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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國真實靈異故事 第11章 小木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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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8年的夏天,豫東平原的槐花開得格外盛,空氣裡飄著甜膩的香。我們村西頭的老槐樹下,總能看見張木匠蹲在那兒刨木頭,刨花捲著金邊兒,落在他沾著木屑的藍布衫上。那時候我才七歲,總愛蹲在旁邊看他鑿卯榫,聽他哼跑調的梆子戲。

張木匠手藝好,十裡八鄉的人都找他做傢俱。他這輩子沒娶媳婦,唯一的牽掛是個撿來的徒弟,叫狗蛋。狗蛋笨手笨腳,刨木頭總刨到手,張木匠嘴上罵“沒長眼”,卻會偷偷把止血的草藥嚼爛了敷在他傷口上。那年秋收前,張木匠接了個活,給鄰村李家打一套結婚的衣櫃。他連著熬了三個通宵,眼看最後一扇櫃門要上漆,卻在清晨去井邊打水時,一頭栽進了井裡。

村裡人把他撈上來時,他手裡還攥著半塊沒刨完的木料。狗蛋撲在他身上哭,嗓子都啞了,說師傅前一天還跟他說,等這活乾完,就帶他去鎮上吃燴麵。張木匠下葬那天,狗蛋在他墳前種了棵小槐樹,說等樹長大了,師傅就能順著樹找回來。

張木匠走後的第三年,村東頭的王家媳婦懷了孕。王家媳婦身子弱,懷這孩子時遭了不少罪,吃什麼吐什麼,夜裡總做噩夢,夢見一個穿藍布衫的人蹲在床邊刨木頭。村裡的老人說,這是有“緣分”的人跟著來了,讓王家男人去張木匠墳前燒點紙錢,唸叨唸叨。王家男人照做了,當晚王家媳婦就睡安穩了,再也沒做過那樣的夢。

轉過年來,王家媳婦生了個兒子,取名叫王小槐。這孩子生下來就透著古怪,彆的嬰兒哭著找奶吃,他卻安安靜靜地盯著手裡的撥浪鼓,手指還不停地比劃著,像是在捏什麼東西。等王小槐長到一歲多,彆的孩子還在學走路,他卻能穩穩地坐在小板凳上,拿著根小木棍在地上畫,畫出來的不是歪歪扭扭的線,竟是一個個方方正正的榫卯結構,跟張木匠以前在地上畫的一模一樣。

王家兩口子又驚又怕,把這事跟村裡的老人說了。老人捋著鬍子歎口氣,說:“這是張木匠回來啦,他這輩子沒把手藝傳完,心裡記掛著,就托生成孩子接著來呢。”這話傳出去,村裡人都覺得新奇,常有人去王家看王小槐。有次村西頭的李大爺拿著塊廢木料逗他,說:“小槐,你能把這木頭弄成個小凳子不?”王小槐眨了眨眼,竟真的接過木料,又找了把小刨子——那是狗蛋後來送他的,比正常刨子小一圈,像是特意為他做的——有模有樣地刨了起來。他的小手還沒刨子把粗,卻握得穩穩的,刨花捲得均勻,沒一會兒就把木料刨得光滑平整,又用小鑿子鑿出榫眼,拚了個四四方方的小凳子。李大爺看得目瞪口呆,說這手藝,跟張木匠年輕時一模一樣。

王小槐三歲那年,狗蛋來看他。那時候狗蛋已經成了村裡的木匠,接手了張木匠以前的活計,隻是手藝總差著點意思,尤其是卯榫,總不如張木匠做得嚴實。狗蛋剛走進王家院子,正在玩木頭的王小槐突然抬起頭,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嘴裡冒出一句:“狗蛋,你那刨子該磨了,刃口鈍了,刨出來的木頭不光滑。”

這話一出口,狗蛋“撲通”一聲就跪下了。他看著王小槐,眼淚止不住地流,因為這話,張木匠活著的時候跟他說過無數次。以前他總嫌師傅嘮叨,可此刻從一個三歲孩子嘴裡說出來,他卻覺得比什麼都親。王小槐爬下凳子,走到狗蛋身邊,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說:“我跟你說的那個暗榫,你還記得不?做衣櫃門用那個,不容易變形。”狗蛋哽咽著點頭,說師傅走後他總記不住,做的衣櫃門總歪。王小槐沒說話,拉著狗蛋到院子裡的石桌上,用粉筆在桌上畫了個暗榫的結構圖,連尺寸都標得清清楚楚,跟張木匠當年在他本子上畫的分毫不差。

從那以後,狗蛋常來王家,每次都帶著木料和工具,王小槐就坐在旁邊指導他。有時候狗蛋鑿錯了榫眼,王小槐會皺著眉頭說:“這裡得往裡鑿二分,不然拚不上,你以前總犯這錯。”那語氣,那神態,活脫脫就是當年的張木匠。村裡人都說,這哪是指導,分明是師傅在教徒弟,隻是換了個模樣罷了。

有一年冬天,鄰村有人來找狗蛋做一套老榆木的衣櫃,說要給兒子當婚房,要求跟當年張木匠給李家做的那套一模一樣。狗蛋犯了難,他隻見過那套衣櫃的樣子,卻不知道裡麵的卯榫結構。王小槐聽說了,拉著狗蛋去了村西頭的老槐樹下——那是張木匠以前乾活的地方,現在還放著他當年用過的工具箱。王小槐指著工具箱裡的一個木模,說:“這裡麵有那套衣櫃的榫卯模子,你拿回去照著做,錯不了。”狗蛋開啟工具箱,果然在最底下找到了一個用油布包著的木模,正是當年張木匠做李家衣櫃時用的。他以前找了好多次都沒找到,沒想到王小槐一找就準。

等衣櫃做好那天,鄰村的人來取貨,一眼就看出這衣櫃的手藝跟當年張木匠做的一模一樣,連木紋的走向都拚得嚴絲合縫。他摸著衣櫃門,感歎著說:“還是張木匠的手藝好啊,這麼多年了,還是這麼地道。”站在旁邊的王小槐聽了,突然笑了,露出兩顆小虎牙,說:“手藝不能丟,得傳下去。”

後來王小槐長大了,真的成了村裡的木匠,比張木匠當年的名氣還大。他收了好幾個徒弟,教徒弟時總說:“做木匠要心細,卯榫要嚴絲合縫,就像做人一樣,不能有半點馬虎。”他還在村西頭的老槐樹下搭了個木工房,房裡放著張木匠當年用過的刨子、鑿子,還有那個狗蛋送他的小刨子。

每年清明節,王小槐都會帶著徒弟去張木匠的墳前,墳前的小槐樹已經長得比房還高了,枝繁葉茂。他會蹲在墳前,像當年張木匠教狗蛋那樣,給徒弟講卯榫的學問,講做木匠的道理。風一吹,槐樹葉沙沙響,像是張木匠在旁邊聽著,又像是在哼著那跑調的梆子戲。

村裡人都說,張木匠沒走,他隻是換了個方式,守著他的手藝,守著這片他一輩子沒離開過的土地。而那棵老槐樹下的木工房,也成了村裡的念想,隻要聽見裡麵傳來刨木頭的聲音,大家就知道,張木匠還在,他的手藝,也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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