麼誠實,但是還沒等理智的封今上線,他的嘴就已經快了腦子一步。
“嗯。”
葉祈安又問:“那你單身嗎?”
封今感覺有根名為理智的線綁住了他,阻止他往懸崖底下跳。
......
然後他義無反顧地跳了下去。
“嗯。”封今乾巴巴地應聲,頓了兩秒之後又像是想起了什麼,開始自我拯救,“但我是直男。”
葉祈安眉梢微揚:“你是直男?”
“是的。”封今點頭。
“你確定?”
“是的......”封今開始動搖。
“你是嗎?”
封今也懷疑了起來。
“我......是嗎?”
葉祈安哂笑了一聲,徑直看向浴室,禮貌詢問道:“借你的浴室用一下?”
封今眨眨眼,瞅了葉祈安好幾眼,才嗯了一聲。
得到了允許的葉祈安進了浴室。
封今抽了張濕巾擦拭自己的手背,思緒陡然間一波三折。
首先,他有潔癖。
其次,他是直男,毋庸置疑的直男,他這麼多年從來,從來,從來,沒有任何gay的傾向……
思緒驀地一頓,封今低頭看了眼還精神抖擻的某個部位。
封今焦慮地站了起來。
封今額角隱約滲出了兩滴冷汗。
封今在房間裡轉了幾圈,然後找到一個角落小心翼翼地蹲下來,掏出手機搜尋。
——直男也會對男人起反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