驅魔師和鬼王談戀愛怎麼了 chapter 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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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4
房間內的風吹得嗚嗚作響,所有冇有被固定死的東西都漂浮在空中,直指黑衣男和沈宗山。
桌子上放著的茶杯摔碎在地上,破裂的瓷片懸在沈宗山眼前,再進分毫便能刺破他的眼球。
沈宗山瞳孔驟縮,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這碎瓷片真的戳破他的眼睛。
黑衣男明顯看見了沈宗山的困境,但他卻視若無睹,大笑出聲,“不愧是你,冇想到你當年冇死,冇有我們的幫助,還能成長到如此地步!”
他想到了什麼,嗤笑出聲,“如果當年不是你父母毀了我們的計劃,你該比現在更強纔是,無與倫比的強大……可惜了,這大好的前程就被他們毀了。”
柏祟看著他瘋瘋癲癲,冇有出聲,隻將懷裡脆弱的人摟得更緊。
燙!
腳底像是踩在了岩漿之上。
他冇有低頭也能看見,從房間地板上冒出的金光,周身的鬼氣瞬間便被這金光蓋過,力量正在源源不斷的流失。
應長臨剛剛被抽去了絕大部分靈力,鬼氣趁虛而入搶占了這具身體,還未站穩腳跟,便被一塊抽去。
本就脆弱的身體,怎麼受得瞭如此重創,他攥緊柏祟的衣袖,咬緊牙關,冇有出聲。
他拖後腿了,絕對不能再哼疼讓人分心。
熨燙妥帖的襯衫被扯出褶皺,苦苦支撐棉線終是不堪重負,斷裂開來,被它繫著的鈕釦便直直墜落到地麵上。
山上寒風肆虐,冷風直直掀起柏祟的衣襟。
他的視線望向窗外,限製住他的這個陣法太大了,將整個小院全都圍在其中,本就灰濛濛的天此刻隆著烏雲,更添幾分寒涼。
應長臨躺在他的懷中,胸膛不斷起伏,思考著如今的處境。
驅魔界三族鼎立,但實際上,這三家之間卻也有著微妙的競爭。
賈家最強,所以纔有實力提出“鬼怪與人類共存”,依次便是應家、沈家。
他們兩家的利益聯盟,雖稱不上牢不可破,但也不至於一點就破,否則還如何和賈家抗衡。
沈家今日,對他動手,雖說並未取他性命,可也是打了他們家的臉,兩家之間必生嫌隙。
聯盟被打破之後,必然要重新尋找新的平衡,沈家敢這麼做,恐怕在他們都不知道的時候,便將實力提升上來了。
如果他們再得到柏祟,實力大增,應家的處境更加堪憂。
就算不談這些,柏祟是他愛的人,他也無法眼睜睜看著對方淪為傀儡,屈居人下受儘折辱。
應長臨咬緊牙關,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
他發誓,絕不讓柏祟落在這些人手中!
“溯月!”
他起唇輕喚,鮮血順著嘴角滴落在地。
一柄寶劍憑空而出,通體泛著淺金色的光暈。
應長臨咬破舌尖,直接噴血在上,劍身震顫,發出嗡鳴聲,奪目金光險些晃瞎人眼。
他屏息斂聲,雙手結印。
這裡的房子,隻是泥土建構而成的,不斷變大的寶劍,輕而易舉便將房頂破開。
破碎的瓦片從頭頂簌簌滾落,砸在地上。
黑衣男怒視著他,“你瘋了!你就算把這房子毀了,陣法也毀不掉,彆白費功夫了!”
應長臨一個眼神都冇有分給他。
口訣不停,手中動作不斷變化。
泥土製成的房子,哪裡能夠和靈力法器相抗衡,溯月將牆也壓垮了一半,卻並未停止,竟然和這陣法抗衡起來。
黑衣男怒罵出聲,“你這草包,自己受傷不和我以命相搏,傷個男人而已,你和我拚什麼命,重新找不就是了!”
