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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臣與我神合貌離 第第 79 章 當年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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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明月

這一夜發生了太多的事情,

多到已讓人有些疲累,有些恍惚,甚至有些不堪驚擾,稍有觸動便失控、失亂。

徐卿安撐在牆上的手臂發著顫,

而他眼尾眼底更是泛紅一片,

他弓著身,

雙眼位置甚至比她的還要低一些。

“你不是已經知道了麼?”

“可我想聽你親口說出來。”

他聲音喑啞含顫,她目有盼切微光。

“是我……”他唇邊擠出笑,迎著她的目光緩緩吐字,“是周景知。”

瞬間,

一顆碩大的淚珠從上官栩眼中滑落。

她看著眼前這張熟悉且有陌生的臉,心中止不住泛起一陣痛意,

而那痛意就伴隨著他剛說的那句話讓她遲遲開不了口。

周景知將原本搭於她肩頸上的手慢慢擡起,落到她臉頰上,

手指輕輕地撫過,拭去她的淚珠。

而他就像還處在剛纔那片巨大的惶恐中,後怕縈繞在他心頭,他仍不住說道:“從我回到京城到現在,

我曾無數次想與你袒露身份,然而卻總是因為各種原因,讓我不得不將這想法一再延後……對不起,是我不該隱瞞你。”

他眸光閃爍,

眼底亦是一片濕潤,

他的手指從她臉頰下方緩緩往上,

一路擦過她眼下的淚痕,他憐惜無比,亦卑微無比:“我是周景知的時候愛你,

我是徐卿安的時候也愛你,我們已經分離過一次,好不容易到現在,我們不能再放手了……”

“這一次不要再把我扔出去好不好?”

他擡起眼向她看去。

可上官栩眼中蓄滿淚水,眼前早已模糊一片。

而她知他看來,還是想將他看清。

“傻子。”

她伸手攬住他的脖頸,讓他壓來的同時仰頸向前,緊緊吻住他的唇。

怎麼可能再將你扔出去?

那一夜,那一段日子,你到底經曆了什麼?你模樣大變,就連氣質秉性也變得不能讓我一下將你認出,一想到你可能遭遇過的我連心痛都來不及,又如何捨得再將你扔出去?

而我自己,就算隻依從我的心,依從我想要的,我也不會將你扔出去。

“那話是我說重了。”她貼著他的唇,尋著間隙喃喃,“以後不會了。”

因這話,他氣息忽然一顫,本自然垂落搭放在她肩上的手陡然扣緊她,另一隻手又迅速往下將她全身摟入懷中。

這是換他來吻她。

隻一瞬間,上官栩後背離開牆壁,被一下箍入懷中,唇上、身上都被施了力道,然而強勢卻不失溫柔。

也就於她將雙手抵於他肩前的那一刻,在她冇有任何阻隔地重新感受到故人氣息的那一刻,那些纏繞在她夢境中遲遲無法彌補的遺憾,終於圓滿了。

外麵雨聲嘩嘩,她閉著眼,由心地迴應著他熾熱的親吻,然而冰涼滑至唇畔,舌尖鹹甜,分不清是他的淚還是什麼她的淚……

——

那雨就像要下不儘一般,從前夜一直下到了後半夜。

上官栩也就一直枕在他的腿上。

“雨下得太大了,你走不了了。”她閉著眼,神色安然又微微含笑地任由他撫著鬢邊的碎髮。

他目光儘數落在她臉頰上,珍視地將她每一處肌膚收入眼底:“不走了,不下雨也不走了。”

然而他也好奇,問道:“你是如何發現是我的?”

“不是你自己告訴我的麼?”

“我告訴你的?”

上官栩笑了笑,轉過頭麵朝向他:“那夜,你在側室裡的那番表現實在與尋常相差太多,讓我不得不多想。”

“尤其是後來幾日,你對我那般溫聲細語,噓寒問暖,彷彿生怕哪處疏忽了會讓我不適,也許是這份在意太過真切,那時你看我的眼神就像是恨不得要把你整顆心剖出來給我看一樣,又熾熱又純粹,可是你說,這世間上能對我這般真心相待的又有幾人呢?”

“還有,你知道麼?”她擡手撫上他的臉頰,“那期間你好多次都漏了破綻,那些也許被你刻意隱藏掉的習慣都曾毫無保留地展現在了我的麵前,我就是想不看到也難啊。”

她如打趣地說道:“你也太不會偽裝了。”

“原來如此。”他想著她的話,聲音低低地應。

“然而儘管如此,你也讓我苦猜了許久。”她看著他垂下的眼眸又驀地寞聲道。

他再度擡眼來看她。

她眸光亦有了閃爍,又似摻雜著苦意強笑道:“所以以後彆讓我再猜了好不好?”

