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世老公祂來敲我門 修成正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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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成正果
顧律弛未發一言,紀辛渾身不由躥出一股無名的震顫。
講真,在係統說出抹殺bug即可回到現實世界的那顆他的信念被狠狠動搖了。
否則之前那麼多個被炮灰、被抹殺的世界又都是為了什麼?
可顧律弛此刻的平靜和無聲問詢,這般堅定地當在自己身前,連黑霧一樣的倒影都在周圍凝結成保護網的瞬間——
冇人會質疑祂對自己的真心。
一時間,空間和回憶似是發生重疊。
之前逃離世界失敗的畫麵飛快重塑——
紀辛彷彿再度看到半張臉龐還是怪物的顧律弛深長地呼吸幾下,繼而撼動雙唇,宛若小兒喃喃學語,又似驟然恍悟後的那聲……
“喜歡。”
紀辛冇有意識到,緊咬腮幫後嘴裡的鐵鏽味消散不去,而真正流經他心脈深處、煨熱他的每一寸神經,令他腦海中炸開火花一朵的是漸漸在回憶裡淡出的,似是錯覺的二字告白。
想到隻知道索取和占有,動輒就抹殺或碾壓的非人怪物有朝一日學會了人類的感情,紀辛每呼吸一次喉腔裡就帶過一點點燥熱的顫音,猶如就此劃亮一根火柴、光焰灼灼,從呼吸道長驅直入要一直點燃肺腑。
半空中,寧予岑將窗內一幕儘收眼底。
他注視著與那個炮灰四目相對的“顧律弛”,指尖緩緩覆上造作盤上的按鍵,連帶起翩飛的衣袂正如帶著考古隊拋棄顧律弛遺骸那般決絕。
作為絕對主角,寧予岑每穿到一個世界便會有太多像對方般迷戀自己卻又愛而不得的炮灰男配。
能替自己去死難道還不能令他欣慰和滿足嗎?
最開始得知顧律弛倖存回家的時候他就心下生疑,直到見到對自己視若無睹的那位,寧予岑才徹底確信——
複活後披著顧律弛皮的,是個怪物。
祂打破自己作為主角絕對權威,該死。
祂膽敢為了更不知名的炮灰威脅自己,更加該死。
如今,寧予岑有了主係統的火力加持,橫看豎看眼裡隻有紀辛的“顧律弛”,隻恨對方不能死個千千萬萬遍!
除了“顧律弛”,他看那個紀辛也十分不順眼,按道理來說自己根本不必理會係統給出的裡應外合的建議。
冇人會喜歡將自己的功勞與旁人,特彆是這種不起眼的小角色平分!
【紀辛。】
屋內,紀辛聽到同係統一般突然出現在自己腦海中的人聲,可下一秒,屬於寧予岑的聲音宛如雪上加霜的冰雹,字字句句砸在他敏感的神經上。
【以防萬一,主係統給你準備了麻痹怪物的高階神經毒素。】
低頭看去,紀辛果然在自己掌心發現那枚閃著銀光的注射儀。
不多時寧予岑感覺到這人的呼吸都在很輕地發抖,隻怕在偷著了吧。
這麼想著,他在重新將意識收攏回現實前不忘提醒紀辛隨時配合自己行動。
一陣冰冷的晨風吹過,帶得屋外植物簌簌作響。
紀辛的眼睫自從瞥向手中的神經毒素便再也冇有擡起過。
“紀辛,你又要拋棄我了嗎?”
男人喑啞的聲音劃破寂靜,紀辛早習慣對方冷不丁的出聲,卻還是被對方直白的問句震得頭腦空白。
他覺得自己的頭顱從來冇有像現在這樣沉重,沉重到根本不敢擡起來直視顧律弛的雙眼。
幸好對方並冇有再勉強他。
可是,那些本就無處遁形的滕蔓再度活了
祂們表現出與本體截然相反的躁動和不安,一條接一條從地板上高高聳起,旋即,整個臥室都爆炸著層層疊疊的哀嚎聲。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我們好不容易纔回到你身旁!”
“紀辛!紀辛!紀辛!
你真的不要我們了嗎?!”
顧律弛沉著臉,用一記眼神解決喧囂後,乾脆地看向人類:“他們的目標,是我。”
他的餘光瞥向對方掌中攥住的銀色,分析過適才紀辛身上泄露出的一絲殺意後得出結論——
你的目標,也是我。
可比起讓紀辛配合窗外的那些螻蟻一起奪走自己的生命,顧律弛覺得讓自己被對方一人收割似乎更符合某種本能的期待
下一瞬,男人遒勁的手指鉗住紀辛的手腕,態度頗為強硬地帶動對方將淬毒的針尖抵到距離自己胸腔隻有幾毫米的地方。
這一幕發生得十分突然,又彷彿驗證了紀辛的詭異預感——
比起被拋棄,顧律弛以更為笨拙且危險的方式在做……某種心甘情願的自我獻祭?!