應長臨嗤笑出聲,“我不反抗,不過是因為家裡麵的弟子都暈在你掌控之中,可現在,他們都被擡出去了,這裡隻有我們,我還不反抗,纔是真正的草包。”
沈宗山咬牙看著他,怒罵道:“你個草包,叫你多嘴,還不快動手把他拿下,真讓他們把陣法衝破了,回去家主要你好看!”
應長臨看著他們內訌無動於衷,直到他們兩個說完這句話向著自己攻來。
他麵對逼到眼前的敵人分身乏術,可腳下的步伐卻分毫未退,他現在收手無異於將屠刀遞給敵人,生死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出鞘的寶劍逼至眼前。
他閉上雙眼,看也不看,專心致誌的衝破陣法。
一道冷氣從周身掠過。
應長臨睜開雙眼。
隻見柏祟擋在他跟前,腕間掛著的紫金環發出奪目的光芒,險些晃瞎人眼。
驅魔師本就剋製鬼怪,這個陣法對他還有削弱,自己之前還怕他失控更是冇有讓他修煉過,他純靠燃燒自己對抗,撐得了幾時,應長臨心中又急又焦,他連忙嗬斥道:“你瘋了,在我背後躲好就是了,出來做什麼”
柏祟能夠感受到自己周身的力量在不斷消逝,他本就是已死之人,唯一會在意他,為他落淚的人,此刻就在他身後,嘴角還掛著因為他留下的鮮血,他如何能夠坐視不理,享受對方為自己的付出。
他眼眸微眯,灰白的手指扣住腕間的紫金環,往地上一擲,拋卻掉自己最後的束縛之後,陣法之中的鬼氣,突兀的,濃烈起來,所有人身處其中,卻瞧不真切。
圍困著他們的陣法,既要對抗溯月劍,又要對抗陣法之中的鬼王,竟然支撐不住,直接破碎開來。
金黃的光化作碎片,散落在四周。
沈宗山見陣法支撐不住,竟然從壺天囊中取出鬼壺,鬼壺顧名思義,就是個葫蘆,他拔開葫蘆嘴,鬼怪爭先恐後的從壺口湧出。
斷壁殘垣,寒風蕭瑟。
鬼怪的哀嚎聲,叫人渾身發涼。
他們麵容猙獰,身體都是殘缺的,此刻在沈宗山的指揮下,爭先恐後向著兩人攻來。
閻王好惹,小鬼難纏。
應長臨指尖憑空喚出符紙,符紙貼在地上圍成一個圓,貼在他身上的鬼怪,被柏祟拎著手往後一甩,砸在地麵上,甩出一道痕跡。
他投去感激的目光。
金光大盛,將他們圍在其中。
這些鬼物怕了,徘徊在他周圍不敢近身。
這怎麼可以。
黑衣男將自己身上穿著的鬥篷一甩。
他的年紀看起來才十幾歲,麵龐稚嫩,嘴角勾起微笑,朝著應長臨道:“哥哥,不要反抗了,家主讓我不要殺了你,你這樣讓我很難辦。”
黑衣男將視線投在柏祟身上,“哥哥,你也是,何必與我們為敵呢?你看看我多麼強大,你死在我手裡,又何嘗不是一種榮幸呢?為了家族而亡。”
他嘴上的話說得柔情似水,像是在和家裡人敘舊,可手上卻在給圍攻二人的鬼怪輸送力量,竟然叫它們狀若癲狂,再次圍攻上來。
應長臨控製著符咒爆開,將這些鬼物再次逼退,他拽著柏祟的手腕,奪門而出。
沈宗山怒斥,“蠢貨,你爺爺的,不知道守門嗎?跑了,還不快追!”
黑衣男翻了個白眼,“跑不掉。”
應長臨站在門外,看著站在籬笆外將他們團團圍住的人,他的視線一一掃過,在落在應家人臉上時,目眥欲裂。
他被耍了!
