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國真實靈異故事 第186章 牛眼淚
我第一次聽說牛眼淚能看見“臟東西”,是在爺爺去世後的第三個月。
那時候我剛辭掉城裡的工作,回老房子收拾他的遺物。老房子在山腳下,青瓦土牆,牆根爬滿了墨綠色的爬山虎,風一吹就沙沙響,像有人在耳邊低聲說話。爺爺的房間在東頭,窗對著後山的墳地,我推門進去時,一股混合著樟木和黴味的氣息撲麵而來,桌上的搪瓷杯還擺著,杯底沉著半杯早就乾硬的茶葉。
收拾到衣櫃最底層時,我摸到個硬邦邦的布包,拆開是個巴掌大的木盒,裡麵鋪著暗紅色的絨布,放著一小瓶透明液體,瓶身沒有標簽,隻有張泛黃的紙條,上麵是爺爺的字跡,歪歪扭扭寫著“牛淚,慎用”。我愣了愣,小時候聽他講過,說牛通人性,臨死前掉的眼淚能照見常人看不見的東西,可那時候隻當是老人口中的玩笑,沒成想他真的留了這個。
當晚我住在了老房子。山裡的夜比城裡黑得多,沒有路燈,隻有月亮掛在樹梢,把影子拉得老長。我躺在爺爺的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總覺得窗外有動靜,像是有人踩著落葉在走,腳步聲忽遠忽近。我壯著膽子爬起來,走到窗邊往外看,後山的墳地在月光下一片慘白,墓碑的影子歪歪斜斜,沒什麼異常。可剛要轉身,眼角餘光瞥見窗台下有個黑影,蹲在那裡,像是在撿什麼東西。
我嚇得一哆嗦,再定睛看時,黑影又沒了。冷汗順著後背往下淌,我想起那個裝著牛眼淚的瓶子,鬼使神差地摸了出來。瓶身冰涼,液體在裡麵晃了晃,發出輕微的聲響。“就試一次,”我對自己說,“要是真能看見,就知道是不是爺爺回來了。”
我擰開瓶蓋,用指尖蘸了一點,輕輕抹在眼皮上。液體有點涼,帶著股淡淡的腥氣,剛抹完沒什麼感覺,可過了大概半分鐘,眼前突然一沉,像是有層霧被撥開了。我再看向窗外時,全身的血都凍住了——窗台下那個黑影還在,不是蹲著,是飄著,離地麵有半尺高,穿著件洗得發白的藍布衫,頭發很長,遮住了臉。
那是個女人的影子。
我捂住嘴,不敢出聲,眼睜睜看著她慢慢抬起頭,頭發往兩邊分開,露出一張青紫的臉,眼睛是兩個黑洞,沒有眼白。她好像察覺到我在看她,緩緩朝窗戶飄過來,臉貼著玻璃,黑洞洞的眼睛盯著我。我能看見她嘴角在動,像是在笑,可沒有聲音,隻有一股寒氣從玻璃縫裡滲進來,凍得我牙齒打顫。
我猛地閉上眼,蜷縮在牆角,雙手抱住頭,腦子裡一片空白,隻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像擂鼓一樣。過了好一會兒,我纔敢慢慢睜開眼,再看窗外,黑影不見了,月光還是那樣白,可我總覺得那片月光裡藏著什麼,盯著我看。
接下來的幾天,我總能看見那個女人。有時在院子裡的老槐樹下,背對著我,梳著頭發,頭發掉在地上,纏成一團;有時在廚房的水缸邊,彎著腰,像是在撈水裡的東西,水缸裡的水泛著黑,飄著幾根長發;最嚇人的一次,是我晚上起夜,走到院子裡,看見她站在爺爺的墳前,手裡拿著個布娃娃,娃娃的臉是用紅紙畫的,眼睛也是兩個黑洞。她聽見我的腳步聲,慢慢轉過身,布娃娃的頭“哢嗒”一聲轉了過來,對著我。
我實在受不了了,找了村裡的王婆婆。王婆婆是個懂“門道”的人,小時候我受了驚嚇,都是她給我叫魂。我把事情跟她說了,她歎了口氣,說:“那瓶牛眼淚,是你爺爺當年為了找你奶奶,特意求獸醫要的。”
我這才知道,奶奶在我出生前就沒了。那年夏天,奶奶去後山采蘑菇,走迷了路,等到村裡人找到她時,已經沒氣了,手裡還攥著一把毒蘑菇。爺爺受不了這個打擊,總說奶奶還在,到處找她。後來聽人說牛眼淚能看見鬼,就去求鎮上的獸醫,等一頭老牛臨死前,接了幾滴眼淚。
“你爺爺抹了牛眼淚,真看見你奶奶了,”王婆婆說,“你奶奶跟他說,她捨不得走,還在等他。從那以後,你爺爺就天天拿著那瓶牛眼淚,說要陪著你奶奶。”
我愣住了,原來爺爺留著那瓶牛眼淚,是為了這個。可那個女人,不是奶奶啊。奶奶的照片我見過,梳著齊耳的短發,穿著碎花的衣裳,不是那個長頭發、穿藍布衫的女人。
王婆婆皺了皺眉,說:“你帶我去看看那瓶牛眼淚。”
我把王婆婆領回老房子,拿出那個木盒。王婆婆開啟盒子,看了看那瓶液體,又聞了聞,臉色一下子變了:“這不是牛眼淚,是屍油調的!”
