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國真實靈異故事 第90章 守靈夜的怪事
爺爺走的那天,是深秋裡少有的陰雨天。鉛灰色的雲層壓得很低,像浸了水的棉絮,把整個村子裹得密不透風。靈堂就設在老宅子的堂屋裡,八仙桌拚成的停靈台上鋪著藏青色的壽布,爺爺穿著洗得發白的藍布褂子,臉蓋著張黃紙,雙手交疊放在心口,一動不動地躺著。
我是頭天夜裡從城裡趕回來的,進門時看見奶奶坐在門檻上,手裡攥著爺爺生前用的旱煙袋,指節都泛了青。她沒哭,隻是眼睛紅得像熬了幾宿,見我來,才啞著嗓子說:“你爺走得急,臨了還唸叨你愛吃的紅薯餅。”我鼻子一酸,卻沒掉眼淚,隻覺得胸口堵得慌,像塞了團濕冷的棉花。
按村裡的規矩,老人走後要守靈三天,子孫得輪流在靈堂裡待著,不能讓香火斷了,也不能讓貓鼠靠近。頭天夜裡,守靈的是大伯、我爸和幾個堂哥,我因為趕路累得厲害,奶奶讓我先去西屋歇著,第二天再換班。躺下時,能聽見堂屋傳來的木魚聲和大伯壓低的念經聲,混著窗外的雨聲,迷迷糊糊也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雨還沒停。我起來時,看見奶奶在廚房蒸紅薯餅,蒸汽裹著她的身影,顯得格外單薄。“今天你跟你爸守夜,”她把一塊熱乎的紅薯餅遞給我,“夜裡彆打瞌睡,香滅了要及時點上,你爺膽小,怕黑。”我接過餅,咬了一口,甜得發苦,眼淚終於沒忍住,砸在餅上,暈開一小片濕痕。
天黑透的時候,靈堂裡的燭火被風吹得晃了晃。我和爸坐在靈台前的小馬紮上,中間放著個火盆,裡麵燒著紙錢,灰屑飄起來,落在壽布上,又輕輕滑下去。爸很少說話,隻是一根接一根地抽煙,煙蒂扔在火盆裡,發出“滋滋”的輕響。靈堂裡很靜,除了燭火的“劈啪”聲,就隻有院外偶爾傳來的狗吠,還有不知哪裡漏風的窗戶,發出“嗚嗚”的聲響,像有人在哭。
大概夜裡十一點多,爸說要去院子裡解手,讓我先盯著。他走後,我把香灰扒了扒,添了三根新香,剛插好,就聽見靈堂裡傳來一陣輕微的“窸窸窣窣”聲。起初我以為是老鼠,沒在意,可那聲音越來越近,像是有人在扯壽布的邊角。我心裡一緊,抬頭往停靈台看,壽布安安靜靜地蓋著爺爺,沒什麼異樣。
“大概是風吹的吧。”我給自己壯膽,伸手去攏了攏燭火。可就在這時,我眼角的餘光瞥見停靈台旁邊的太師椅動了一下——那是爺爺生前最愛坐的椅子,紅漆都掉得差不多了,扶手處被磨得發亮。剛才還好好地靠在牆根,現在卻往外挪了半尺,椅麵上還落著片乾枯的梧桐葉,像是有人剛坐過,帶過來的。
我渾身的汗毛一下子豎了起來,喉嚨發緊,想喊爸,卻發不出聲音。我盯著那把椅子,手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角,指節泛白。過了一會兒,那椅子又沒動靜了,彷彿剛才的挪動隻是我的錯覺。可我明明看見,椅麵上的梧桐葉還在輕輕晃,像是被人嗬出的氣吹的。
就在這時,院門口傳來了爸的腳步聲,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連忙站起來:“爸,剛才……剛才那椅子動了。”爸皺了皺眉,走過去看了看,又摸了摸椅子腿:“哪能動,許是你看花眼了,這椅子沉得很,沒人挪得動。”他說著,把椅子往牆根推了推,又蹲回火盆邊,繼續抽煙。
我沒再說話,可心裡的慌勁卻沒過去。我盯著那把椅子,又看了看停靈台上的爺爺,總覺得有雙眼睛在暗處盯著我。燭火又晃了晃,這次晃得格外厲害,把爺爺蓋臉的黃紙吹得掀起了一角,露出了他的下巴——爺爺生前下巴上有顆黑痣,可此刻那處麵板卻光溜溜的,什麼都沒有。
我揉了揉眼睛,以為是燭火晃得看錯了,再定睛一看,黃紙已經落回原位,蓋得嚴嚴實實。“怎麼了?”爸見我臉色不對,問道。“沒……沒什麼,”我嚥了口唾沫,“就是香快滅了,我再添幾根。”說著,我慌忙拿起香,手抖得厲害,劃了三根火柴才點著。
