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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國真實靈異故事 第194章 醫院門口的壽衣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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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一院正門往西走三十步,有間沒掛招牌的鋪麵。灰撲撲的卷閘門常年隻拉到胸口高,得貓著腰才能進去,裡頭總飄著股樟腦和線香混在一起的怪味兒,像把老衣櫃和城隍廟的味兒揉在了一起——這是老周的壽衣店,開了快二十年,比斜對門的急診樓還要老。

我第一次注意到這店,是去年冬天陪外婆複診。那天飄著碎雪,風裹著醫院裡特有的消毒水味兒往脖子裡鑽,我縮著脖子找便利店買熱飲,路過時瞥見卷閘門縫裡漏出點暗紅色的光。不是燈泡的暖光,是像浸了血的紅布蒙在燈上的顏色,裡頭還隱約有穿針引線的“沙沙”聲,細得像蟲子爬。

當時沒太在意,隻覺得這店透著股涼氣。直到三個月後,我因為連續加班暈倒在辦公室,被同事送進市一院急診,才真正跟老周打上交道。

那天我掛完水已經是後半夜,走廊裡的燈隻剩應急燈亮著,綠幽幽的光把影子拉得老長。護士讓我去一樓取藥,路過正門時,又看見那間壽衣店——這次卷閘門拉得更開了些,能看見裡頭擺著排黑布蒙著的架子,老周正坐在門口的小馬紮上,手裡拿著件白色的壽衣縫補。他的手很糙,指關節腫得像核桃,針腳卻密得驚人,白色的線在黑夜裡幾乎看不見,隻有針尖偶爾閃過一點冷光,像極了停在屍體上的蒼蠅。

我本來想繞著走,腳卻像被釘住了。老周沒抬頭,聲音啞得像砂紙磨木頭:“小夥子,臉色這麼差,要不要進來暖暖?”他說話時沒張嘴,聲音像是從喉嚨深處滾出來的,帶著股土腥氣。

我擺擺手,剛要走,就看見他手裡的壽衣領口處,繡著朵極小的白梅——那圖案我太熟了,我外婆去年冬天走的時候,穿的壽衣領口就有一模一樣的花,是我媽特意找裁縫繡的。可外婆的壽衣,明明已經跟著骨灰一起下葬了。

“您這壽衣……”我嗓子發緊,話都說不囫圇。老周終於抬頭,他的眼睛很渾濁,像是蒙了層白翳,看人的時候總像在看空氣:“彆人訂的,說老太太喜歡白梅。”他把壽衣拎起來抖了抖,布料在空中劃過的聲音像紙片摩擦,“你外婆走的時候,穿的也是這個吧?”

我後背瞬間冒了層冷汗。那天我沒跟任何人說過外婆的事,他怎麼會知道?老周沒等我追問,又低下頭縫補,手指上的頂針在應急燈下發著冷光:“這店開在醫院門口,見的人多,記的事也多。有些人走了,衣服還得留著念想。”

我沒敢再問,幾乎是逃著離開的。後來我才知道,醫院裡的護工都繞著這間店走,說老周的壽衣,從來不是給活人訂的。

真正讓我害怕的,是半個月後的一個雨夜。那天我值夜班,接到急診電話說有個車禍重傷的病人要轉來,我拿著病曆本往急診樓跑,路過壽衣店時,看見卷閘門全拉開了,裡頭亮著那盞暗紅色的燈。

店裡站著個穿碎花裙的女人,背對著門,正在看架子上的壽衣。她的頭發很長,濕漉漉地貼在背上,水珠順著發梢往下滴,在地上積了一小灘水。我本來沒在意,直到看見她的腳——她沒穿鞋,腳踝上有圈明顯的淤青,像是被什麼東西勒過,而且她的腳根本沒沾地,離地麵還有半指高,走路的時候沒有聲音,隻有裙擺偶爾掃過地麵,發出“窸窸窣窣”的響。

我嚇得停下腳步,那女人像是察覺到了,慢慢轉過身來。她的臉很白,嘴唇卻紅得刺眼,眼睛裡沒有瞳孔,隻有一片渾濁的白,跟老周的眼睛一模一樣。她手裡拿著件粉色的壽衣,領口繡著朵小雛菊,笑著對老周說:“這件就好,我女兒最喜歡粉色。”

