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國真實靈異故事 第116章 彼岸花
我搬進梅嶺村的第三個月,終於在暴雨後的清晨,看到了村民口中“會勾魂”的彼岸花。
那天我起得早,想著去後山采點野筍——房東阿婆前幾天特意叮囑,說後山的筍嫩,就是千萬彆往竹林深處走,尤其是看到紅色的花,掉頭就跑。我當時隻當是老人家迷信,笑著應了,沒放在心上。梅嶺村太偏,手機訊號時有時無,快遞要走兩小時山路去鎮上取,唯一的消遣就是後山的竹林,我幾乎每天都去,從沒見過什麼特彆的東西。
雨剛停,山路濕滑,每走一步都能聽見鞋底碾過落葉的“咯吱”聲,混著泥土的腥氣和竹子的清苦。露水很重,打濕了我的褲腳,冰涼地貼在腿上。走了大概二十分鐘,前麵的竹林突然稀疏起來,出現一片開闊地,地上鋪著厚厚的腐葉,踩上去像踩在海綿上,軟得讓人心裡發慌。
然後我就看到了那些花。
不是零散的幾朵,是成片成片的紅色,從開闊地的這頭鋪到那頭,像有人潑了一灘凝固的血。花莖細細的,撐著頂端的花瓣,花瓣像被撕裂的絲綢,向外翻卷著,中間的花蕊是深黑色,沾著沒乾的露水,看著像極了凝固的血珠。風一吹,整片花田都在晃,紅色的花瓣飄起來,落在腐葉上,沒發出一點聲音,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我愣在原地,突然想起阿婆說的話,心裡一緊,轉身就要走。可就在這時,眼角的餘光瞥見花田中間站著個小孩。
那是個小女孩,穿著洗得發白的藍布褂子,紮著兩個羊角辮,背對著我,蹲在花田裡,不知道在撿什麼。我心裡奇怪,梅嶺村就那麼幾戶人家,我都見過,沒這麼小的孩子。而且這時候,村裡的小孩應該都在家吃飯,怎麼會跑到這麼偏的後山來?
“小朋友,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我下意識地開口,話剛說完就後悔了——阿婆說過,後山的東西不能隨便搭話。
小女孩沒回頭,還是蹲在那裡,手裡好像攥著什麼東西。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往前走了兩步,想看看她是不是迷路了。離得近了,我才發現她的衣服不對勁——藍布褂子上有一塊深色的汙漬,看著像血,而且布料硬邦邦的,像是被水泡過又曬乾,反複好幾次。
“你家在哪裡?我送你回去吧。”我又問了一句,聲音放輕了些。
這次小女孩終於動了,她慢慢站起來,轉過身。我看清她臉的瞬間,全身的血都涼了——她的臉是青灰色的,眼睛很大,卻沒有瞳孔,隻有一片渾濁的白,嘴角還掛著一絲黑色的液體,順著下巴滴在胸前的藍布褂子上,和那塊汙漬混在一起。她手裡攥著的,不是什麼玩具,是一朵彼岸花,花瓣被捏得稀爛,紅色的汁液染滿了她的小手。
我嚇得往後退,腳底下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摔在腐葉上。腐葉下麵的泥土是濕的,帶著一股腥氣,像動物腐爛的味道。小女孩一步步朝我走過來,她的腳沒有沾地,是飄著的,離地麵大概有半尺高,藍布褂子的下擺一動不動,像是被釘在了空中。
“你看到我的媽媽了嗎?”她的聲音很輕,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帶著水汽,“她告訴我,看到摘彼岸花的人,就要跟著走,就能找到她了。”
我想喊,卻發不出聲音,喉嚨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隻能眼睜睜看著她離我越來越近。她的手伸了過來,指尖是青灰色的,指甲縫裡還嵌著泥土。就在她的手快要碰到我肩膀的時候,遠處突然傳來阿婆的喊聲:“小林!快回來!彆碰那花!”
