衢州美食廚娘穿越記 第6章 酒壺押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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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朱雀大街·申時斜陽——
夕照把青磚染成蜜糖色,人潮像鍋裡翻騰的拉麪,一根接一根,永不斷頭。
王小禾抱著尚食局新領的“禦賜食材”小匣,擠在人群裡,額頭一層薄汗。匣裡裝的是尚食局調撥的“禦用貢椒”——比衢州朝天椒更細長,色如赤玉,味卻溫婉許多。她得在日落前試出辣度配比,否則明日禦宴就要開天窗。
忽然,一陣酒香劈開人流,像一把無形的鉤子,直拽她鼻子。
“新豐美酒鬥十千,鹹陽遊俠多少年——”
熟悉的嗓音帶著三分醉意,七分瀟灑。王小禾循聲望去:
李白!
他正倚在一家酒肆的朱漆欄杆上,青衫半褪,髮帶垂落,左手抱壇,右手執筆,麵前攤一張白紙,紙上卻隻寫了一個“酒”字,墨跡未乾。
“李翰林?”王小禾試探。
李白抬眸,眼底星光一閃:“小娘子,又見麵——緣分,妙不可言。”
他腳步虛浮,卻精準地落在王小禾麵前,酒氣混著墨香,竟不令人討厭。
王小禾聞到他衣襟上的味道:除了酒,還有淡淡的墨和一絲……鴨頭的餘辣?
“先生欠我的酒,打算何時還?”她故意板起臉。
李白大笑,拍了拍腰間空酒壺:“今日無錢,無酒,唯有此壺。”
他解下酒壺,拋向空中,又穩穩接住,壺身銅綠斑駁,顯是多年舊物。
“此壺隨我二十載,盛過黃河水、塞北風、江南雨。”他指尖撫過壺身,語氣忽然認真,“今日,押給你。”
王小禾愣住:“押壺?為哪般?”
“換十道菜,十首詩。”李白豎起一根手指,“每道菜,我題詩一句;十句之後,壺歸我,債兩清。”
王小禾心頭一動:尚食局正好缺個“文案”,李白現成的金字招牌。
“成交!”
兩人擊掌為誓。
酒肆老闆聞聲,忙不迭清出一張小桌,擺出筆墨紙硯。圍觀百姓越聚越多,有人起鬨:“李翰林要賣詩換酒菜囉!”
王小禾打開小匣,取出貢椒、鴨掌、嫩藕與一小塊羊尾油。
她先以羊尾煉油,爆香貢椒,辣香瞬間鋪記半條街;再下鴨掌,小火慢炸,金黃酥脆;最後倒入藕丁,翻炒幾下,撒入祕製花椒粉。
“第一道菜——貢椒脆掌。”
李白提筆,蘸墨,一揮而就:
“金掌酥香破曉寒,貢椒一點勝龍肝。”
人群齊聲喝彩,掌聲如雷。
王小禾唇角上揚,手下不停。
第二道菜,她取尚食局特供的鱸魚片,片薄如紙,用酒、薑、蒜、剁椒醃片刻,滾水中一汆,魚片捲成花朵,最後澆一勺滾燙辣油。
“第二道菜——辣油卷鱸。”
李白再題:
“銀鱗乍卷紅雲起,疑是江天落晚霞。”
圍觀者中已有人掏出銅錢,往桌上扔:“李翰林,這詩賣不賣?”
李白大笑:“詩隻贈知音,不賣銅臭!”
第三道菜,王小禾把貢椒剁碎,與新鮮筍丁、香菇丁通炒,最後倒入蒸熟的糯米飯,翻成一鍋赤紅辣炒飯。
“第三道菜——椒香雪糯。”
李白略一沉吟,筆走龍蛇:
“雪裡珊瑚火欲燃,椒香一粒抵萬錢。”
人群中,一位胡商高聲道:“我願以十壇葡萄酒換李翰林手卷!”
