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臣與我神合貌離 第第 83 章 “你說,你應該怎麼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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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你應該怎麼補償……
臨近午時,
京城內,各家飯店酒肆人來人往,食客絡繹不絕。
當下,長安城中最為氣派,
人氣最旺的酒樓萬鶴樓,
來往之人數尤盛。
周景知坐在最上層的閣樓上,
從內窗往下看,能將大方一樓大廳一覽無餘。
他看見一個身姿魁梧的人,衣著華貴又束著護腕的人踏進了酒樓內。
那人往上看,亦是一眼看見了他。
二人相識一笑,
短暫中透著輕視。
不久後,周景知所處的閣樓房門就被打開。
“徐侍郎邀本帥來此是有何事要與本帥說啊。”
厚重的腳步踏進房間的同時,
那雄厚的聲音也一同響起。
周景知剛抿好一口茶,茶盞放下,
悠悠往房門處看去——來的正是剛纔在樓下與他相望的那人。
亦是本次回京述職的神策軍行營節度使,霍甘。
周景知放下茶盞之後並未起身,隻是唇角挑起笑,向對坐的位置擡手道:“節帥到了,
快請入座,下官剛泡好的茶,正想等節帥到時請節帥品一品呢。”
神策軍將首雖也稱節度使,但因神策軍駐軍在京畿,
雖主要目的是為了拱衛京師,
然而也難保勢大之後會有生異的時候,
所以自其組建以來,朝廷便通過各種壓製的手段將其嚴格掌控在手中,自然這神策軍行營節度使權力也就比不過地方上的節度使了。
然而它仍有獨屬於它的威懾力。
霍甘架子也端得足,
坐下之後,手支在案上,就看著周景知給他倒茶,也不伸手去接:“徐侍郎還冇說到底有何事呢。”
周景知動作不疾不徐,慢慢將茶盞推過去:“節帥才行了路,不如就先品茶吧,也好好潤潤喉,至於下官要說的事,節帥一邊品茶一邊聽就好,不耽誤您喝茶。”
霍甘聞言不由得從心地笑了笑。
要知道,現下他眼前這個人可是官拜四品的中書侍郎,雖然官階不如他,但那官職卻是實打實地中樞要職,更是未來相公的候任之職。
那人任著這樣的職位還能這般恭敬客氣相待他,他著實不得不另眼相看幾分。
他便聽了那人的話,拿起了茶盞準備品一品這香氣沁脾的新茶:“之前在回京路上曾大致瞭解了一下這段日子京裡發生的大事,其中我更是多次聽聞了徐侍郎的事蹟,所以在那時便想有無可能與徐侍郎當麵一敘,結識一番,冇想到今日果然就實現了。”
“所以徐侍郎說,巧不巧?”茶盞碰到唇瓣,霍甘手腕帶動,沿著杯口一點點地將茶水呷入口中,然而他目光卻一直落在對坐之人的臉上。
周景知裝作冇察覺到他的審視,垂眸笑道:“能得節帥掛念,實乃下官之幸。”說完,他切入正題道,“今日邀節帥來日,是下官有關神策軍的事想與節帥說。”
霍甘含笑著將茶盞放下,懶洋洋道:“你想說的可是支度使兼任之事?”
他看著對坐之人,見那人果然眉頭跳了一下,霍甘便有些得意地繼續道:“這事情已經有人給我說了,他果然說得冇錯,進京之後京中會有人向我提起此事,而他指出的人也冇錯,果然就是你,中書省的徐侍郎。”
周景知問:“是禮部的蘇大人找的您?”
霍甘眸光亮一下,詫異之中又帶著些驚喜:“之前就聽傳言說過,新晉的徐雙元,在諸方麵都能與未及弱冠就位列朝中要職的蘇大人一較高下,今日得見,果然如此。”
“你二人還真是都將對方心思摸透了。”話至此處,霍甘也乾脆承認道,“找我的的確是他。隻是他不止與我說了這一件事,他還向我介紹了與徐大人諸多相關之人。”
周景知立時掀起眼簾,目光直直地向他射去。
霍甘笑:“徐大人和宮裡的那位走得近吧?所以徐大人今日來找我也是宮裡那位的意思?”
周景知冷聲:“這樣不好麼?不對您來說更是個保障?”
“不不不,這當然不是個保障。”霍甘否定得乾脆,“你們如今要拉攏我,無非就是因為你們與蘇相之間的鬥爭,然而這事與我有何關係?我本就已是節度使,誰輸誰贏,我又能拿到多少好處?”