我猛地回過神,用儘全身力氣爬起來,轉身就往山下跑。身後傳來小女孩的哭聲,很尖,像指甲刮過玻璃,混著風吹彼岸花的“沙沙”聲,追著我跑。我不敢回頭,隻知道拚命往前跑,褲腳被樹枝勾破了,腿上劃了好幾道口子,也感覺不到疼。
跑到山腳下的時候,阿婆正站在村口的老槐樹下,手裡拿著一根桃樹枝,看到我,趕緊跑過來,用桃樹枝在我身上掃了好幾下,嘴裡還唸叨著什麼。我喘著粗氣,回頭往後山看,什麼都沒有,隻有茂密的竹林,剛才那片花田好像從來都沒存在過一樣。
“你是不是看到那個女娃了?”阿婆的臉色很沉,聲音也有些發顫。
我點點頭,說不出話,隻能大口喘氣。阿婆把我拉到她家,給我倒了一杯熱水,又拿了個雞蛋,在我身上滾了滾,雞蛋的溫度透過衣服傳過來,我才慢慢覺得身上有了點暖意。
“那女娃,是十年前沒的。”阿婆坐在我對麵,歎了口氣,“當時村裡發大水,她和她媽媽去後山采蘑菇,被洪水衝走了,屍體一直沒找到。後來就有人說,在後山看到過她們,還說那片彼岸花,就是用她們的血養出來的。”
我手裡的杯子差點掉在地上,“那……那片花田,是真的存在?”
“是真的,但不是每個人都能看到。”阿婆說,“隻有心不定的人,或者身上帶了‘煞’的人,才能看到。你是不是昨天拆了後院的那堵牆?”
我愣了一下,想起昨天下午,我覺得後院的牆太破,就找了把錘子,把牆拆了一半,想重新砌一下。阿婆當時看到了,還攔著我,說那牆不能拆,是當年村裡的先生砌的,用來擋東西的。我當時沒聽,覺得阿婆太迷信,還是拆了。
“那牆下麵,埋著那個女娃的一隻鞋。”阿婆的聲音更低了,“當年發大水後,有人在後山找到那隻鞋,先生說,把鞋埋在牆下,能鎮住她的魂,不讓她出來害人。你把牆拆了,就把她放出來了。”
我聽得渾身發冷,想起昨天拆牆的時候,確實在泥土裡挖到過一隻小小的布鞋,藍色的,上麵繡著一朵小花,當時覺得是舊東西,隨手就扔到了垃圾桶裡。現在想來,那就是阿婆說的,那個女娃的鞋。
“那現在怎麼辦?”我急了,聲音都在抖,“她會不會再來找我?”
“彆慌,我已經用桃樹枝給你驅過邪了,暫時沒事。”阿婆站起來,從裡屋拿出一個布包,遞給我,“這裡麵是艾草和硃砂,你放在枕頭底下,晚上睡覺的時候彆關燈。今天晚上,我跟你一起去後山,把那隻鞋找回來,重新埋了,應該就能平息她的怨氣。”
我接過布包,裡麵的艾草散發著淡淡的香味,稍微讓我安心了一點。接下來的一整天,我都待在屋裡,不敢出門,眼睛總是不自覺地往後山的方向看。布包放在枕頭底下,我能感覺到它的溫度,心裡稍微踏實了些。
天黑得很快,梅嶺村沒有路燈,一到晚上就黑漆漆的,隻有家家戶戶窗戶裡透出的一點光。阿婆拿著手電筒,還帶了一把鐵鍬,和我一起往後山走。山路比早上更難走,手電筒的光很弱,隻能照到前麵幾步遠的地方,周圍靜得可怕,隻有我們的腳步聲和呼吸聲。
“等會兒到了那片花田,你彆說話,彆抬頭,跟著我走就行。”阿婆小聲叮囑我,“不管聽到什麼聲音,都彆回頭。”
我點點頭,緊緊跟在阿婆後麵。走到早上看到的那片開闊地時,手電筒的光突然晃了一下,我看到地上的彼岸花還在,比早上更紅了,像是吸了什麼東西的養分,開得格外鮮豔。花田中間,那個小女孩正蹲在那裡,還是背對著我們,手裡拿著那隻我扔掉的布鞋,在慢慢擦拭。
