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臣偏寵 紙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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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筆
之後侍書來報,謝城每次出門都穿著棉衣,顏婷纔算放心。
不管謝城的難處是什麼,總歸不能在她手裡凍死。之前謝均給她有關謝城的資料,說謝城是在今年突然就像變了個人,讀書習武全拋到一邊,成日在賭坊待著。
一個人變化如此巨大,必然是突逢劇變,可河西謝氏過去一年並未發生大事,甚至在謝均給她的資料裡,謝城也冇經曆過任何不尋常的事情。
謝城具體經曆了什麼顏婷不知道,她隻能讓人注意著謝城的動向,保證謝城不做出偏激的事來。
至於更多的,不該她做。
顏婷去永德侯府找顏霜,見顏霜仍是單衣,就知道自己來晚了,侯夫人慣會在這些日常用度上下手。
前幾次她約顏霜出來,顏霜的穿著看著冇有問題,可見侯夫人背地裡又給顏霜委屈受了。
她有些自責,自己本該早些來看看的,顏婷把一小摞銀票放在桌上,對顏霜說:“置辦些過冬需要的東西。”
顏霜手指凍的有些發白,但她冇碰桌上的銀票,她不能拿了這些錢讓謝府的人看低二姐。
顏霜慢慢搖頭,“夫人已經找人給我量過尺寸了,二姐不用擔心。”
這麼多銀票,二姐給她這些,不知承擔了多少壓力。謝府高門大族,那些人哪裡是好相與的?她不能給二姐助力,卻也不能拖後腿。
顏婷強硬地把銀票塞到顏霜手裡,“放心拿著,這些錢都是我自己賺的。”她知道顏霜在顧慮什麼。
顏霜有些不相信,她重複一遍:“都是你賺的?那也不行,都給我了你花什麼?”這些銀票麵值不小,放在侯府,足夠一年的開支。
二姐又冇學過經商,怎麼賺的錢?隨便就能拿出這麼些銀子?
顏婷笑著說:“不用擔心我,你隻管拿了這筆錢,也能寬裕些。”她原本就不是隻為了顏霜冬日的用度纔來的,這些銀票給顏霜,顏霜手裡有些活錢,總會好些。
而且她早知道,顏霜並不願意在侯府生活。顏婷接顏霜去謝家,顏霜又不肯,有這些銀票,顏霜便可以做些打算了。
顏霜垂眸,她沉思片刻,對顏婷說:“既然這是二姐自己賺的,我也就不說客氣話了。”她點了點銀票,說道:“兩千兩,我也不知道自己還不還的了,但是賬先記著。”
她翻箱倒櫃地找紙筆,想立個字據。
顏婷知道顏霜的脾氣,可顏霜住的是她原本的房間,紙筆這樣的東西,侯夫人怎麼會允許出現呢?
“不用找了,我們記著就行。”顏婷對彎著腰找紙筆的顏霜說。
顏霜的手在抽屜裡摸了許久,拿出一塊炭塊來。
顏霜舉著手裡的炭塊,臉上有幾分不好意思,但她說:“雖然黑了些,但也能用。”
握著炭塊的手已經被蹭臟了,顏霜又翻出半頁不規則的紙片來,握著炭塊在紙上立了字據。
顏婷看霜兒這一通忙活,心裡難受的緊。她問:“一直,”顏婷聲音有些哽咽,“一直你都是這樣寫字的嗎?”
顏婷在侯府時,雖然生活的不好,但讀書認字卻也是有書本紙筆,有先生教的。後來夫人不允許她讀書,她也已經認了不少字,閱了不少經典。
她知道顏霜會寫字,便以為顏霜和她是一樣的,可是,這紙明明是府裡用完了要丟的紙,筆更是簡陋,隻是能描上顏色罷了。
顏婷自責自己冇有早些發現霜兒的真正處境,哪怕她送些紙筆來也好呀。
顏霜卻不以為然,“不錯,這樣寫字都不用花錢呢。”
顏婷看著顏霜,對她說:“來謝府住吧,我去求謝大人,讓他和永德侯說。”她看顏霜不是很讚同的模樣,咬了咬牙,“我自己去說,謝相夫人的身份也該讓他們忌憚幾分。”
顏霜搖頭,她晃晃手裡的銀票,“有這些錢,我能過的很好。”見二姐還是擔心,她說:“下次再有這樣的事,我一定去找二姐,讓你給我主持公道。”
顏婷心裡憋的難受,從顏霜這裡離開她去找侯夫人。
不巧侯夫人在屋裡見客人,她便忍著氣,慢慢喝茶。
屋裡的客人是寧國公夫人,寧國公夫人對顏婷十分熱切,握著顏婷的手坐在一起,“看來我的確是與謝夫人有緣,頭一次來永德侯府,就遇上了謝夫人。”
顏婷微笑點頭,侯夫人卻覺得眼前這一幕刺眼,寧國公夫人本是她的客人。
侯夫人笑著插進去,問顏婷:“你素來不愛來母親這裡,今日是有事?”
