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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國真實靈異故事 第71章 走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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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爺是村裡最後一個“走陰人”,直到我十六歲那個暑假,才真正明白這三個字背後藏著的不是玄妙,是能滲到骨頭裡的寒意。

那時候村裡還沒通水泥路,下雨天踩一腳泥能黏到褲腿根。我放暑假回村,剛到家門口就看見爺蹲在門檻上抽旱煙,煙杆是老竹根做的,被摩挲得油光發亮。他看見我,把煙鍋在鞋底磕了磕,說:“今晚跟我去趟西坡。”我問乾啥,他沒說話,隻是指了指堂屋供著的牌位——那是村裡王老太的,三天前剛沒的,聽說走的時候眼睛睜得老大,像是看見啥嚇著了。

爺說的走陰,不是村裡老人嘴裡瞎編的唬人把戲。按他的說法,人剛死的時候,魂魄還沒完全離體,會在熟悉的地方打轉,走陰人就是用特殊的法子,把這些沒走的魂魄“引”到該去的地方。這活計不是誰都能乾的,得是八字輕、能通“陰陽眼”的人,我爺就是打小被師父挑中的。

天黑透的時候,爺從樟木箱底翻出一套藏青色的舊布衫,領口磨得發白,上麵還沾著些說不清的黑褐色汙漬。他讓我拿著一盞馬燈,燈芯要剪成三寸長,不能用洋油,得是陳年的菜籽油。“路上不管聽見啥、看見啥,都彆回頭,也彆搭話。”爺一邊往我額頭抹了點帶草木灰的桐油,一邊叮囑,“尤其是聽見有人叫你名字,千萬捂住耳朵走。”

西坡離村有二裡地,全是上坡路,兩旁的玉米稈長得比人高,風一吹沙沙響,像有人在背後喘氣。馬燈的光昏黃微弱,隻能照見腳下三尺的路,遠處的墳塋在黑影裡鼓著,像一個個蹲伏的怪物。我攥著燈杆的手心全是汗,忽然聽見身後傳來“嗒嗒”的腳步聲,跟在我們身後不遠不近。我想回頭,爺猛地攥住我的手腕,他的手冰涼,比夜裡的露水還涼:“彆回頭,是‘跟腳的’。”

走到王老太墳前時,已經是後半夜了。墳是新堆的,土還是鬆的,插著的引魂幡被風吹得直晃。爺讓我把馬燈放在墳頭左側,然後從布兜裡掏出三炷香、一疊黃紙,還有一小碗米。他點香的時候,火苗突然竄起半尺高,煙卻不是往上飄,而是貼著地麵往墳裡鑽。我看見爺閉著眼,嘴裡念念有詞,手指捏著黃紙在香頭上繞了三圈,黃紙“呼”地一下就著了,燒出來的灰是青黑色的,落在地上聚成一小堆,不散。

忽然,馬燈的光開始晃,不是風刮的,是燈芯在裡麵打顫。我聽見墳裡傳來一陣細碎的響動,像是有人用指甲刮木板。爺睜開眼,從懷裡摸出一個小小的桃木人,上麵用硃砂畫著看不懂的符號。他把桃木人插進墳前的土裡,又把那碗米倒在桃木人周圍,米一落地,就聽見“吱呀”一聲,像是老舊的木門被推開了。

就在這時,我看見墳堆旁邊的玉米地裡,站著一個模糊的影子。那影子佝僂著背,跟王老太生前的樣子很像,可它沒有臉,隻有一團灰濛濛的霧氣。我嚇得腿一軟,差點把馬燈摔了,爺低喝一聲:“彆慌,她在找東西。”說著,他從布衫口袋裡摸出一個銀鐲子,往地上一扔。那鐲子是王老太生前最寶貝的,下葬時忘放進棺材裡了。

銀鐲子剛落地,那影子就飄了過來,蹲在地上摸索。我看見它的手不是手,是兩根枯樹枝似的東西,碰到鐲子的時候,發出“滋滋”的聲響,像是被燙著了。爺趁機從懷裡掏出一張黃符,“啪”地貼在桃木人上,大喝一聲:“時辰到了,走!”

話音剛落,那影子突然直起身子,霧氣裡慢慢顯出了王老太的臉——可那臉不對,眼睛是兩個黑洞,嘴角裂到了耳根,露出兩排尖細的牙。它朝著我撲過來,我嚇得閉緊眼睛,聽見爺用煙杆狠狠敲了一下桃木人,緊接著就是一陣淒厲的尖叫,像指甲刮過玻璃。等我再睜開眼,影子不見了,隻有那碗米上落了一層白霜,結得密密麻麻。

爺癱坐在地上,臉色蒼白,額頭上全是冷汗。他掏出旱煙,劃了三根火柴才點著,吸了一口就咳嗽起來:“差點就收不住了,這老太心裡有怨氣,不肯走。”我問為啥,他說王老太的兒子在城裡打工,她臨終前一直盼著兒子回來,結果直到下葬,兒子都沒露麵,“魂魄記著這事,就卡在陰陽兩界之間,成了‘滯魂’。”

我們收拾東西往回走的時候,天已經矇矇亮了。路過村頭的老槐樹時,我看見樹底下坐著一個人,穿著城裡人的衣服,低著頭哭。走近了才認出是王老太的兒子,他昨天半夜才趕回來,聽說娘已經下葬了,就在這兒守了一夜。爺看見他,沒說話,隻是把那隻銀鐲子遞了過去。他接過鐲子,突然“撲通”一聲跪下,朝著西坡的方向磕了三個頭,磕得額頭全是血。

那天之後,爺就把那套藏青色布衫收了起來,再也沒提過走陰的事。我問他為啥,他說走陰是折陽壽的活計,年輕時為了掙口飯吃沒辦法,現在老了,不想再沾這些東西了。可我知道,還有彆的原因——那天回來的路上,我看見爺的後頸上,多了一道細細的紅印,像被什麼東西抓了一下,過了半個月才消。

直到半年後,我才從村裡的老支書嘴裡聽到更多事。他說我爺年輕的時候,曾跟著師父去鄰村走陰,遇到過一個“纏魂”,那東西附在一個小孩身上,師父為了把它趕走,硬是耗了半條命,沒過多久就沒了。從那以後,我爺就立下規矩,隻幫村裡的人走陰,而且非到萬不得已,絕不輕易出手。

去年我回村,看見爺的樟木箱上了鎖。他說那套布衫和煙杆,已經交給了鄰縣的一個年輕人,那是他找了三年才找到的傳人,八字輕,心也靜。“走陰這活計,總有人要乾,不然那些滯魂留在世上,遲早要出亂子。”爺坐在門檻上抽旱煙,陽光照在他臉上,皺紋裡全是歲月的痕跡。

我想起十六歲那個暑假的夜晚,馬燈的光、青黑色的紙灰、還有王老太那沒有臉的影子,忽然明白走陰人守的不是什麼玄妙的法術,是人心底的那點念想——無論是活著的人盼著團圓,還是死去的人等著告彆,總要有個人,替他們搭起那座跨在陰陽之間的橋。隻是那座橋底下的寒意,隻有真正走過的人,才知道有多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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