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殤殘留餘香 抱抱我
抱抱我
明明隻差一點,如果他再快一步就能把他拉回來……
江離閉上了眼,嘴裡發出陣陣嗚咽。
他被掌門帶回了影客宗。
江離蹲坐在自己的屋子外麵。眼神空洞,臉上毫無血色,半死不活地一個人待了很久。
他眼神盯著手裡那把被精心包裹好的劍,心裡冷了一陣又一陣。
是他害死了方允。
亭子裡很靜,沒有雜音。
蘇芸芸和蘇紹在不遠處望瞭望江離——他們在這看他有一會兒了。
“哥,江離哥哥看起來很難受的樣子,我們去安慰安慰他吧他鼓勵過我可以像彆的法師高手一樣厲害,他難過,我也得做點什麼。”蘇芸芸皺皺眉,擔心地看著江離。
蘇紹沉默了一會兒,朝江離走了過去,蘇芸芸跟在後麵。
等走近了蘇紹才體會到江離身上絕望悲痛到極限的苦。
他先是驚了一下,然後才開口:“江離,謝文的死我也有責任,如果當時……”
“不怪你。”江離動了動唇,聲色很冷。
仔細看,他衣袖上有一道因咬得很用力而留下來的深牙印。
“你不用承擔什麼責任,都怪我,不必為我擔心。”
江離的聲音裡流露著免不去的悲涼——蘇紹怎會放的下心。
他忽然想起什麼,從腰間拿出來一個藥瓶,說:
“這是掌門給你的療傷藥,吃了好的快。”蘇紹把瓶子放在他腳邊,沉默了一會兒,不知道該說什麼。
“江離哥哥,你彆難過,都會好起來的,你……”蘇芸芸在一旁十分擔心,想安慰他兩句,可話到嘴邊又卡了殼。
她其實不會安慰人,隻能努力想些好聽話說給彆人聽,但她花費好大勁說出來的話卻又起不到作用。
她急得憋紅了臉。
江離眼神瞥到蘇芸芸的表情,輕笑一聲說:“彆急啊,我隻是難過而已,很快就會自己好的,芸芸,放鬆點。”
江離的語氣溫柔很多,笑得彷彿真的沒事了一樣。
“那,你不能再難過了,要多笑笑。”蘇芸芸懇求般看著他。
“好,我答應你。”江離的眼神對上她,點點頭。
“那個,江離,有件事我得告訴你。”蘇紹突然開口。
江離轉頭,沒有注意到蘇芸芸難過的神色。
“我和芸芸要離開這裡了,可能很快就走,你,記得保重。”
“會的,你們先回屋吧。”
幾近黃昏,江離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長歎一聲。
樹影斑駁拂清,淚滴劍上不知。
柳悅國邊疆,冥柳十三的屋子裡,桌子上擺了一張地圖和一些軍隊內情。
這段時間他上戰殺敵的次數頻繁,幾乎沒有缺席過,得到的獎章也越來越多。
他欣賞著自己得到的獎章,手指撫摸金質表麵,心裡成就感滿滿。
這時,一隻手掀開了帳簾。剛要進來,就被冥柳十三丟出來的飛刀攔下。
“防賊意識挺強啊。”手的主人從牆壁上拔下來那把飛刀握在手裡。
刀刃上反著光——他趁冥柳十三不注意反手把刀朝他扔了過去。
刀刺進牆內,很深。
冥柳十三注視著牆上的裂縫,輕笑一聲:“你也長進不少啊白兄。”冥柳十三坐起身,正視著他。
雖然受到了調教,但那世子架子還在,站坐的姿勢總有些不屑於人的感覺。
“報!”突然衝進來一位士兵——他雙手奉上一封急信。
“皇府裡的信使突來急信,說讓二位將軍看完後即刻趕馬回府。”士兵的語氣很急,應該是件要事。
冥柳十三一驚,連忙拿過信封拆開。
看完後,冥柳十三心頭一緊,風一般把白悅顏從帳屋裡拉出來。
兩人各牽來一匹快馬上了路。
塵沙揚起。
“世子……”
“我爹怎麼樣了!”
