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國真實靈異故事 第27章 路邊的廢車
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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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的彎道處,那輛銀灰色捷達已經停了三個月。起初沒人在意,這條連線縣城和礦區的公路上,拋錨或遺棄的車輛並不少見。直到第一個暴雨夜,貨車司機老趙在後視鏡裡看見,那輛車的尾燈突然亮了,紅色的光暈在雨幕裡明明滅滅,像隻眨動的眼睛。
車輛的左前輪陷在排水溝裡,保險杠歪成四十五度角,前擋風玻璃裂著蛛網般的紋路。有人說它是去年冬天雪災時失控衝下去的,也有人記得去年深秋見過一個穿紅大衣的女人開著同款車,在路邊給輪胎換備胎。
初夏的野草已經漫過了車門把手。附近養蜂的老周第一次靠近時,聞到車廂裡飄出股甜膩的氣味,像腐爛的桃子混著廉價香水。他扒著車窗往裡看,駕駛座上積著厚厚的灰塵,副駕散落著幾張褪色的紙巾,其中一張沾著暗紅色的斑點,邊緣已經發黑。
第一個試圖拖走廢車的是廢品站的老李。他的拖車剛把鋼絲繩勾住捷達的後保險杠,天空突然暗下來,明明是正午卻像黃昏。鋼絲繩繃緊的瞬間,他聽見車裡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音,抬頭看見後窗原本完好的玻璃裂出個圓形的洞,邊緣整齊得像是被什麼東西從裡麵撞穿。
拖不動。三個壯漢輪流扳動絞盤,鋼絲繩勒得保險杠咯吱作響,那輛空車卻像長在了地裡。老李蹲在路邊抽煙時,眼角的餘光瞥見駕駛座的頭枕動了一下,像是有人在調整角度。等他揉著眼睛再看,頭枕上多了幾根褐色的長發,纏在調節按鈕上打了個死結。
暴雨過後,車底開始滲出液體。不是油也不是水,是種粘稠的淡黃色黏液,順著排水溝往公路下遊淌,在路麵上積成小小的水窪。夜裡經過的摩托車司機說,那些水窪在車燈照射下會反光,像無數隻睜著的眼睛。有人用樹枝挑起黏液,發現裡麵裹著細小的骨頭渣,白得發亮。
七月的某個清晨,有人發現捷達的車門開了道縫。露水在門框上凝結成珠,順著鏽蝕的合頁往下滴,在地麵彙成串歪歪扭扭的水漬,像行模糊的腳印。路過的放羊人扒著門縫往裡瞧,看見後座上堆著團深色的布料,走近了才認出是件男士夾克,領口彆著枚工作證,照片上的男人穿著礦服,笑容裡缺了顆門牙。
礦上的王寡婦認出了那件夾克。那是她失蹤半年的丈夫的衣服,去年塌方事故後,救援隊隻找到他的安全帽。她想把夾克拽出來,手指剛碰到布料就被燙得縮回手,明明是陰涼的清晨,布料卻燙得像剛從開水裡撈出來。等她叫人來幫忙,車門已經鎖死,無論怎麼拉拽都紋絲不動。
廢車周圍開始出現奇怪的腳印。不是人的腳印,是些小小的、三趾的印記,從車底延伸到公路對麵的樹林裡。附近的護林員說那像黃鼠狼的腳印,但比普通黃鼠狼的大兩倍,而且每個腳印中心都有個針孔大小的血點。有人在車底下鋪了層細沙,第二天早上發現沙麵上布滿抓痕,縱橫交錯像張網。
中元節那天,有人在捷達的引擎蓋上插了三炷香。香灰落儘後,引擎蓋的鏽跡裡顯出個模糊的人形,趴在車頭的位置,四肢的輪廓清晰可見。有膽大的年輕人用指甲颳去鏽跡,露出底下完好的漆皮,形狀正好能和人形輪廓重合,像有人曾趴在那裡被活活烙進了鐵皮。
九月初,車廂裡長出了植物。一株不知名的藤蔓從儀表盤的縫隙裡鑽出來,沿著方向盤纏繞,葉子是詭異的紫黑色。附近中學的生物老師來看過,說這植物像是變異的菟絲子,但它的根須不是紮在土壤裡,而是長進了座椅的海綿裡,扯出來時會帶出暗紅色的纖維,像凝固的血。
夜班的長途客車司機開始繞路。他們說午夜經過彎道時,會看見捷達的駕駛座上坐著個黑影,雙手搭在方向盤上,車鑰匙明明插在鎖孔裡,卻能看見鑰匙孔裡塞著團濕棉花。最嚇人的是車後座,月光透過破窗照進去,能看見無數雙鞋尖對著車門,像是擠滿了人卻看不見身影。