我嚇得腿一軟,差點坐在地上:“屍油?怎麼會是屍油?”
“牛眼淚是透明的,帶著點腥味,可這個,聞著有股焦味,是屍油的味道,”王婆婆說,“你爺爺當年肯定是被人騙了,拿錯了東西。這東西邪性得很,不是能看見鬼,是能招鬼,招的都是孤魂野鬼,想找個替身。”
王婆婆讓我趕緊把那瓶液體倒了,倒在十字路口,再燒點紙錢,跟那個女人道歉,說不是故意打擾她。我不敢耽擱,拿著瓶子就往村口的十字路口跑。夜風吹得很大,紙錢燒起來的灰燼往天上飄,像是無數隻黑色的蝴蝶。我一邊燒,一邊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彆跟著我了。”
就在這時,我聽見身後有腳步聲,很慢,很輕。我不敢回頭,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背後滲進來,有人在我耳邊吹氣,帶著股腥氣。我能感覺到,她就站在我身後,離我很近很近。
“你為什麼要倒了我的東西?”
一個女人的聲音,很輕,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我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手裡的紙錢掉在地上,火苗一下子竄了起來,燒到了我的褲腳。我顧不上疼,爬起來就往老房子跑,身後的腳步聲跟著我,一直跟著,直到我跑進院子,關上大門,腳步聲才消失。
可我知道,她沒走。
當天晚上,我不敢住在老房子,去了王婆婆家。王婆婆給我喝了一碗符水,說能保我平安。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夢見那個女人站在我床前,手裡拿著那個布娃娃,布娃娃的眼睛裡流出血來,滴在我的臉上,冰涼冰涼的。
我尖叫著醒過來,王婆婆趕緊過來,問我怎麼了。我把夢跟她說了,她歎了口氣,說:“她不肯走,是想讓你幫她做件事。”
第二天一早,王婆婆帶我去了後山。後山有一片荒坡,長滿了野草,王婆婆在一處土坡前停下,說:“這裡埋著一個女人,三十年前死的,是個外鄉人,不知道叫什麼,也沒人給她立碑。你看見的,就是她。”
我看著那片土坡,土坡上長著一棵歪脖子樹,樹下有個破碗,碗裡裝著些雨水。王婆婆說:“她是被人害死的,屍體就埋在這裡,一直沒人知道。她想讓你幫她找個名字,讓她能安心地走。”
我想起那個女人的臉,想起她飄在窗台下的樣子,心裡突然有點難受。她孤零零地埋在這裡,連個名字都沒有,隻能靠著那瓶屍油,找個人傾訴。
我開始四處打聽,問村裡的老人,三十年前有沒有外鄉人來過。終於,村裡的李爺爺告訴我,三十年前,確實有個女人來過,是個教書先生,姓林,住在村西頭的破廟裡。後來有一天,村裡的一個光棍晚上去破廟,想對她圖謀不軌,她反抗,被那個光棍掐死了,屍體被埋在了後山。那個光棍後來跑了,再也沒回來。
我把這件事告訴了王婆婆,王婆婆說:“你去後山,給她立個碑,寫上‘林氏之墓’,再燒點紙錢,跟她說,她的冤屈有人知道了,讓她放心地走。”
我買了塊石碑,找了人刻上字,扛著去了後山。我把石碑立在那個土坡前,又燒了很多紙錢,說:“林老師,對不起,這麼多年沒人知道你的事。現在好了,你有名字了,安心地走吧,彆再留在這兒了。”
紙錢燒完,一陣風吹過來,把灰燼吹走了。我看著那塊石碑,突然覺得心裡輕鬆了很多。
從那以後,我再也沒見過那個女人。老房子裡的樟木味和黴味也慢慢散了,陽光能照進房間裡,暖暖的。我把爺爺的遺物收拾好,鎖上了老房子的門。走的時候,我回頭看了一眼,老房子靜靜地站在山腳下,爬山虎還是那樣綠,風一吹,沙沙響,像是爺爺在跟我說再見。
後來我再也沒見過牛眼淚,也再也沒聽說過有人用那種東西。我知道,有些東西,不是我們該看見的,強行去看,隻會招來麻煩。就像那個姓林的老師,她隻是想有個名字,想有人知道她的冤屈,不是想害人。
有時候我會想,爺爺當年拿著那瓶假的牛眼淚,是不是也看見過她?是不是也想幫她,隻是沒來得及?或許吧。有些遺憾,有些牽掛,總會在不經意間,以另一種方式,讓我們知道。
而那瓶被我倒在十字路口的屍油,不知道被風吹到了哪裡,再也沒有出現過。就像那個姓林的老師,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安心地離開了這個她牽掛了三十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