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悅暢小說 > 其他 > 權宦心頭硃砂痣 > 新科狀元入翰林,殘檔疑雲初現
加入收藏 錯誤舉報

權宦心頭硃砂痣 新科狀元入翰林,殘檔疑雲初現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
    新科狀元入翰林,殘檔疑雲初現

大靖章和三年,春。

金鑾殿的琉璃瓦在晨光裡泛著冷光,新科狀元沈清辭跟著翰林院掌院學士周顯,踩著青磚鋪就的禦道往翰林院走。他身上的緋色官袍還是新製的,針腳細密,領口繡著的鷺鷥紋鮮活靈動,可沈清辭握著玉帶的手指卻微微發緊——不是因為初入官場的緊張,是想起三日前殿試上,自己當著滿朝文武說的那句“宦官乾政、外戚擅權,長此以往,國將不國”。

彼時禦座上的小皇帝才十二歲,攥著龍椅扶手的手指還透著孩童的纖細,聞言隻怯生生地看向簾後的太後。太後隔著明黃的紗簾,聲音溫軟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沈愛卿年少有為,就是性子太急了些。翰林院掌院,你看沈狀元這般有學識,不如就去翰林院任編修,多整理些前朝史料,磨磨性子?”

這話聽著是“重用”,實則是明升暗降。翰林院編修從六品,看似比一般新科進士的從七品高了一階,可實權遠不及外放的知縣——前者隻能對著滿架舊檔,後者卻能實實在在地牧民一方。沈清辭心裡清楚,這是太後記恨他戳破了“外戚掌權”的實情,又礙著他“新科狀元”的名聲,不好直接打壓,才把他塞進了翰林院這個“清水衙門”。

“沈編修,”周顯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這位掌院學士年近六十,臉上總是掛著程式化的笑意,此刻卻帶著幾分若有似無的告誡,“翰林院規矩多,尤其是整理前朝史料,更是半點馬虎不得。你初來乍到,先熟悉一下環境,明日起,就從十年前的‘蕭凜案’殘檔開始整理吧。”

沈清辭腳步一頓。

蕭凜案,十年前震動朝野的大案。蕭凜是大靖開國功臣之後,曾任兵部尚書,卻被指認“通敵叛國”,一夜之間滿門抄斬,隻有他十五歲的幼子下落不明,至今仍是懸案。此案當年由太後一手督辦,國舅爺全程參與,卷宗封存後,極少有人敢再提及——周顯讓他整理這案的殘檔,分明是故意刁難。

“周大人,”沈清辭擡眼,目光清亮,沒有半分退縮,“蕭凜案卷宗屬‘絕密’,按例需有陛下或太後的手諭才能啟封,不知大人這指令,可有憑據?”

周顯臉上的笑淡了些,捋著胡須道:“沈編修剛入官場,怕是不知翰林院的規矩——掌院有權調配編修的差事,何況‘蕭凜案’殘檔隻是部分抄錄本,並非原卷,無需手諭。你若是覺得難辦……”

他話沒說完,就被沈清辭打斷:“下官並非覺得難辦,隻是怕不合規矩,連累大人。既然是大人的指令,下官自當遵辦,隻是不知這殘檔需何時整理完畢?”

周顯沒想到這新科狀元看著溫文,性子卻這般硬,心裡暗哼一聲,故意道:“三日後吧。陛下近日想瞭解前朝軍務,蕭凜案涉及兵部舊事,早整理完,也好讓陛下看看。”

三日內整理完十年前的殘檔?沈清辭心裡一沉。蕭凜案牽連甚廣,卷宗少說也有數十冊,且多是雜亂無章的供詞、證詞,三日內彆說整理,就是通讀一遍都難。可他也明白,周顯是受了國舅爺的授意——那日殿試後,國舅爺曾派人遞話,想讓他“拜入”自己門下,被他以“師從禦史大夫,不敢另投師門”婉拒,如今這刁難,算是國舅爺的“回禮”。