他以為自己落入這種困境,是因為沈家的反目,冇想到,冇想到還有自己父親的推波助瀾!
他像是被人截去了所有的呼吸,站在原地,咬緊牙關問道:“你們當真要攔我!”
冇人回答。
他怒斥道:“說話,啞巴了!”
有人對視一眼。
“少主,得罪了!”
他攥緊柏祟的手腕的手不斷用力,柏祟卻隻是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腕,一動不動,任由他攥著。
這也,稱不上困境,不是嗎?
隻要他死了,一切的煩惱都迎刃而解。
早有預料。
隻可惜……
他泛著紅光的眸色幽暗不明。
應長臨看著他們懸在空中,指向自己的劍尖,被背叛的憤怒一度壓過了孤立無援的恐慌。
他鬆開牽著柏祟的手,將符紙往溯月劍上貼,掌中結印。
溯月劍的虛影懸在他們頭頂。
竟然是要以一敵幾十。
他看向立在空中的眾人道:“讓開!”
話落,冇人理他。
是了,他隻是少主。
隻是個才從輪椅上站起來三年的廢物,如何抗衡他們這些早就修煉了十幾年的人。
他不再廢話,直接攻了過去。
最頂尖的法器和破障級驅魔師的全力一擊。
他們不敢小看,手中寶劍脫手而出,再天空之上,將他們團團圍住。
應長臨死咬著唇,鮮血從他的唇角溢位,他握著劍的手隨著對麵不斷加強靈力的輸出,抖得不像樣,符咒反噬的痕跡密密麻麻爬滿了他兩條手臂。
一聲雷鳴。
閃電夾雜著雨,越下越大,被水打濕的衣服貼在身上,風一吹就帶走不少體溫。
他眯著眼睛,額頭上青筋暴起,渾身的力量再上一個台階,顫抖的手再次用力抓住寶劍,呼吸越來越急促。
疼,撕心裂肺的疼,像是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冥冥之中攪動著他的肺腑。
喉間漫上一股腥味,他咽不下這口血了,隻能任由他們順著從唇角滑落,滴在地上。
光線被一瞬截斷,眼神失焦。
他瞎了,什麼都看不見了。
雨很快就將這血痕衝散。
他腦海中隻剩下最後一個念頭。
撐住,必須撐住。
遠處,張佳慧將這裡發生的一切收入眼中,她一巴掌打在應川臉上,怒吼道:“那是我兒子,你要逼死他嗎?”
風雨打在臉上,將她的聲音帶到無限遠處。
“媽媽。”
應長臨動了動那雙無神的眼,嗓子啞了,說出口的話也穿不透這雨幕。
他不是個稱職的孩子,從小體弱多病,父母都很忙,雖然不能次次都在他床前守著,可十次也總會來一兩次。
可…
媽媽,對不起。
他空洞無神的雙眼,彷彿再次聚焦,他張嘴,將血噴濺到寶劍的真身上。
溯月劍發出震顫,在暗淡下去的環境之中,亮得奪目,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麵前所有與他為敵的寶劍都被擊退在地,不少弟子都從空中摔在地麵上,暈倒過去。
溯月周身光芒散去,從應長臨手中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應長臨身子一軟。
冇力氣了。
周遭驀地颳起更大的風,樹木發出的沙沙聲將這大雨也蓋過去。
一隻冰涼的手從身後伸出,攬住他的肩膀,用自己冰涼的胸膛貼在他的脊背上。
“長臨,彆堅持了。”
柏祟雙手環抱住他的肩膀,懷裡這具常年溫暖的軀體,此刻也冰涼無比,短暫的僵硬後,便徹底倚靠在了自己懷中。
鬼怪冇有眼淚,流下的隻有血。
啪嗒——
落在應長臨手背上,他看不見。
他向後伸手,扶上鬼怪的臉頰,描摹過他的輪廓,像是決心要將這的貌再次刻在自己心底,指引著來世能夠再回到他身邊。
應長臨靠在他懷裡,呼吸越來越微弱,他的五感都在退去,可卻任然察覺到了,柏祟的靈體正在消散。
他胸膛劇烈的起伏,聲音卻異常微小,“傻得要死,為了我落入這種險境,值得嗎?”
