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國真實靈異故事 第213章 柳樹成精
村西頭的老柳樹是在我記事起就有的。那樹粗得要三個成年男人手拉手才能圈住,樹皮皸裂得像老人臉上的褶子,枝椏斜斜地往天上伸,葉子密得能把夏日的毒太陽篩成碎金。村裡人都敬著這樹,說它護著村子的風水,每年清明還會有人往樹根下擺幾個白麵饅頭,可沒人敢靠近那半米高的樹坑——坑邊的土總泛著一股陰濕的黴味,就算是三伏天,踩上去也像踩在冰碴子上。
我家就在離老柳樹不遠的地方,隔著兩戶人家。小時候我總愛趴在院牆上看那樹,有時能看見枝椏間有白影晃,奶奶見了就會拿竹掃帚打我的手,說那是樹影晃,小孩子彆亂看。可我知道不是,那影子軟乎乎的,像裹著白布的人,就掛在最粗的那根橫枝上,風一吹就輕輕晃,葉子沙沙響的時候,那影子還會往下垂,像要探著身子看我。
十歲那年夏天,村裡出了第一件怪事。鄰居家的狗蛋失蹤了。狗蛋比我大兩歲,天天在老柳樹下玩彈珠,那天下午他娘喊他回家吃飯,喊了半個村子都沒應聲,最後在老柳樹的樹坑裡找到了他的鞋——一隻藍色的塑料涼鞋,鞋尖上還沾著泥,可鞋裡是乾的,像是被人輕輕放在那裡的。村裡人找了三天,把附近的玉米地、河溝都翻遍了,連狗蛋的影子都沒見著。他娘坐在老柳樹下哭,哭到嗓子啞了,就拿手拍樹,拍著拍著,樹皮上滲出來些黏糊糊的東西,黃不黃黑不黑的,聞著像腐葉的味道。有老人說這是樹在“生氣”,趕緊拉著狗蛋娘往回走,說再拍下去要出事。
從那以後,村裡就不太對勁了。先是夜裡總有人聽見老柳樹那邊有哭聲,細細的,像女人哭,又像小孩哼唧,聽得人心裡發毛。有膽大的漢子拿著手電筒去看,照了半天隻看見樹影,可手電筒的光一碰到樹乾,就會莫名其妙地暗下來,最後隻剩一點紅光,像快滅的煙頭。後來,有人家的雞開始丟,都是夜裡不見的,早上隻在雞窩邊看見幾根雞毛,沾著和樹坑裡一樣的濕泥。
我爹是村裡的木匠,那年秋天接了個活,要給鄰村打一套傢俱,得去鎮上拉木料。那天他走得早,天還沒亮就推著板車出門,路過老柳樹的時候,聽見樹上傳來“沙沙”的聲音,比平時的樹葉響要沉,像是有東西在爬。他抬頭看,模模糊糊看見樹杈上掛著個白東西,像是件破了的孝衣,風一吹,下擺掃過樹枝,發出“嘩啦嘩啦”的響。我爹心裡發慌,趕緊推著車往前走,走了沒幾步,就覺得後頸涼颼颼的,像有人對著他脖子吹氣。他不敢回頭,埋著頭往前跑,直到跑過村口的石橋,纔敢停下來喘氣,一摸後頸,全是冷汗,衣服都濕透了。
那天晚上我爹沒回來。我和娘坐在屋裡等,燈油熬乾了兩盞,直到天快亮的時候,纔有村裡人來敲門,說在老柳樹下看見我爹的板車了。我和娘跑過去,看見板車翻在樹坑邊,車上的鋸子、刨子散了一地,刨子上還沾著點黃黑色的黏液,和之前狗蛋娘拍出來的東西一模一樣。老柳樹的樹乾上,掛著我爹的褂子,袖子被扯破了,衣角垂在樹坑裡,像是被什麼東西勾住了。村裡人圍著樹喊我爹的名字,喊了半天沒動靜,有個老人說,怕是被樹“留”下了,讓趕緊找個懂行的來。
娘找了鄰村的王婆婆,王婆婆是個瞎子,據說能看見“不乾淨”的東西。她來的時候拄著根柺杖,柺杖頭是個銅鈴,走到老柳樹十米遠的地方,銅鈴突然“叮鈴鈴”響起來,響得越來越急。王婆婆停住腳,臉朝著樹的方向,嘴唇哆嗦著說:“這樹成精了,吸了人的精氣,已經有兩個了,再下去還得有人沒。”村裡人問怎麼辦,王婆婆說,得用黑狗血潑樹,再把樹砍了,可這樹已經有了靈,砍的時候會有報應,誰砍誰倒黴。
村裡沒人敢砍樹,都是土生土長的莊稼人,怕遭報應。娘跪在王婆婆麵前哭,求她想辦法,王婆婆歎了口氣,說可以先拿黑狗血潑樹,暫時鎮住它,等過了冬天,樹葉子落了,陽氣足的時候再砍。那天下午,村裡人殺了村裡唯一的黑狗,把狗血裝在桶裡,由兩個年輕漢子抬著,往老柳樹那邊去。我跟在後麵,看見他們把狗血往樹乾上潑,狗血碰到樹皮的瞬間,“滋啦”一聲冒起白煙,樹皮上的裂縫裡滲出來更多黃黑色的黏液,還伴隨著一股刺鼻的臭味,像腐爛的屍體。那兩個漢子剛潑完,突然就倒在地上抽搐起來,口吐白沫,臉憋得發紫,村裡人趕緊把他們抬回去,找醫生來看,醫生也說不出原因,隻說像是中了邪。