廢品站老李的兒子失蹤那天,有人在捷達的後備廂鎖孔裡發現了半截指甲。那孩子前一晚說要去廢車裡探險,想找找有沒有值錢的東西。警方撬開車門搜查時,在後座的縫隙裡找到塊帶血的衣角,布料和礦上發放的工裝一致。後備廂開啟後,一股濃烈的福爾馬林氣味撲麵而來,裡麵空空蕩蕩,隻有內壁粘著些透明的薄膜,像被剝下來的麵板。
深秋的某個清晨,廢車消失了。原地隻留下個深深的凹坑,形狀和車身完全吻合,坑裡積著渾濁的水,水麵漂浮著層油膜,陽光照上去泛出彩虹般的光澤。養蜂人老周說,淩晨四點多聽到過發動機的聲音,像是輛破舊的捷達在爬坡,但他出門時隻看見空蕩蕩的彎道,路邊的野草被碾出兩道平行的轍痕,一直延伸到礦區的方向。
礦難發生在三天後。十二名礦工被困在井下,救援隊打通通道時,發現他們都擠在避難硐室裡,姿勢僵硬地對著門口,每個人的額頭上都有個圓形的凹痕,像是被什麼東西用力按過。最年輕的礦工手裡攥著半截車鑰匙,上麵還掛著個捷達車的標誌,鑰匙齒上沾著新鮮的泥土。
廢車再次出現時,停在礦區的入口處。車身布滿了新的劃痕,像是被尖銳的石頭劃過,車門上用紅色的油漆寫著串數字,正好是礦難發生的日期。有人試著啟動引擎,鑰匙剛轉動半圈,儀表盤上的油表突然爆滿,指標瘋狂轉動,同時車內響起刺耳的刹車聲,像是有人在空無一人的駕駛室裡猛踩踏板。
冬至那天,礦區的家屬區開始停電。電工檢查線路時,發現電纜被什麼東西咬斷了,斷口處纏著團褐色的頭發。他順著線路往廢車的方向走,在距離車輛十米遠的地方,看見地麵上有串燒焦的腳印,從電纜井一直延伸到捷達的左車門,腳印的大小和形狀,與礦難中第一位遇難者的工鞋完全吻合。
年後第一場雪落下時,有人在廢車的前擋風玻璃上看到了冰花。不是普通的六角形冰紋,而是片清晰的人臉輪廓,眼睛的位置正好對著玻璃的裂痕,嘴巴微微張開,像是在呼喊。太陽出來冰花融化後,裂痕裡滲出紅色的液體,順著玻璃往下流,在車門上積成個小小的
puddle,用手指蘸著嘗,有股鐵鏽般的腥味。
春天到來時,廢車的輪胎開始慢慢充氣。原本乾癟的橡膠胎一天天鼓起來,表麵的裂紋裡長出青苔,胎紋裡卡著些灰白色的絨毛,像某種動物的毛發。有天夜裡,住在礦區宿舍的人聽到輪胎摩擦地麵的聲音,推開窗看見那輛捷達正在原地打轉,車燈亮著,光柱在雪地上掃出淩亂的軌跡,卻看不到駕駛的人。
清明掃墓的隊伍經過時,發現廢車的引擎蓋開啟著。裡麵的零件早已被拆光,隻剩下個生鏽的缸體,缸體裡填滿了新土,上麵插著十二根柳條,每根柳條上都係著張黃紙,紙上用硃砂畫著奇怪的符號。風吹過時,柳條會朝著礦區的方向傾斜,紙符發出嘩啦啦的響聲,像是有人在低聲數數。
最後一個見到廢車的是個迷路的孩子。他說那輛車停在廢棄的礦井口,車門大開著,裡麵坐著個穿紅大衣的阿姨,正在給方向盤係紅繩。孩子想藉手機打電話,走近後發現阿姨的臉是透明的,能看見她身後的儀表盤,而她的手穿過紅繩,直接按在儀表盤的裂縫上,裂縫裡滲出的血珠滴在孩子的鞋上,燙得像火。
當救援隊找到孩子時,他正坐在廢車原來的位置上,懷裡抱著塊車牌,上麵的號碼被磨得模糊不清,隻剩下最後三位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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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礦難發生的月份和日期。孩子說,阿姨讓他把車牌掛回礦井口,說這樣裡麵的人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如今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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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的彎道處,隻剩下個長滿野草的凹坑。但每個暴雨夜,路過的司機依然會減速,他們說能看見車燈照射的路麵上,有輛銀灰色的捷達在緩慢行駛,車後拖著長長的影子,像一串被繩子拴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