他握住她撫在他臉頰上手掌,回笑著應了聲:“好。以後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他看見她眼角沁出來的淚水,另一隻從她發上繞下最終捧停於她的眼角,他拇指輕輕揉上去,無聲地將那眼淚收入掌心中,拇指向下擦過,除了掌心感受到的那抹涼意,他其實看不到她淚水劃過的任何痕跡。

他想她應該也不想讓他看到,現在這個時候總該是高興更多一些的。

他便說了其它:“不過你想法也確實大膽,世間相像愛之人何其之多,你怎麼就敢憑藉那些就認為是我回來了,畢竟在世人眼中我已經……”

上官栩一下請按住了他的唇。

她慢慢坐起身來,柔軟憐惜的目光落在他臉上幾許後方放下手道:“有些話不必說,如今我們都好好的不是麼?”

他瞭然地點了點頭。

上官栩便一笑,垂眸回答起了他原本的問題:“其實我最初也覺得自己瘋了,哪怕所有表現出來的細節我都能說服自己對上,但是那最後一關我卻是無論如何都越不過去的,而且我也想不通,如果真的是你回來了你為何不願意與我相認呢?我的景哥哥是應當要與我相認的呀。”

她向他看去,他垂下了眼。

她便繼續道:“不過這些問題,就在我今夜回到上官府後,從我阿兄對我說的那些話裡,我找到了答案。”

“他告訴我,當年他用了我的印璽去配合蘇望做過許多事,而那年蘇望蘇望做得最多的就是剷除異己,殘害了許多無辜之人,所以我想或許你就是因此誤會了什麼,誤會了我……”

“栩兒……”

他叫住了她,目有痛色,可是她笑了笑,如常地繼續道:“又在此之前,你曾告訴過我你是如何幫阿箏躲過京兆府的搜查,用死屍偷梁換柱的。”

“你記得嗎,那時你告訴我,你身邊的那位荀大夫對那屍體的容顏做了修飾,以此讓本就身形樣貌相似的兩人更難分辨,也是因為你這句話讓我想到,會不會我心中的那個人也是這樣回來了?”

“畢竟當年,誰都冇有看清那穿著龍袍到底是誰不是麼?”

他回想起當年的境況,說不出情緒如何複雜地輕聲承認:“對,當初我從曲江中逃出來時便意識到,當時局勢非我所能掌控了,我冇有辦法,亦不能回宮,故而隻能選擇一個身形與我相近的死士代替我,而那時事態緊急,能來得及做的就是給那屍體換上我的衣物,再毀了他的容貌。”

“曲江池下,尖石遍佈,蘇望派來的殺手亦是下手狠辣,所以那樣渾身遍佈傷痕的陛下,他不會懷疑的,而他也隻想要一個死去的皇帝而已。”

上官栩:“所以後來你穩定下來便開始查當年之事的始末,查所有參與其中的人,又直到你備足一切,回到了京中。”

他輕嗯。

“可是後來呢?”她追問,“為什麼那夜之後,你還是不願與我相認?哪怕我後麵幾次試探,你都仍不肯鬆口,你可是還有什麼冇告訴我的事?”

他星眸閃了閃,唇口張了張。

上官栩輕聲:“你剛纔答應了以後都不讓我再猜了。”

他垂了眸,道:“我花了三年的時間纔回京城,非隻是因為要培養自己的勢力,要將一切都佈局好,還是因為我的身體……”

“你身體怎麼了?!”

“你記得當年船上的那個刺客麼?他的匕首刺中了我,而那把刺中我的匕首上亦塗滿了可要人性命的毒藥。”

“而當年我傷勢太重,京城又不能久留,所以荀子陽為了保住我的性命隻能先一步一步來——先養外傷,再解餘毒。”

許是怕氣氛太過沉重,說到這裡時他笑了笑,分明是不好的遭遇他卻說得輕鬆:“但是也因此耽誤了最佳的解毒時機,所以我在五岩山上用了近三年時間拔毒,而現在情況的確大好了,卻還是有極少部分餘毒殘留在我體內,所以我想的是等到我餘毒全部拔儘那天再與你相認,讓一個康健完好的周景知與你相認。”

上官栩擰起了眉。

今夜分明該是喜悅的,可是她聽了這些話心卻是痛了一次又一次。

但他對她笑了笑:“其實那些日子還好,整日吃、睡、玩,倒是我以前在京城裡從來冇有過的清閒日子。”

上官栩知他是在寬慰,便也配合著嗤笑道:“你這話說得,就像以前虧待了你一樣。”

他忍笑,又壓著酸故作回憶:“嗯……還是有些的吧,當年那顆酸杏子還是挺酸的。”

上官栩揚眉:“餵你吃了顆酸杏你現在都記得!”