大概淩晨一點左右,靈堂裡的溫度突然降了下來,明明火盆裡的火還旺著,可我卻覺得冷,從骨頭縫裡往外冒的冷。我裹了裹身上的外套,抬頭看向屋頂——老宅子的屋頂是木梁結構,上麵鋪著瓦片,以前總漏雨,爺爺在世時修過好幾次。可現在,我卻看見梁上掛著個東西,黑乎乎的,像是件衣服。
“爸,你看梁上是什麼?”我指著屋頂,聲音發顫。爸抬頭看了看,眯了眯眼:“哪有什麼,就是梁上的蜘蛛網,你彆自己嚇自己。”可我看得清楚,那東西不是蜘蛛網,是件灰色的褂子,跟爺爺生前穿的那件很像,垂在梁上,隨著風輕輕晃。
就在這時,停靈台上的壽布突然動了一下,像是有人在下麵翻了個身。我和爸同時站了起來,爸手裡的煙掉在地上,他也沒撿,隻是死死地盯著停靈台。壽布又動了一下,這次動得更明顯,邊角被掀開,露出了爺爺的手——爺爺的手原本是交疊放在心口的,可現在,那隻手卻垂在停靈台邊,手指還輕輕蜷了一下。
“爹……爹?”爸的聲音發啞,往前走了兩步,又停住了。我跟在他後麵,腿軟得厲害,幾乎站不住。靈堂裡靜得可怕,燭火的“劈啪”聲都聽不見了,隻有那隻垂在外麵的手,偶爾動一下,像是在打招呼。
突然,奶奶從東屋跑了出來,手裡拿著爺爺的旱煙袋,嘴裡唸叨著:“你爺肯定是想抽煙了,他這輩子就好這口,走了也放不下。”她走到停靈台邊,把旱煙袋放在爺爺的手邊,又輕輕把壽布拉好,蓋住那隻手,“爹,你彆嚇孩子們,有啥念想跟我說,我都給你辦。”
奶奶說話的時候,我看見停靈台邊的太師椅又動了,這次直接挪到了停靈台旁邊,椅麵上的梧桐葉飄了下來,落在奶奶的腳邊。奶奶彎腰把葉子撿起來,放在旱煙袋旁邊,“你看,你還惦記著院裡的梧桐樹,那年你栽的,現在都這麼粗了。”
說完,奶奶轉身對我和爸說:“你們彆慌,你爺就是捨不得咱們,回來看看,沒彆的意思。”她的語氣很平靜,沒有絲毫害怕,彷彿爺爺隻是去院子裡轉了圈,隨時會回來。我看著奶奶,又看了看停靈台,壽布沒再動,那把太師椅也安安靜靜地靠在停靈台邊,像是從來沒動過。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靈堂裡沒再發生怪事。燭火穩穩地燒著,香也沒滅,火盆裡的紙錢燒得很旺,灰屑飄起來,落在壽布上,又輕輕滑下去。天快亮的時候,大伯和堂哥來換班,我和爸纔去歇著。躺下時,我聽見奶奶在堂屋裡跟爺爺說話,聲音很輕,像是在拉家常,說村裡的事,說我小時候的事,還有她蒸的紅薯餅,下次再給爺爺留著。
第三天守靈的時候,沒再發生詭異的事。隻是夜裡,我又看見梁上掛著那件灰色的褂子,停靈台邊的太師椅也還在原來的位置,椅麵上放著爺爺的旱煙袋和那片梧桐葉。奶奶說,那是爺爺跟咱們告彆的方式,他捨不得走,可也知道,人總得有這麼一天。
出殯那天,天放晴了,陽光透過雲層照下來,灑在老宅子的院子裡,也灑在爺爺的棺材上。抬棺的時候,我看見奶奶把那片梧桐葉和旱煙袋一起放進了棺材裡,“爹,你帶著這些,路上不孤單。”
棺材被抬出院子的時候,我回頭看了一眼老宅子,堂屋裡的燭火已經滅了,香也燒完了,隻有那把太師椅,還靜靜地靠在牆根,像是在等著主人回來。我突然明白,那些詭異的事,不是爺爺在嚇人,是他捨不得我們,是他用自己的方式,跟我們告彆,跟這個他住了一輩子的家告彆。
後來,老宅子沒人住了,奶奶搬去了大伯家。每年清明,我都會回去看看,給爺爺燒點紙錢,也看看院裡的梧桐樹。那棵樹長得越來越粗,夏天的時候,枝葉能遮住半個院子。我坐在爺爺生前常坐的太師椅上,總能想起那個守靈夜,想起爺爺垂在外麵的手,想起奶奶平靜的眼神,想起那些看似詭異,卻滿是牽掛的瞬間。
我知道,爺爺從來沒離開過,他隻是換了種方式,陪著我們,看著我們好好地生活,看著院裡的梧桐樹,一年比一年茂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