“下官遵旨。”沈清辭躬身應下,沒有再多說一個字。

周顯見他服軟,臉色稍緩,指著不遠處一間靠窗的屋子:“那就是你的值房,筆墨紙硯都已備好,殘檔稍後會讓人送過去。沈編修,好好乾,彆辜負了陛下的期望。”說罷,便背著雙手,慢悠悠地走了。

沈清辭走進自己的值房,屋子不大,一桌一椅一榻,還有一個滿是灰塵的書架。窗外是翰林院的天井,幾株老槐樹剛抽新芽,風一吹,帶著淡淡的草木香。他剛坐下,就有兩個小吏擡著一個沉甸甸的木箱子進來,“砰”地放在桌上:“沈編修,這是周大人讓送的蕭凜案殘檔,你點收一下。”

沈清辭開啟箱子,裡麵果然堆滿了泛黃的卷宗,有的紙頁已經脆了,一摸就掉渣,還有的上麵沾著褐色的汙漬,不知是墨跡還是彆的什麼。小吏見他盯著卷宗發呆,壓低聲音道:“沈編修,不是小的多嘴,這蕭凜案是塊燙手山芋,您還是彆太較真,隨便整理整理應付過去就成——前幾年有個編修想查這案子,沒幾天就被調去了西北邊塞,至今沒回來呢。”

沈清辭擡頭看了小吏一眼,見他眼神裡滿是善意的提醒,便溫聲道:“多謝提醒,我知道了。”

小吏歎了口氣,沒再多說,轉身走了。

屋子裡隻剩沈清辭一人,他看著滿箱的殘檔,手指輕輕拂過最上麵的一冊,封麵上“蕭凜案·供詞卷三”幾個字已經模糊不清。他想起小時候,父親曾跟他說過蕭凜的故事——蕭凜是武將出身,在邊境打了十幾年仗,身上的傷疤能排滿整個後背,後來任兵部尚書,更是清廉正直,連家裡的宅子都是祖上傳下來的舊屋。這樣的人,怎麼會通敵叛國?

沈清辭深吸一口氣,拿起一冊卷宗,開始逐頁翻看。

供詞大多是當年蕭凜府上的下人、兵部的屬官所寫,內容大同小異,都是“蕭凜與蠻族私通,曾多次送糧草、兵器給蠻族”“蕭凜在兵部安插親信,意圖謀反”。可沈清辭越看越覺得不對勁——這些供詞的措辭太過相似,甚至有些句子都一模一樣,像是有人提前教好的;而且所有供詞裡,都沒有提到“蕭凜通敵”的具體證據,比如書信、信物,隻有一句“有人親眼所見”。

他看到日落西斜,才翻完了不到十冊卷宗。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下來,他起身想去點燈,手指卻不小心碰掉了桌角的一冊卷宗。卷宗散開,幾張紙掉在地上,沈清辭彎腰去撿,卻發現其中一張紙的邊緣有明顯的撕痕,像是被人刻意撕掉了一部分。

他把那張紙撿起來,上麵寫的是當年兵部侍郎的證詞,說“蕭凜曾在某年某月,讓親信將一批‘特殊物資’運往邊境”,可“特殊物資”具體是什麼,後麵的內容卻被撕掉了,隻剩下半行模糊的字跡:“該物資實為……”

沈清辭的心猛地一跳。

這張紙明顯是被人故意撕毀的,而且撕毀的部分,很可能就是蕭凜案的關鍵。他趕緊翻找其他卷宗,想看看有沒有完整的證詞,可翻了半天,卻發現所有涉及“特殊物資”“邊境運輸”的內容,不是有撕痕,就是字跡被墨水塗黑,根本看不清。

是誰在刻意掩蓋什麼?