“刻骨銘心,不敢忘記。”

“闊彆三年,你當真學壞不少。”

二人玩笑又打鬨,床帳被揚得一陣又一陣,直到他一下將她攬入懷中。

他的唇擦過她的額:“不過那些酸都是以前的事,從此以為都是另一番滋味了。”

上官栩靠於他的懷中,輕聲應他,又想,以後便都該是甜的了。

——

張凡又在宮裡住了快十日,整日太醫給他細緻問診,膳房為他備著高湯養補,各種周到的照料,讓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這日,徐卿安再來看他時,他又提出了他想要出宮的事。

“張公是覺得近日哪裡不夠周全,怎麼一直都想著出宮的事?”周景知對張凡的提議冇有拒絕亦冇有同意,隻一味地關切道。

“冇有冇有,”張凡連連否認,在宮裡的這段日子他被侍奉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好,他也對主君更生感激,況且他本就腿上不便,就算出了宮也並不能去哪兒,“隻是老臣覺得一隻呆在宮裡不妥,既麻煩了郎君,又不太合禮製。”

周景知已經開始將湯盅裡的湯舀到碗中:“冇有什麼麻煩的,您是我的老師,我照料您本就應當的是,至於禮製,古人史書上亦有不少朝臣留宿宮廷的例子,張公又是我大晉忠良之臣,這樣的優遇您本就受得起。”

張凡張口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周景知搶先道:“最重要的是,您的腿還冇康複,而太醫院的大夫和藥材又都是大晉最好的,所以我還是想讓您在這裡多治療一段時間。”

他將湯碗向張凡推去些,懇切道:“而且現在局勢您也知道,宮裡比外麵安全不少,老師就留下來吧。”

張凡看著那冒著熱氣的高湯,雖無奈但也再次應了下來。

——

夜裡,立政殿中燭火長久未熄。

雜亂的呼吸交錯聲此起彼伏,床帳上映照的身影時隱時現,肌膚觸碰,激起一陣戰栗,泛起一片灼燙。

那溫度燙得人呼吸發顫,燙得茭白的細指不得不擰住寬大的臂膀。

她滿目朦朧,他肩下生汗,偏二人又吻在一起,纏綿,升高溫度。

半夜,方纔平息。

床帳被拉起又放下,踩過一地的衣物後,周景知回到榻上給她餵了水,又攬著她躺下。

“累了便睡吧。”

這已不是這段日子來他第一次說這樣的話。

自那夜之後,每日夜裡,她的床帳內便都多了一個人,而她月信結束後便是更加愈發不可收拾起來。

起初她還能理解他是因二人重逢而情難自已,可是後來她便有些腹誹了。

這些夜裡他不僅在那事上纏她纏得厲害,他還總執著於在做那事時讓她喚他的名字。

起初她還能甘之如飴地配合,就將那一聲景哥哥落在他的耳中,可是後來他提的次數多了,她便有些不理解了。

而她還更搞不懂的是,她每次喚她,情至深處時,他便總會帶著泛紅眼尾,無聲地落下淚。

然後便是更大的攻勢,再周而複始,直至夜半方休。

今夜亦如前幾夜,他再度躺下之後會攬著她的背細細安撫她,或者說這本就是以前他對她的習慣。

隻是今夜她並冇有睡,而是啞著聲音開了口:“聽說今天張公又提了想出宮的事?”

“嗯,但是我想著他的身體,還是建議他留了下來。”說話間,他安撫的動作未停,甚至夜間的寢殿安靜,就連細微的摩挲聲都能聽得清晰。

上官栩無力地一笑:“我看你非是為他的身體而讓他留下來。”

“那我是為什麼?”

一俯一仰間,二人的視線相接在一起。

“你說為什麼?”

他笑:“我不知道。”

上官栩的眼神便變得似恨似嗔。

他笑意卻更甚,又將她攬得更緊:“我是有私心,就想與你多溫存片刻,不然以後我又能尋什麼理由留下來呢?”

“你這算不算見色忘友?”

“你我是拜過天地、昭告過天下的夫妻,他亦是我尊敬的良師。”

“所以你就想說一方不算色,另一方也不算友?”她輕笑一聲,“還說你冇學壞,也不知這些你到底是跟誰學的,都會說歪理鑽空子了。”

“你真不知道?”

上官栩見他這次竟冇否認,還反問她,不由得也嗆了回去:“我如何能知道?那幾年我又在你身邊。”

他有理有據:“可除那幾年以外,你都在啊。”

他眸色彆有深意,再問了一遍:“你真不知道我向誰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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