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國真實靈異故事 第51章 夜釣
夜釣
七月的濱州潮白河像條浸了墨的綢帶,傍晚的風裹著水草腥氣貼在麵板上,黏得人心裡發悶。我蹲在後備箱翻漁具時,老李在岸邊已經支好了兩把釣椅,他煙捲上的火星在暮色裡一明一暗:“都說這河段最近邪性,你真要跟我待到後半夜?”
我沒接話,把裝著酒米的打窩器甩進水裡。鉛墜落水的“咚”聲悶沉沉的,像敲在空心的鼓上。這周我在工地連續熬了三個通宵,鋼筋水泥的味道聞得人作嘔,滿腦子就想找個清淨地方待著。老李是工地上的木工,前幾天跟我吹噓自己在潮白河夜釣,一晚釣上十幾條斤鯽,說得我心癢,今天下班連澡都沒洗就揣著漁具跟他來了。
河岸上零星散著幾個釣友,最遠處那人身形佝僂,始終背對著我們,魚竿插在岸邊的泥裡,像根孤零零的墓碑。老李往那邊努了努嘴:“看見沒?那老頭天天來,從太陽落山坐到天亮,從沒見他起過竿。”
我調漂的手頓了一下。潮白河這段是新修的景觀帶,岸邊的水泥護欄還泛著潮氣,路燈隔五十米纔有一盞,光線昏黃得像蒙了層豬油。剛才來的時候我掃了一眼,河對岸是片荒墳地,墳頭的紙花在風裡飄著,像白色的鬼火。
“彆自己嚇自己。”我扯了扯魚線,浮漂在水麵上立穩,像個小小的驚歎號,“哪有什麼邪性,都是釣友瞎傳的。”
老李嘿嘿笑了兩聲,從兜裡摸出個鋁製酒壺遞過來:“喝點?驅驅潮氣。”
我擰開壺蓋抿了一口,白酒辣得喉嚨發疼,卻奇異地壓下了心裡那點不安。天色徹底黑透後,岸邊的釣友陸續走了,最後隻剩下我們和那個神秘的老頭。風漸漸涼了,河麵上起了霧,能見度不足十米,連對岸的荒墳都看不見了,隻有那老頭的背影在霧裡若隱若現。
大概十一點的時候,我的浮漂突然往下一沉。我心裡一緊,猛地提竿——魚竿彎成了漂亮的弧度,魚線“嗡嗡”作響,水裡的東西力氣極大,帶著魚竿往河中間拽。
“好家夥!大貨!”老李湊過來幫忙,“穩住,彆讓它脫鉤!”
我死死攥著魚竿,手臂肌肉繃得發疼。水裡的東西不像是普通的魚,它不掙紮,隻是一個勁地往深水區遊,力道均勻得詭異。就在魚線快要被拉到極限時,那股力道突然消失了,魚竿“啪”地彈回原位,魚線空了。
我愣了一下,把魚鉤提出水麵——鉤上掛著一撮黑色的頭發,濕漉漉的,還纏著幾根水草。
風突然停了,周圍靜得可怕,連蟲鳴都消失了。老李的臉在路燈下泛著青白:“你看……你看那老頭。”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那老頭不知什麼時候轉了過來。距離太遠,看不清他的臉,隻能看到他手裡的魚竿依舊插在泥裡,可剛才空蕩蕩的魚線上,此刻竟掛著一件紅色的連衣裙,布料在霧裡飄著,像一團滲血的雲。
“邪門了……”老李的聲音發顫,“我昨天來的時候,就聽說有人在這裡釣上來過女人的鞋。”
我心裡發毛,掏出手機想看看時間,卻發現螢幕漆黑一片,按了好幾次電源鍵都沒反應。老李也摸出手機,同樣沒任何動靜。我們倆的手機都是滿電出門的,怎麼會突然沒電?
就在這時,我的浮漂又動了。這次不是下沉,而是在水麵上原地打轉,轉得越來越快,像個小小的漩渦。我還沒反應過來,水裡突然伸出一隻手,慘白的手指死死抓住了浮漂。
我嚇得尖叫一聲,往後退了兩步,一屁股坐在地上。那隻手從水裡慢慢抬起來,接著是半截胳膊,麵板泡得發白起皺,像泡發的海帶。更恐怖的是,胳膊上還纏著水草,水草裡隱約露出一截腐爛的衣袖。
“快……快收拾東西走!”老李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已經開始往包裡塞漁具。
我爬起來想去拔魚竿,卻看見那隻手猛地一拽,把我的魚竿拖進了水裡。水麵上隻留下一圈圈漣漪,很快就恢複了平靜,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
就在我們慌慌張張收拾東西的時候,那個老頭突然站了起來。他的動作很慢,像提線木偶一樣,一步一步朝我們走來。霧越來越濃,他的身影在霧裡忽明忽暗,我終於看清了他的臉——那根本不是一張活人的臉,麵板灰敗,眼睛是兩個黑洞,嘴角裂到耳根,露出兩排青黑色的牙齒。
“我的魚……我的魚跑了……”老頭的聲音像破鑼一樣,嘶啞得讓人耳朵發疼,“你們看見我的魚了嗎?紅色的,穿著裙子的魚……”
老李“啊”了一聲,轉身就跑,漁具撒了一地。我也想跑,可腿像灌了鉛一樣,根本動不了。老頭走到我麵前,黑洞洞的眼睛盯著我:“你剛才釣的是我的魚,對不對?”
我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他抬起手,我看見他的手掌上有一道長長的傷疤,和我剛才釣上來的那撮頭發纏在一起。突然,我想起了前幾天工地附近的新聞——一個穿紅色連衣裙的女人在潮白河遊泳時失蹤,搜救隊找了三天都沒找到,隻撈上來一隻鞋。
“她不想走的……”老頭的聲音越來越近,帶著一股濃烈的水腥氣,“她想有人陪她釣魚,陪她說話……”
我感覺脖子後麵一涼,像是有人對著我的後頸吹了口氣。回頭一看,河麵上飄著一個紅色的身影,長發披散,正是新聞裡那個失蹤的女人。她的臉泡得浮腫,卻死死地盯著我手裡的漁具包。
“快跑!”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我猛地推開老頭,轉身就跑。身後傳來老頭和女人的笑聲,尖銳刺耳,像指甲刮過玻璃。我不敢回頭,隻顧著往前跑,直到看見遠處的路燈和來往的車輛,纔敢停下來喘口氣。
第二天,我和老李都請了假。老李說他昨晚跑回家後就開始發高燒,夢裡全是那個穿紅裙子的女人。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裡還有一塊淡淡的淤青,像手指印一樣。
下午的時候,我聽說潮白河那邊封了,說是有人在河裡發現了一具女屍,正是那個失蹤的女人。而在她的手裡,緊緊攥著一根魚竿,魚竿上的浮漂,和我昨晚用的那隻一模一樣。
從那以後,我再也沒去過潮白河夜釣。有時候路過工地附近的漁具店,看到掛在牆上的紅色魚線,還是會忍不住打個寒顫。我總想起那個夜晚,河麵上的霧,老頭黑洞洞的眼睛,還有那個穿紅裙子的女人——她或許不是想害人,隻是太孤單了,想找個陪她夜釣的人而已。
隻是我再也不敢做她的釣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