從那以後,更沒人敢靠近老柳樹了。樹坑裡的土越來越黑,還長出了些白色的黴斑,就算是大晴天,樹周圍也總是陰沉沉的,連蒼蠅蚊子都不往那邊飛。我放學的時候要繞著走,每次路過,都覺得有雙眼睛在盯著我,從樹的枝椏間,從樹皮的裂縫裡,盯著我的後背,盯得我渾身發冷。有一次我走得急,不小心摔了一跤,抬頭的時候,看見老柳樹的橫枝上,掛著個小小的影子,穿著藍色的衣服,像是狗蛋失蹤時穿的那件。那影子晃了晃,突然朝著我這邊飄過來,我嚇得爬起來就跑,跑回家躲在被窩裡,渾身發抖,直到娘回來纔敢出來。
冬天的時候,村裡又少了個人,是村東頭的李大爺。李大爺是個孤老頭,平時愛坐在自家門口曬太陽,那天早上有人看見他往老柳樹那邊走,手裡拿著個饅頭,像是要去給樹上供。中午的時候,有人看見他的帽子掉在樹坑裡,可人不見了。村裡人去樹坑邊找,看見樹坑裡有個小小的土包,土是新翻的,上麵還壓著幾片柳葉,像是有人把什麼東西埋在了下麵。沒人敢挖,怕挖出來的是李大爺,也怕得罪樹精。
開春的時候,老柳樹的葉子長得比往年更密了,綠油油的,看著特彆精神,可樹周圍的草全黃了,連地皮都乾裂了,像是被樹吸走了養分。王婆婆又來了一次,這次她的銅鈴響得更急,她說:“鎮不住了,這樹已經吸了三個人的精氣,快要化形了,再不動手,整個村子都要完。”村裡人沒辦法,隻好商量著砍樹,最後抽簽決定,由村西頭的張叔來砍,張叔是個光棍,無牽無掛,他說就算遭報應,也不能讓樹再害人。
砍樹那天,村裡人都來了,圍著老柳樹站了一圈,張叔拿著斧頭,站在樹前,手都在抖。他深吸一口氣,舉起斧頭往樹乾上砍,“咚”的一聲,斧頭砍進去半寸,樹乾上立刻滲出來血紅色的黏液,像人的血一樣,順著樹皮往下流。張叔愣了一下,又舉起斧頭砍第二下,這時候,樹突然晃了一下,枝椏“嘩啦”一聲往下垂,像是要打下來。村裡人嚇得往後退,張叔沒退,繼續砍,砍到第三下的時候,樹坑裡突然傳來“嗚嗚”的哭聲,像是好多人一起哭,聽得人心裡發緊。張叔的臉變得慘白,斧頭掉在地上,他指著樹坑,說:“裡麵有東西,在動。”
村裡人湊過去看,樹坑裡的土在慢慢鼓起來,鼓出一個人形的包,包上的土簌簌往下掉,露出裡麵的白衣服,像是之前看見的那個影子穿的衣服。突然,土包裂開,一隻手伸了出來,麵板白得像紙,指甲又長又黑,朝著張叔抓過去。張叔嚇得轉身就跑,沒跑兩步就摔在地上,那隻手抓住了他的腳踝,往樹坑裡拖。村裡人趕緊衝上去拉,可那隻手的力氣特彆大,好幾個人一起拉,都拉不動。就在這時候,王婆婆突然大喊:“拿斧頭砍它的手!”有個漢子撿起地上的斧頭,朝著那隻手砍過去,“哢嚓”一聲,手被砍斷了,掉在地上,還在不停地扭動,最後慢慢變成了一截柳樹枝,上麵還沾著血紅色的黏液。
樹坑裡的哭聲停了,土包也不再動了。張叔被拉了回來,腳踝上有幾個黑紫色的指印,腫得像饅頭。村裡人不敢再耽誤,趕緊拿起斧頭、鋸子,一起往樹上砍、往樹上鋸。樹在不停地晃,枝椏往四下裡打,有好幾個人被打到,頭破血流,可沒人敢停。鋸了半天,終於把樹鋸斷了,“轟隆”一聲,樹倒在地上,樹乾裡流出來好多血紅色的黏液,還夾雜著一些碎骨頭,像是人的骨頭。
樹倒了以後,村裡纔算太平下來。沒人再聽見哭聲,也沒人再失蹤。張叔的腳踝好了以後,留下了幾個黑色的指印,再也消不掉。那截被砍斷的柳樹枝,被村裡人燒了,燒的時候冒出一股刺鼻的臭味,還發出“滋滋”的聲音,像是有東西在叫。
後來,村裡人把老柳樹的樹根挖了出來,樹根盤根錯節,像無數隻手,在土裡抓著,有些樹根上還纏著衣服碎片、頭發,像是從失蹤的人身上扯下來的。他們把樹根燒了,燒了整整一天一夜,火滅了以後,地上留下一個黑糊糊的坑,坑裡的土是焦的,就算下了雨,也再也沒長出過草。
現在我已經離開村子很多年了,每次回去,都會去看看那個坑。坑還在,還是那麼黑,那麼陰濕,就算是夏天,站在坑邊也會覺得冷。村裡的老人說,那樹精雖然被滅了,可怨氣還在,說不定什麼時候還會出來。我每次站在坑邊,都會想起小時候看見的那個白影子,想起樹椏間的哭聲,想起那些失蹤的人,心裡就會一陣發慌,趕緊離開。
有時候我會想,如果當初沒人去砍那棵樹,現在村子會是什麼樣子?是不是早就沒人了?可我又覺得,那樹成了精,害了人,就該被滅了。隻是每次想起那截扭動的柳樹枝,想起樹乾裡的碎骨頭,我就會忍不住發抖——我不知道,那樹精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害人的,也不知道,它是不是真的被徹底消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