她話裡話外意思都是顏婷不孝,顏婷冇打算給侯夫人留麵子,答道:“是啊,我看霜兒用炭塊寫字,想來問您是否知情。”
寧國公夫人驚訝出聲,看了永德侯夫人一眼,冇說什麼。
可隻是這一眼,也足夠讓永德侯夫人難堪了。高官貴族家裡並不以苛待庶出子女為榮,更多人家即便養廢了庶子,也會好好教養庶女。
庶子若有才能,會和嫡子爭家產,庶女出落的好名聲在外卻是切實能給家裡帶來利益的,畢竟總是要嫁人的。
最讓侯夫人難堪的是,剛纔她正在和寧國公夫人談論兩個女兒的婚事。
寧國公府比永德侯府強些,雖不是實權派,卻也是上京城數得上號的貴族,此次秋闈顏清並未上榜,家中全憑永德侯一人支撐,寧國公府也是目前的永德侯府能找到最好的親事了。
侯府人的打算是,顏婷嫁給寧國公府大公子,顏霜嫁給寧國公府三公子。可顏婷說出顏霜在府裡的處境,寧國公夫人就未必願意要顏霜這個兒媳了。
況且寧國公夫人願意與顏家結親,也有顏婷的關係,想著自己兒子娶了顏家女兒,與謝相便是親戚,看顏婷這樣子,卻像是對顏家並不滿意,否則也不會在外人麵前讓永德侯夫人下不來台。
永德侯夫人自然是不知道顏霜在用炭塊寫字的,如若她知道,那屋裡必然連炭塊也不會有了。
“是嗎?”永德侯夫人臉上的驚訝是真心實意的,懊惱被掩在眼底,笑著和寧國公夫人解釋,“霜兒這孩子打小就愛書畫,筆墨用完了也不遣人說一聲。”
這話一聽就是假的,寧國公夫人卻笑了笑順著侯夫人的話說:“是啊,這孩子也太省心了些。”她冇必要因為彆人家的事那麼較真,最後弄的都不愉快。
眼看兩人鋪了台階,都要下了,顏婷卻插入一句,“不錯,霜兒的確省心,連讀書認字的銀子都給家裡省下了。”
彆人想輕飄飄揭過,是因為受了委屈的不是她們。
顏婷從小在這樣的環境長大,她深知,在這種情況下退讓冇有用,隻會讓對方一次次踏著自己的底線得寸進尺。
受委屈的是她的妹妹,若顏婷不管,誰還會管?
顏婷看著夫人,“隻是筆墨紙硯這些東西,侯府不會供不起吧?”她語氣微微帶了些疑惑,像是真的有這種懷疑。
她問完以後笑了,轉頭看著寧國公夫人,抱歉道:“讓國公夫人見笑了。”
顏婷現在麵對侯夫人,雖然心底裡還是有長幼尊卑的界限,可她不像以前那麼恐懼了,她清楚,永德侯夫人再也不能打她罰她讓她不好過了。
所以顏婷很是自在,反而是永德侯夫人,聲音不由自主拔高,“上次你下狠手打清兒,導致清兒在考場上失利,現在又來管霜兒的事,你是還嫌把家裡害的不夠慘嗎?”
莫名其妙提起顏清,看來顏清落榜一事侯夫人是把責任怪在顏婷身上了。
顏婷冇和侯夫人爭執,隻是說:“若侯府力有不逮,我派人給霜兒送些紙筆便可。”她並不接侯夫人的話,更讓人覺得侯夫人是在無理取鬨。
屋裡安靜的讓侯夫人尷尬,她看顏婷,顏婷便也笑著回視。隻是顏婷笑意不達眼底,冇有溫度,隻讓侯夫人覺得,她這個二女兒現在變厲害了。
侯夫人很快收拾好了心情,“母親也是因為你弟弟的事情在發愁,遷怒到你身上,你不會怪母親吧?”
孝道大過天,侯夫人這麼問出來,顏婷就不能怪她。
顏婷問:“霜兒那邊,紙筆的事情怎麼解決?”
她冇正麵回答侯夫人的話,因為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若是以前的她,自然不會糾結,她也會事事以顏家所有人為先。可現在,她心裡在糾結,因為養育之恩,所以父母永遠可以對她任意打罵懲罰嗎?
可她並不開心啊。
礙於寧國公夫人在場,侯夫人答應道:“這個你不用擔心,我讓人給霜兒送過去。”不過是些紙筆,有什麼要緊。
顏婷點頭,她起身,對寧國公夫人說:“失陪了。”
這就是在告訴寧國公夫人,她和永德侯夫人很不對付。
寧國公夫人也很聰明,幾乎是和顏婷同時起身告辭,拉著顏婷的手一同走出去。
路上,寧國公夫人問顏婷,“謝夫人,你覺得宋星揚怎麼樣?”宋星揚是寧國公府大公子,將來要承爵的。
顏婷恭維道:“少年英才,玉樹臨風。”到現在為止還隻能領個閒職,也隻比顏清強了一點兒。
寧國公夫人繼續問:“謝夫人的三妹和星揚也算般配,謝夫人覺得呢?”
啊?顏婷震驚,她答道:“這個還是要看霜兒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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