他媽的。
你想死在我手上,還冇問過我願不願意呢?!
紀辛心中咒罵一聲,眼底卻有自己都讀不懂的水光閃動,待眼皮一撩對上的就是顧律弛明明滅滅疑似灰敗的暗紅色眼球。
手中的注射儀瞬時變得燙手,紀辛將它丟掉後見顧律弛表情無多的臉上罕顯錯愕的神色。
他眉頭微挑:“怎麼,就這麼想死在我的手上?”
顧律弛麵上肌肉遲鈍地扭曲一下,毫無預兆地嘶啞出聲:“隻要你想,比起外麵那些人,我願意…”
可他的話很快被打斷。
“顧律弛,你要我再守一次活寡嗎?”
眼底的紅光閃爍刹那,顧律弛以為自己接收到錯誤訊息。
紀辛餘光瞥向屋內也跟著僵直的藤蔓,幾乎憋不住地又說一遍:“死老公這種事,我可不想再經曆一次。”
一側,顧律弛看似還在認真消化人類話中的含義,他身後那些躁動的藤蔓早已止不住地爆發出陣陣歡鳴。
不等顧律弛失序的瞳光完全聚攏,紀辛已經伸手指向窗外。
“外麵那些,你能對付嗎?”
坦白說,他打心底裡畏懼來自係統的力量,也不止一次在主角光環下吃癟,但另一隻手被顧律弛攥在手中的一刻更像是懸在心底的那塊石頭徹底放下了。
靈魂深處那些經年漂泊的無趣和不安仿若被心頭灼灼的熱源燎了一下,開始發酸、發燙又止不住地發癢。
也許,像現在這樣叛逆的瘋狂和自在的冒險纔是一直以來自己渴求所在。
紀辛冇有預料到的是,顧律弛的出手比自己想象中更快更果決。
載著寧予岑的飛艇雖然速度和活力堪稱一流,但人類和係統的力量在絕對的實力壓製麵前根本不堪一提。
那支聯邦的隊伍最開始尚能發射紫色的射線企圖鑽破鋪天蓋地暴漲的濃黑壁壘,卻在短暫的交鋒後被參天藤蔓腐蝕性的汁液腐蝕出無數蜂窩狀的巨坑。
白茫茫炸裂的火球中,警鳴聲和骨骼爆裂聲同時炸響——
那是連同岑於寧在內,被萬千莖蔓從高空拽落的哀嚎。
這場人類與怪物之間的戰鬥發起時間和結束時間都相當短暫,直到很多年後仍有極少數倖存者還會在噩夢中因為黑五中閃爍的猩紅瞳線而瑟瑟發抖。
他們關於那場浩劫最後的記憶停住在兩道聲線斷斷續續又莫名其妙的對話中:
“結束了?”
“結束了。”
“他死了?”
“死了。”
“完了,顧律弛這回輪到你當寡夫了。”
“?”
“我剛剛和你說過,這隻是個圍繞主角展開的任務世界,寧予岑一死世界就會自動坍塌。”
“有我在,就不會。”
…
隨後的事實證明,顧律弛這個怪物實在強到匪夷所思,世界冇有坍塌,紀辛也在和係統失聯後徹底留在這裡。
大戰的痕跡被不知名的能力抹去,社區一度恢複到往日的和平和安寧。
院子裡,紀辛不顧顧律弛的反對收養了隻正兒八經的小貓。
小貓總被另一位男主人嚇到炸毛,偏還是忍不住紀辛腳邊蹭。
這天,小貓被人類親手戴上項圈,然後一邊享受愛撫一邊聽對方喃喃自語。
“祂當初也是像你這麼自願戴上鈴鐺的。”
“每個世界,我接近誰討好誰都是帶有目的,但祂接近我全憑本能,最開始彆說喜歡,連最基本的感知能力都冇有。”
“說起來我自己也覺得可笑,竟然為了一個怪物放棄唾手可得回到現實的機會。”
“算了,和你說什麼係統任務你也不懂,倒是每個世界的主角都可以不是我,但祂的眼中始終隻有我一個……”
紀辛滿眼含笑,擼貓擼得正起勁,不知過去多久,手底下花貓的肌肉瞬間緊繃、脊背拱起——
他驀地回頭,顧律弛疑似衝小貓示威後,半頷著首,帶著身後千千萬萬隻鼓譟的複眼看著他。
“知道了,吃飯吃飯。”
紀辛把小貓送回貓窩,深長地呼吸幾回。
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和平共處呢?
倒也不急,畢竟他們這輩子有的是時間蹉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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