老周點點頭,把壽衣疊好,用張黃紙包起來:“明天早上來取,彆耽誤了時辰。”

女人接過紙包,轉身往醫院裡走。我眼睜睜看著她穿過急診樓的玻璃門,門沒開,她就像穿過一層霧似的走了進去,沒留下一點痕跡。

我僵在原地,渾身發冷。這時老周走過來,手裡拿著塊乾毛巾,遞到我麵前:“小夥子,淋雨了吧?擦擦。”他的手指碰到我的手時,涼得像冰,“彆害怕,她是來給女兒訂衣服的。昨天晚上,她女兒在路口被車撞了,還在搶救室裡沒出來呢。”

我哆哆嗦嗦地接過毛巾,問他怎麼知道。老周笑了笑,皺紋擠在一起,顯得臉更皺了:“她進來的時候,身上帶著搶救室的味兒——就是那股子消毒水混著血的味兒,我聞了二十年,錯不了。而且她手裡攥著張病曆單,上麵寫著她女兒的名字,還有搶救室的床號。”

我往急診樓裡看,搶救室的燈還亮著,紅得像塊燒紅的鐵。第二天早上,我聽說搶救室裡的那個女孩沒救過來,她媽媽在走廊裡哭暈了好幾次,手裡緊緊攥著件粉色的壽衣,領口繡著朵小雛菊——跟我昨晚在壽衣店裡看見的一模一樣。

從那以後,我就總忍不住留意那間壽衣店。我發現老周的店從來不在白天開門,隻有每天傍晚急診樓的燈亮起時,他才會把卷閘門拉開一條縫。而且他店裡的壽衣,永遠是剛縫好的樣子,布料嶄新,沒有一點灰塵,像是隨時等著人來取。

有次我值夜班,看見個老太太拄著柺杖走進壽衣店。她走得很慢,每走一步都要喘口氣,手裡拿著個布包,裡麵不知道裝著什麼。老周看見她,連忙站起來,給她搬了個凳子:“張老太,您怎麼來了?”

老太太坐下,開啟布包,裡麵是件洗得發白的藍布衫:“我想讓你幫我把這件衫子改改,做成壽衣。我年紀大了,說不定哪天就走了,穿自己的衣服,心裡踏實。”

老周接過布衫,摸了摸布料,點點頭:“您放心,我給您改得合身。三天後來取。”

老太太走後,我忍不住問老周:“您認識她?”老周把布衫鋪在桌子上,拿出尺子量尺寸:“認識,十年前她老伴走的時候,就是在我這兒訂的壽衣。她老伴走之前,還特意來跟我說,要件藏青色的,說年輕時沒穿過好衣服,走的時候想體麵點。”

我愣了愣:“您還記得這麼清楚?”老周抬起頭,眼睛裡的白翳好像更厚了:“來我這兒的人,都是要跟這個世界告彆的。他們的事兒,我得記著,不然沒人替他們記了。”

那天晚上,我又看見那個穿碎花裙的女人來取壽衣。這次她手裡抱著個小女孩,小女孩穿著那件粉色的壽衣,閉著眼睛,臉上帶著笑,像是睡著了。女人抱著她,慢慢走出壽衣店,往醫院後麵的太平間走去。太平間的燈是暗黃色的,她們走進去的時候,燈閃了一下,然後就滅了。

我不敢再看,轉身往辦公室跑。跑過急診樓的時候,看見護士站的護士正在聊天,說昨天晚上太平間裡少了具小女孩的屍體,監控裡什麼都沒拍到,隻有個穿碎花裙的女人抱著個東西走了進去,然後屍體就不見了。

我渾身的血都涼了。原來老周的壽衣,不是給活人訂的,是給那些還沒來得及跟世界告彆的死人訂的。他們帶著未了的心願來這裡,選一件合心意的壽衣,然後才能安心地離開。

後來我又見過幾次老周。有次他在縫一件小男孩的壽衣,藍色的,上麵繡著輛小卡車。他說那是個得了白血病的孩子,才六歲,一直想要輛卡車玩具,他媽媽讓他在壽衣上繡一輛,說這樣孩子走的時候就不會孤單了。