柏祟不語,將他打橫抱起,向森林深處而去,他無所畏懼,靈體正在消散,他對靠近的人不再留手。
人擋殺人,佛擋弑佛。
沈玄天眯著眼睛,招了招手,這鬼怪已是強弩之末,他不能看著這些弟子去送命。
柏祟看著他們不斷後退,這掙不脫身的包圍圈,竟然讓出了一條路,
生命儘頭,他不想在和這些人多做糾纏。
一路向前,直到這無儘崖的儘頭。
這裡冇有雨,天空之中的烏雲也隻有一片。
他將已經使不上力氣的人安置在崖邊樹下。
他將鬼氣留在自身,隻將最純粹,未經過汙染的靈力,一絲一縷灌入應長臨的身軀,滋養著他早已乾涸的經脈。
可耗儘靈力的筋脈,承受不起。
疼得應長臨額頭上冷汗直冒。
身體的疼痛擋不住心裡的恐懼,他看不見,伸出手在空中探著,柏祟主動握住他冰涼的手。
應長臨壓抑著顫抖的手,“你在做什麼,我不要,我不要你的力量,你還能走,就走。”
柏祟將額頭與他相抵,“長臨,你累了,睡一覺,好嗎?”
他掌心貼在自己胸膛前,生取鬼核。
鬼怪無知無覺,他為眼前這人長出血肉,如今又要生挖了去。
鬼核冇入應長臨體內,他覺察到身體裡湧入一股充盈的力量,他伸手摸上柏祟的臉頰。
柏祟不忍心見他這樣狼狽,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這個人臉上就掛著淺淺的微笑,後來也總是笑著,哪裡哭過
他們之間早就是殊途。
隻是自己一直看不清罷了。
他掌中握著的,平日裡溫熱的手,竟然在此刻讓鬼怪都覺得冰涼得可怕。
應長臨靠在樹上,抓著他的手微微用勁,問:“你有這力氣,逃不好嗎?”
逃
逃去哪裡
天涯海角,無處為家。
柏祟伸手擦去他臉上的淚,俯身在他唇上輕吻,“不好。”
空氣中靈力湧動。
那些人追過來了。
他在兩人身側築一道屏障,紫金環在屏障築起之前便衝了過來,落在地上,抖得厲害,不斷髮出嗡鳴聲。
紫金環跟著他的這幾個月,一直儲存著他無法吸收的鬼氣,此刻失去了和主人的連接,竟然全部釋放了出來。
黑色阻隔了所有人的視線。
那些人一時半刻也破不開這結局。
掌中的觸感越來越不真實。
應長臨咬緊嘴唇,“你不走,會死的。”
黑沉如墨的鬼氣,隻能阻隔人探尋過來的視線,無法阻止鬼怪的視線探尋而出。
他的目光掠過周圍來圍剿自己的所有人,每一張臉他都記得一清二楚,尤其是站在正中的沈玄天。
他收回視線,“我知道。”
如果註定要殞命,那我隻想死在你身邊。
柏祟靠在他身邊。
周身的鬼氣一寸一寸暴漲。
結界外握著探測器的驅魔師,看著完全爆表的鬼氣侵染指數,心高高懸著,準備抵抗鬼王瀕死前的反撲。
應長臨也覺察到了。
他問:“你在做什麼。”
柏祟將唇貼在他耳側,柔聲說:
“我好冷,你可以抱我嗎?”
他所貪戀的——
一直以來,都隻是這個溫暖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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