阿婆拉了我一把,示意我彆出聲,然後慢慢走過去,從口袋裡拿出一張黃紙,用打火機點燃,黃紙燃燒的“劈啪”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小女孩聽到聲音,慢慢站起來,轉過身,還是那雙沒有瞳孔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們。
“孩子,把鞋給我,我幫你找媽媽好不好?”阿婆的聲音很輕,帶著安撫的語氣,“你媽媽也不想看到你這樣,她希望你能好好安息。”
小女孩沒說話,隻是手裡的布鞋攥得更緊了。阿婆又燒了一張黃紙,這次,黃紙燃燒的煙沒有飄向空中,而是朝著小女孩的方向飄過去,繞著她轉了一圈。小女孩的身體慢慢變得透明,嘴角的黑色液體也消失了,臉色雖然還是青灰色,但比早上看起來柔和了些。
“我媽媽說,她在彼岸花田裡等我。”她的聲音還是很輕,卻沒有了早上的寒意,“她說,這裡的每一朵花,都是一個人的魂,等到花開滿的時候,就能見到想見的人了。”
“會的,你會見到她的。”阿婆走過去,伸出手,“把鞋給我,我幫你埋好,這樣你就能安心地等她了。”
小女孩猶豫了一下,慢慢把布鞋遞給阿婆。阿婆接過鞋,從包裡拿出艾草和硃砂,撒在鞋上,然後用鐵鍬在牆根下挖了個坑,把鞋埋了進去,又在上麵壓了一塊石頭。
做完這一切,阿婆拉著我,慢慢往後退。小女孩站在花田裡,看著我們,突然笑了,她的臉慢慢變得紅潤,眼睛裡也有了一點光彩。“謝謝你們。”她說完這句話,身體就像煙一樣散了,飄進了彼岸花田裡,不見了。
我們下山的時候,天已經快亮了。走到村口的老槐樹下,阿婆回頭往後山看了一眼,說:“以後彆再隨便拆村裡的東西了,這裡的每一樣東西,都有講究。”
我點點頭,心裡鬆了一口氣。回到住處,我把阿婆給的布包重新放在枕頭底下,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我想起那個小女孩,想起她手裡的布鞋,想起那片紅色的彼岸花田。
從那以後,我再也沒去過後山的竹林深處,也沒再見過那個小女孩。隻是偶爾在晚上,會聽到窗外傳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像是有人在走路,又像是風吹過樹葉的聲音。我知道,那是她,她還在等她的媽媽,在那片彼岸花田裡,安靜地等著。
後來有一次,我去鎮上買東西,碰到了村裡的老支書。老支書告訴我,十年前發大水的時候,那個小女孩的媽媽其實是為了救她,把她推到了一棵樹上,自己卻被洪水衝走了。後來有人在下遊找到了她媽媽的屍體,埋在了後山的彼岸花田旁邊。“那女娃不知道,還一直在找她媽媽。”老支書歎了口氣,“現在好了,她們應該能見麵了。”
我聽完,心裡酸酸的。原來那片彼岸花田,不隻是勾魂的地方,還是一個女兒等待媽媽的地方。每一朵紅色的花,都藏著一個思唸的魂,在等待著相見的那天。
現在我還住在梅嶺村,隻是再也沒拆過村裡的任何東西。有時候站在院子裡,會遠遠地往後山看,好像能看到一片紅色的花田,在風中輕輕搖晃,像無數個等待的身影,安靜而執著。我知道,那裡有一個小女孩,和她的媽媽,終於團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