還有次,他在店裡擺了件紅色的壽衣,繡著龍鳳呈祥的圖案。我問他是誰訂的,他說那是給一對老夫妻訂的,他們結婚五十年,上個月老太太走了,老爺子說等他走的時候,要穿紅色的壽衣,跟老太太一起走,像當初結婚一樣。

老周的壽衣店,從來沒有客人討價還價,也從來沒有客人挑三揀四。來這裡的人,都很安靜,選好壽衣,付了錢,就慢慢離開。有時候老周會跟他們聊幾句,問他們家裡人的情況,有時候隻是默默縫補,聽他們低聲訴說。

有天晚上,我路過壽衣店,看見老周坐在門口,手裡拿著件黑色的壽衣,沒縫補,隻是靜靜地看著。我走過去,問他怎麼了。他抬起頭,眼睛裡好像有淚光:“這是給我自己訂的。我年紀大了,眼睛也快看不見了,趁現在還能縫,先給自己做一件。”

我看著他手裡的壽衣,黑色的布料在夜裡幾乎看不見,隻有領口處繡著朵小小的白色菊花,跟他店裡其他的壽衣不一樣,這朵菊花的針腳有些歪,像是沒力氣縫好。

“您在這裡開了二十年店,就沒想過搬走嗎?”我問他。老周笑了笑,把壽衣疊好,放進一個木盒子裡:“搬去哪裡呢?這裡離醫院近,離太平間也近,那些走了的人,想來這裡選件壽衣,也方便。我要是走了,他們就沒地方去了。”

那天晚上,我跟老周聊了很久。他說他年輕的時候是個裁縫,在鄉下給人做衣服。後來他老婆得了重病,在市一院住了半年,最後還是走了。他沒錢給老婆買壽衣,就自己找了塊布,連夜縫了一件,白色的,上麵繡著朵白梅,跟我外婆那件一樣。

從那以後,他就在醫院門口開了這間壽衣店。他說他想幫那些跟他一樣沒錢的人,也想幫那些走了的人,讓他們能穿件合心意的壽衣,體麵地離開這個世界。

“有時候我會想,我老婆會不會也來這裡看看?”老周說,“她走的時候穿的那件壽衣,我沒捨得扔,一直放在店裡的架子上,用黑布蒙著。說不定哪天她來了,會看見那件壽衣,知道我還記著她。”

我往店裡看,架子上果然有個黑布蒙著的東西,形狀像是件疊好的壽衣。風從卷閘門縫裡吹進來,黑布輕輕晃動,像是有人在裡麵輕輕觸碰。

那天之後,我再也沒見過老周。過了幾天,我路過壽衣店,看見卷閘門拉得嚴嚴實實,上麵貼了張紙條,用毛筆寫著:“店已轉讓,有事請找隔壁花店。”

我問隔壁花店的老闆,老周去哪裡了。老闆說,老周前幾天走了,在店裡,手裡還攥著那件黑色的壽衣,領口繡著白色的菊花。他走的時候很安靜,像是睡著了一樣。

後來,壽衣店換了個老闆,是個年輕人,把店重新裝修了一遍,掛了個醒目的招牌,叫“福壽堂”。店裡的壽衣都是現成的,堆在貨架上,五顏六色,卻再也沒有了那種樟腦和線香混在一起的怪味兒,也再也沒有了穿針引線的“沙沙”聲。

我再也沒見過那些來店裡選壽衣的人。急診樓的燈依舊亮著,太平間的燈也依舊亮著,隻是醫院門口,再也沒有了那個貓著腰才能進去的小鋪麵,再也沒有了那個坐在小馬紮上縫補壽衣的老人。

有時候我會想,老周是不是也變成了那些來店裡選壽衣的人?他會不會在某個深夜,走進自己開的壽衣店,拿起那件黑色的壽衣,慢慢穿上,然後跟那些走了的人一樣,慢慢離開,去跟他老婆彙合?

我不知道答案。隻是每次路過那間重新裝修過的壽衣店,我都會忍不住停下腳步,往裡麵看一眼。有時候會聞到一股隱約的樟腦和線香混在一起的味兒,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又像是從來沒有消失過。

我想,老周可能還在那裡,在某個我們看不見的角落,繼續給那些走了的人縫補壽衣,聽他們低聲訴說,記著他們的故事,就像他這二十年來一直做的那樣。而那些穿了他縫的壽衣的人,也一定帶著他的心意,體麵地、安心地,走向了另一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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