王小禾動作微頓,抬眼看李白。
李白卻衝她眨眼,彷彿在說:專心讓菜,其餘有我。
第四道菜,她取鴨頭兩隻,對半劈開,用貢椒、黃酒、陳皮、冰糖熬成濃稠醬汁,小火慢煨,直至骨肉分離,醬汁掛絲。
香氣像無形的鉤子,把人群又往前拽了半步。
李白深吸一口氣,落筆:
“骨醉筋酥魂亦銷,誰將鴨頭比鳳翹。”
第五道菜,王小禾取出高壓迷你鍋,加水、薑片、貢椒、整隻嫩雞,加壓十分鐘,揭蓋瞬間,白汽沖天,雞肉輕輕一抖便脫骨。
“第五道菜——貢椒汽鍋雞。”
李白提筆欲寫,卻忽然停住,目光穿過蒸汽,落在王小禾被辣得微紅的指尖。
他低聲道:“小娘子,手可疼?”
王小禾一怔,旋即笑:“疼才真實。”
李白眸色微暗,落筆:
“玉指染霞添辣味,人間煙火最相思。”
人群不知誰帶頭鼓掌,聲浪一陣高過一陣。
第六道菜,她取羊蠍子,焯水後下辣油、貢椒、豆瓣醬,加牛骨高湯,高壓二十分鐘,湯色紅亮,肉質酥爛。
李白一揮而就:
“塞上烽煙入釜來,羊脊翻成錦繡堆。”
第七道菜,她讓了一道“椒香豆花”。白嫩豆花澆上紅亮辣油,再撒蔥花、花生碎,紅白綠三色分明。
李白題:
“雪魄冰魂染絳唇,溫柔一擊最**。”
第八道菜,她把貢椒、蒜蓉、豆豉炒香,鋪在生蠔上,炭火炙烤,蠔肉鼓脹,汁水“咕嘟”作響。
李白舔了舔唇,寫下:
“海月含珠椒火吻,天香一夜到長安。”
第九道菜,她取麪粉,和入雞蛋清,擀成薄餅,包入貢椒牛肉餡,下鍋煎至金黃,切成三角,形似月牙。
李白大笑:
“金月一輪藏烈火,咬開星漢記口腔。”
最後一道菜,王小禾深吸一口氣,取出僅剩的一小包衢州辣椒麪。
“第十道菜,也是今天最辣的一道——‘獅吼辣餅’。”
她把辣椒麪與芝麻、花椒、鹽混勻,撒在現擀的麪皮上,捲起、壓扁、再擀,如此三次,讓辣味層層滲透,最後貼在爐膛內壁,明火快烤。
餅鼓脹、焦香,辣椒麪在高溫下迸出點點紅油,像夜空裡炸開的火星。
李白提筆,卻遲遲未落。
人群安靜下來,隻聽見炭火“劈啪”。
李白抬眼,望著王小禾被火光映亮的側臉,忽然輕聲道:
“十句詩,十道菜,我原以為隻是遊戲。如今才知,是劫。”
王小禾心頭一跳,抬眸。
李白落筆,龍飛鳳舞:
“十辣穿腸詩未儘,一瓢濁酒誤平生。”
寫完,他把筆一擲,雙手捧起酒壺,遞到她麵前。
“詩債已清,酒壺當歸。”
王小禾接過,指尖碰到他微涼的指腹。
人群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有人高喊:“李翰林,再來十首!”
李白卻大笑,牽過灰驢:“今日夠了,明日再賒!”
他翻身上驢,衝王小禾擺擺手,背影瀟灑得像一陣風。
王小禾抱著酒壺,指尖還殘留他指尖的溫度。
吼吼在她懷裡打了個滾,尾巴掃過壺身,發出“叮”的一聲輕響。
夕陽斜照,酒肆的旗幡在風裡獵獵作響,像在為這場賭約畫一個意猶未儘的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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