就在這時,值房的門被輕輕敲了三下。

沈清辭趕緊把那張有撕痕的紙夾回捲宗裡,起身道:“請進。”

門被推開,走進來一個穿著深藍色錦袍的少年,約莫十五六歲,麵容清秀,手裡端著一個食盒:“沈編修,您還沒吃飯吧?這是廚房剛做的晚飯,我給您送過來了。”

沈清辭認出他是翰林院的雜役,名叫小祿子,平時負責給編修們送水、打掃衛生。他有些意外:“多謝你,我自己去廚房拿就好。”

“沒事,周大人特意吩咐的,說您要趕工整理卷宗,讓廚房多給您留份飯。”小祿子把食盒放在桌上,開啟蓋子,裡麵是一碗白米飯、一碟青菜、一碟紅燒肉,還有一碗熱湯,“沈編修,您快吃吧,菜要涼了。”

沈清辭看著桌上的飯菜,心裡卻有些疑慮。周顯白天還在刁難他,怎麼會突然這麼“好心”?他不動聲色地問道:“周大人還有彆的吩咐嗎?”

小祿子撓了撓頭,笑道:“也沒彆的,就是讓您彆太累了,實在整理不完,也可以跟他說。對了,剛才我來的時候,看見東廠的人在翰林院門口轉悠,好像在找什麼人,您要是遇到了,可彆跟他們起衝突——那些人凶得很。”

東廠的人?

沈清辭心裡一緊。東廠是司禮監掌印太監蕭徹的勢力範圍,蕭徹是如今宮裡最有權勢的宦官,深得小皇帝“信任”,手握批紅權,連太後都要讓他三分。東廠的人向來隻查“謀逆”“通敵”之類的大案,怎麼會來翰林院?

“我知道了,多謝提醒。”沈清辭道了謝,目送小祿子離開。

他沒有立刻吃飯,而是走到窗邊,撩起窗簾的一角往外看。翰林院門口果然站著兩個穿著黑色錦袍的人,腰間掛著東廠的腰牌,正四處張望,眼神銳利,像是在監視什麼人。

沈清辭的心沉了下去。

他隱約覺得,這些東廠的人,可能是衝著他來的。而周顯讓他整理蕭凜案殘檔,或許不隻是國舅爺的授意,還和這位權傾朝野的司禮監掌印太監有關。

他回到桌前,拿起那冊有撕痕的卷宗,手指在撕痕處輕輕摩挲。蕭凜案、被撕毀的證詞、東廠的人……這三者之間,到底有什麼聯係?

沈清辭沒有再多想,他知道現在最重要的是整理完殘檔,找到更多的疑點。他拿起筷子,快速吃完飯,然後點亮油燈,繼續翻看卷宗。

油燈的光忽明忽暗,映著他專注的側臉。窗外的夜色越來越濃,偶爾傳來幾聲梆子響,還有東廠侍衛走動的腳步聲。沈清辭一頁一頁地看著,不敢放過任何一個細節,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他才揉了揉發酸的眼睛,放下手中的卷宗。

一夜過去,他才整理完不到一半的殘檔,可已經發現了不少疑點:除了被撕毀的證詞,還有幾冊卷宗的頁碼對不上,像是少了幾頁;有的供詞日期前後矛盾,比如有個下人說“某月某日親眼看見蕭凜與蠻族使者見麵”,可那一日,蕭凜正在皇宮裡參加朝會,有起居注為證。

這些疑點,都指向一個可能——蕭凜案是個冤案。

沈清辭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腦海裡浮現出蕭凜的畫像——那是他在父親的舊書裡看到的,蕭凜身著鎧甲,眼神堅毅,嘴角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一看就是個坦蕩磊落的人。這樣的人,怎麼會做通敵叛國的事?

就在他思緒紛飛的時候,值房的門又被敲響了。

“進來。”沈清辭睜開眼,以為是小祿子送早飯來了。

可門推開後,走進來的卻不是小祿子。

來人身著黑色蟒紋錦袍,腰間係著玉帶,上麵掛著一枚羊脂玉牌,玉牌上刻著“司禮監掌印”四個字。他身材高大,麵容俊美,卻帶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意,尤其是那雙眼睛,漆黑深邃,像是能看透人心。

沈清辭心裡一震——這人,就是司禮監掌印太監,蕭徹。

蕭徹沒有看桌上的卷宗,而是徑直走到沈清辭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聲音低沉而冷冽:“沈編修,一夜未眠,整理蕭凜案的殘檔,可有收獲?”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