周景知目光幽深:“神策軍拱衛京畿,直控於朝廷。”
霍甘:“那隻是拱衛京畿,聽令朝廷,我如今所為並無錯漏之處。至於陛下……有羽林衛在,他們纔是保護陛下的。”
周景知冷冷笑兩聲:“節帥這些賬倒是算得清楚。”
霍甘受下這話:“不僅這些賬算得清楚,其它賬我也算得清楚,我可以在你們之間站隊,然而以曆代君主和將領之間的史鑒來看,我靠向你們,反而是給以後自己埋下刀子。”
“想必徐侍郎也知道,自神策軍成立以來,朝廷就對其有多般掣肘,先是節度使、營田使、支度使三使分立,再是除監軍外,又有定期述職、輪將一說,如此繁複的手段,不過就是因為朝廷要徹底掌控神策軍,而這其中最主要安的亦是那位朝廷之主、一國之君的心。”
“而雖說現在主君年幼,他冇有這樣複雜的心思,但是作為代為其權力的太後孃娘就冇有麼?所以啊,我若真聽了徐大人你的話,跟了太後孃娘,現下雖的確能拿些好處,但以後,等到你們想除的那個人倒台了或者死了,那下一個該清算是不是就是我了?”
對於這些直入要害的問題,周景知似笑非笑地看著對坐之人:“這些話,可是因為節帥聽了旁人的進言?”
霍甘垂眸默了默,想著對聰明人冇有繞彎子的必要,便道:“對。”
“又是那位蘇大人?”
“冇錯。”
“而且他開的價碼也徐大人給的高。”霍甘停了停,壓沉聲音道,“他給的可是節度使可身兼營田使和支度使的價碼。”
營田使掌屯田,支度使掌軍需,三使合一即為軍財合一,讓節度使更有了擁兵自重的底氣。
這的確是極具誘惑的籌碼。
可是周景知卻笑了。
霍甘沉臉:“你笑什麼?”
周景知笑道:“我笑節帥看得清君將關係,卻看不清朝堂之上曆來權柄的周旋之計。”他正色下來,“我就隻說一個人——前任金吾衛大將軍,薛弘。”
霎時間,霍甘便覺周身緊張了起來。
周景知道:“薛弘是什麼下場您也看到了,所謂君將關係其實拋開看,就是上下統屬之間的關係,所有在下者的權力威脅到在上者,從來都逃不過被製衡、被清算的命運。”
“您說您順應了太後孃娘是在給自己的以後的埋禍,那麼您順應了另一方人就是在給自己找退路了?再者說,您也知道三使合一對於一軍來說的意義,那一方就能這麼乾脆地給您?他成事以後難道發出號令的地方就不在京城了?”
“還有!”眼見著對坐之人要開口辯駁,周景知趕忙搶先道,“下官從來冇有講過,今日下官找您是要說支度使的事,下官要說的是平、營兩州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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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政殿內,上官栩半躺在美人榻闔目歇息,伴著清幽蘭香氣,她聽見了從外殿而來的腳步聲。
一點點靠近,行進間衣料摩挲的聲音也愈發明顯。
她唇邊勾起笑。
腳步聲淡下,下一刻,她感受到榻中位置沉了下,腰上覆上沉厚的暖意。
他一手搭在她腰間,一手撐在她身旁,俯身到她臉頰前:“怎麼又在這裡睡了?這樣半躺著可舒服?”
“舒服啊。”她喟歎著睜了眼,“都辦好了?”
他輕點了頭:“當然。果然如你所料,蘇敘白提前找了他,還引導了他往君臣間忌憚、兔死狗烹的那些事上想。”
她目色平靜柔軟,眼尾微帶笑:“怎麼隻光說我,這不也是如你所料?”
他眉頭跳了下:“正想問這問題呢,你怎麼就這麼瞭解他?他想什麼你都能猜到。”
上官栩眼眸覷了覷,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然而她卻又不急不忙地用手背支起臉頰,在他的視線籠罩下,好整以暇地向他看去:“你說呢?那幾年你不在,可不就是他一天到晚在我麵前來去了?這日子久了便終歸會多些瞭解嘛。”
周景知壓低了頭,迎著她的笑有些威脅意味地盯她:“你明知我想聽的是什麼,你還故意這樣回我?”
“你想聽什麼?”她裝作不知,又道,“你總不能幾年不見變小氣了吧?”
周景知欲言又止,足足對要回她的話想了片刻,然來就這樣想來想去時,卻見她在這期間戲謔的目光不住往他身上投來,便乾脆挑了眉道:“是啊,就是小氣了,或者說我本來就不大氣。”
他向她靠近,暖柔的氣息噴灑互動,雙唇距離不過咫尺,他壓低聲音說話時,還時不時會與她發生觸碰:“當初你送我那隻兔兒燈的時候我就記下了,你那時就叫他七哥哥。”
“你說,你應該怎麼補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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