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春釀剩空壇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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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慎淵彎腰,坐在的木板床上,從煙盒裡抽出一支菸,按下打火機。
看著黑暗中明明滅滅的煙火,大腦像是不受控製一般,倒回了十幾年前的畫麵。
喬家破產那天,雨下得很大。
小小的喬念桉穿著洗得發白的裙子,懷裡抱著一個破舊的布娃娃,被管家領進傅家。
她的眼睛紅紅的,看向他時,眼神裡滿是小心翼翼的討好。
像隻受驚的小獸,生怕惹人生厭。
可那時他,對眼前這位“童養媳”,滿心抗拒。
爸媽叮囑要好好待她,他就偏不。
他會故意在花園裡把她推倒在泥水裡,看著默默掉眼淚,心裡生出一絲莫名的快意。
他會在上學時早早鑽進車裡,任憑她在後麵追著喊“慎淵哥哥”,也不肯讓司機多等一秒。
他會在放學回家她在身後喊他時,故意加快腳步,把她遠遠甩在身後,連一個回頭都吝嗇給。
可無論他如何冷漠,如何抗拒,喬念桉卻始終像塊膏藥一般黏著他。
早上,她會把溫好的牛奶悄悄放在他書桌旁。
放學,她拿著剛買的糖葫蘆等在教室門口等他。
哪怕他接過糖葫蘆就隨手丟進垃圾桶,第二天,她依舊會笑著遞來新的。
她總像條小尾巴,跟在他身後,屁顛屁顛,一聲聲喊著“慎淵哥哥”。
漸漸的,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上學時會下意識多等兩分鐘,直到聽見她噠噠的腳步聲纔出門。
會在吃飯時,狀似無意地跟阿姨說“今天的紅燒排骨多做點”,其實那是喬念桉最愛吃的菜。
有次兄弟當著她的麵開玩笑,說她“賴在傅家吃白飯”,他竟想都冇想,就冷著臉懟了回去:
“我傅家的人,輪得到你們說三道四?”
那時他隻當是習慣。
習慣了她每天的笑臉,習慣了她跟在身後的腳步聲,習慣了她把他放在第一位的討好。
他甚至覺得,這樣也好,她永遠像條溫順的小狗,圍著他轉,永遠不會離開。
可現在。
煙燃到了儘頭,燙得指尖一頓。
傅慎淵猛地回神,將菸蒂摁滅。
黑暗裡,他竟然感到胸口空蕩蕩的。
像是有什麼重要的東西,隨著喬念桉的離開,被徹底抽走了。
傅慎淵就在黑暗中這樣沉默坐著。
從月上中天,到東方曉白。
第二天,薑歲歲起床,照舊纏著傅慎淵陪她逛街。
“慎淵,今天週末耶,我們去逛街好不好?我刷到一家設計師品牌出了新款連衣裙,想讓你幫我看看合不合適。”
以往傅慎淵總能輕易應下。
可此刻他望著鏡子裡自己眼底的紅血絲,想起昨夜翻來覆去全是喬念桉的背影,喉間像堵了團棉絮,聲音沙啞:
“歲歲,抱歉。公司臨時有個緊急會議,得去處理,下次再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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