冥柳十三打斷迎上來要說話的仆人,滿臉焦急地大聲問。
下人神色凝重的在冥柳十三要看透一切的眼神下帶他和白悅顏來到了冥柳燁的寢殿。
床上赫然躺著一個人。
冥柳燁呼吸微弱,身邊圍著好幾個禦醫——他們個個都緊鎖著眉頭。
“爹。”冥柳十三越過這些人,徑直來到父親身邊。
冥柳燁的臉色慘白,嘴唇發紫,胸前的繃帶上還滲著血,嘴裡微弱地吞著氣。
“怎麼會這樣!你們都是乾什麼的!”冥柳十三大吼著——下人們個個低著頭不敢看他。
“說話啊!”他又吼了一遍,眼神裡滿是急切。
過了一會兒,終於有人怯聲開口:“陛下他,外出操兵打獵,糟人誤傷中了劇毒,連請了幾個大夫,都沒用。”
沉重的氣氛使他心裡更加慌亂。
冥柳燁難耐地咳了幾聲,虛弱地抓住冥柳十三的手把他往身邊拉,吃力地開口:“十三,爹活不了了,後事……”他話還沒
說完就又咳了起來,吐出一口血。
“爹。”他搖搖頭。
事情來的太快,他不願相信。
“你把我……和你母妃葬在一起,還有,十三……我已經交代給過幾個信得過的老大臣,讓他們在我死後舉行登基儀式,這
是……這是傳位令。”
冥柳燁顫抖著手把令牌鄭重地放在他手裡,補充道:“你把他,把他給……白,白悅,顏。”
話的尾音落下,少年眼裡不可置信地一怔。
他清楚地看到父親那長滿老繭的手從他掌心滑落。
手指停止動彈時,他還愣在那裡。
呼吸停滯。
白悅顏心裡也緊縮著,在聽到冥柳燁那句把傳位令給他時又是一愣。
他要把皇位傳給他
私下裡冥柳燁和他說過,他不放心冥柳十三,覺得他還不能主持大全,所以想讓白悅顏先當這個皇帝,等他覺得冥柳十三夠格了之後再把皇位傳給他。
可再要傳位,冥柳十三也不一定願意要了。
寢宮裡氣氛沉重,一片死寂。冥柳十三哽咽的聲音傳出,所有人都很難受。
“皇上駕崩了!”
外邊有人在喊,頓時宮內鬨成一片。
冥柳十三手裡緊抓著那塊傳位令,和周邊的人一起跪下。
夜裡,冥柳十三一個人哭了很久,嗚嗚的聲音很大,而白悅顏則隻能在外邊焦急地來回踱步。
夜裡很涼,湖麵被微風吹起絲絲漣漪,水中花朵垂了身。
白悅顏登基那天是冥柳燁人葬後的第三天,皇宮上下千萬人齊聚一堂來參加儀式。
拿到傳位令時,他的心像被填了棉花似的悶,沉重。
換做誰都不願意繼承這個位置吧?
冥柳十三整個過程中隻露了一次臉,其他時間見不到人影。
換作是誰都適應不了吧
白悅就這樣草草做了柳悅國的皇帝,名為還悅帝。
被火葬的錦棠已成一片殘骸。
江離失魂落魄地走到這裡環望,偶爾會看見一些法寶碎片。
越往裡走,周圍越黑,背後一陣陰涼。
江離想往後退,慌亂中腳下碰到一個硬硬的東西。
他低下頭去看,眼神一怔——一個頭顱,往下看是被燒掉一部分的屍骨——被土掩蓋著。
他認得出這是方允的屍骨,雙手顫抖地想觸碰,眼神恐懼又收回。
他太怕了,心裡窒息般難受。
“啊啊啊————”
夜裡,在風聲吹刮中,夾雜著幾聲幾近崩潰的慘烈痛呼。
少年躺在雪地中,寒風刺骨。
“我好冷,白悅顏,抱抱我。”他的聲音低啞,帶著哭腔,在風雪中被埋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