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宦心頭硃砂痣 致蕭徹、清辭:見字如麵,江南安好否?[番外]
致蕭徹、清辭:見字如麵,江南安好否?
蕭徹,清辭:
展信時,想必江南的桂花該又開了吧?院角的那棵金桂,該又把你們的青衫染得滿是甜香,連風裡都裹著你們做桂花糕的暖意。我坐在京城的書房裡,窗外剛落了場細雪,裹緊棉襖時忽然想起,距你們奔赴江南,已過了三個春秋。
還記得最初落筆寫你們時,總怕把蕭徹寫得太冷——那個藏著“蕭氏忠魂”殘玉、在東廠寒夜裡獨對燈火的人,明明眼底壓著十年血海深仇,卻在初見清辭時,因對方一句“案中必有隱情”,就悄悄鬆了幾分對“文人風骨”的輕視。我也怕把清辭寫得太剛——那個敢在殿試直言“宦官乾政”的新科狀元,本可以守著翰林院的清淨,卻偏要跟著蕭徹蹚渾水,甚至在東廠獄裡,還反過來安慰“彆為我亂了佈局”。
後來寫你們在靜塵軒的夜:蕭徹偷偷給清辭帶江南桂花糕,怕涼了揣在懷裡;清辭幫蕭徹整理密報,把晦澀的暗語改成流暢的短句,連標點都標得仔細。寫你們在邊境的險:蕭徹為護清辭,左臂舊疤被蠻族的刀劃開,卻還笑著說“不妨事”;清辭在軍帳裡翻遍舊檔,找出國舅爺通敵的鐵證,手指被紙邊劃破也沒察覺。那些日子,我總在深夜停筆,盼著你們能早點脫離朝堂的刀光劍影,盼著蕭徹能放下複仇的執念,盼著清辭能安安穩穩寫他的《民間見聞錄》。
如今再想,最慶幸的是沒讓你們留遺憾。蕭凜的冤屈昭雪時,我寫蕭徹跪在祖墳前,把密信放在碑前,眼淚砸在青石板上——那是他第一次在人前卸下所有防備,而清辭就站在他身後,手裡捧著剛折的白菊,沒說什麼安慰的話,卻悄悄把傘往他那邊傾了傾。後來你們辭宮,皇帝賜的江南彆院,我特意讓畫圖紙的人加了荷花池和桂花圃,想著你們春天能觀荷,秋天能采桂,就像你們當年約定的那樣。
前幾日收到張千戶的信,他說去年秋天去江南看你們,剛到院門口就聞到桂花酒的香。清辭正坐在荷池邊寫稿,蕭徹在一旁幫你們的鄰居李阿婆修竹籃,陽光落在你們身上,暖得不像從前那個掌東廠、編史料的人。張千戶還說,你們寄去的《民間見聞錄》,皇帝放在禦書房最顯眼的地方,偶爾翻到“京城篇”,還會歎一句“要是早有這樣的忠臣,何至於讓國舅爺亂政”。
我常想,你們現在的日子該是什麼模樣?清晨該是清辭先醒,輕手輕腳去廚房煮蓮子粥,蕭徹跟著起來,去院角摘幾片新鮮的荷葉,墊在裝粥的瓷碗下;午後該是清辭在荷池邊改稿,蕭徹坐在一旁剝栗子,偶爾遞一顆到清辭嘴邊;傍晚該是兩人一起去鎮上的茶館聽書,回來時買一包糖炒栗子,路過李阿婆家門口,還會進去坐會兒,聽阿婆說孫兒在學堂的趣事。
寫這封信時,我把之前寫你們的手稿翻了一遍,看到東廠獄那段,還留著當時的批註:“此處要暖,蕭徹的話不能太硬,清辭的眼神要帶光”。如今想來,你們的暖,從來不是我寫出來的——是蕭徹願意為清辭放棄佈局,是清辭願意陪蕭徹走出黑暗,是你們在絕境裡還能守著彼此,才讓這故事有了溫度。
江南的冬天該不冷吧?你們的暖爐裡,該還燒著鬆針,旁邊放著溫好的桂花酒。要是收到信時,你們正在吃桂花糕,不妨多留一塊——就當是我替京城的讀者,給你們送的一點甜。
往後的日子,不用再查舊案,不用再防暗箭,隻用守著荷池、桂花和彼此就好。我會把你們的故事好好收著,要是有人問起“權宦與清流”的結局,我就說:他們在江南,過著比桂花還甜的日子呢。
祁陽
江南桂花開時於京城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