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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江湖都以為我下了情蠱 第24章 求你了 請姑娘可憐可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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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你了

請姑娘可憐可憐我

話音還未落,沈鐫聲手上金絲驟然繃直,在火光映照下折射出碎冰般的凜冽寒芒。

有霜天隱現,涼飆颯至。青歸玉反應未及,隻覺得身邊猛地聚滿了寒氣。金絲刃如流星般直直向陸歸衍襲去,其勢擬貪狼騁天,裹挾著摧山裂石的殺意,狠厲之極。

那絲刃急來,白衣動處龍吟乍起。無妄劍在陸歸衍身前劃出半輪清輝,若旋明波盈空。

繼而劍鋒弧返,劍身橫截,劍光流轉而過,又似滄海剖分明月。

金聲公子催發的森寒勁氣甫一觸及,隻如飛雪墜入沉浪,泯然而化,消融無蹤。

沈鐫聲一擊不中,便即收手,金線倏忽處身形微動,幾縷烏髮回拂,衣袖翻卷,寒絲收刹。側身倚在她旁邊,笑道,

“好劍意。”

他明明先行出手襲擊,使的是斃命的險惡殺招。青歸玉眉頭一皺,還冇等她出聲,突然手背觸上一片極其冰冷的濕意。

低頭看去,鮮血正循著沈鐫聲扣著她的指尖緩緩流下,盈滿了她的手心。

金聲公子腕上懸垂的金線發出隱隱嗡鳴,眼角那渡過血的針點紅痕隨著寒毒運轉,逐漸加深,變得愈發鮮亮。

青歸玉被他嚇了一跳,恐怕沈鐫聲為了使出這殺招,強行催動寒髓功,把他腕上內功禁錮衝破了不少。

那血從金針封xue處順著他手指和指間懸絲流下來,沈鐫聲卻如無知無覺般不以為意,一派閒情逸色,笑吟吟地說,

“現在不殺我,此後哪有如此良機?”

就在此時,這金聲公子突然以手掩口,猛地嘔出一口鮮血。

那血染得他唇色鮮紅,他緩緩擡起頭,怔怔地望著她。燈火搖曳間,纖長的眼睫微微顫動。

鮮血從他的指縫間滴落,滴上了身前衣襟。眾人隻見他麵色蒼白,掃了一眼那掌中血色,卻仍對著她輕笑道,

“青姑娘你看,若我打不過他……你可是心疼我更多些麼?”

青歸玉心中當然明白,這嘔血內傷是他強催寒功、運氣衝關所致。

可台上眾人卻無不以為這位金聲公子是因妒恨攻心,情蠱噬齧,毒性發作,才落得如此狼狽。一時間,四周竊竊私語,目光複雜地投向二人。

金聲公子便是知道陸歸衍必然護短,如此輕輕鬆鬆地將他成功扯了進來。

青歸玉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她的名聲,被沈鐫聲如此這般,從“蠱毒妖女”升格為“江湖禍水”。

可沈陸二人自少年以來,積年宿怨,如今見麵便下殺手,又關她什麼事情?

她又是尷尬,又是惱火,幾乎被沈鐫聲氣了個倒仰。卻又不如他那般狠毒,做不到在這漕幫壽宴眾目睽睽中痛下殺手。

金聲公子說的冇錯,此時確實是殺他的最好時機。他寒功尚未全複,過了此時,若他衝破金針封xue的禁錮關隘,隻會變得更加棘手。

這念頭剛從她心裡閃過,就見白衣影動。

陸歸衍全不理會四麵的人聲私語,擋下那一擊後始終一言不發。此時突然沉默著走上前,無妄劍光起處,毫不猶豫地擡手便向沈鐫聲心口刺去。

這一劍來的掣如電閃,青歸玉武學造詣遠遠不如他二人,待到看清楚時,劍鋒已從她身邊劃過。

金聲公子卻冇運起那絲線,而是用覆滿金絲的手指直接握住了無妄劍的鋒芒,鮮血從劍鋒上滴落。

血珠一滴滴掉到地上,如同舊年藥廬裡忍冬藤上的宿雨,發出相似的聲響。

無妄劍本就鋒利無比,若非他手上縛著的金絲也是天機閣精煉秘刃,恐怕此時五指都被削了下來。

“啊,”他說,怔了一怔,繼而笑道,

“好。鐫聲謝過陸兄。若不還這一劍,剛剛那一招青姑娘豈不是還要怨我?”

青歸玉掩上額頭,擋掉些四周視線,這火旗之下,蟠龍雕的陰影間暗流湧動。沈鐫聲是被她那黃帝續命針給治得瘋了,可陸歸衍怎得也如此沉不住氣。

這漕幫壽宴被金聲公子給攪得滿是詭譎。

藥王穀金針殺人一事還待辯白,若與天機閣在此鋒刃相加,莫說全身而退,怕是要將百年清譽儘數葬送。

她被沈鐫聲設計進這個爭風吃醋的假局裡,蓄意架到風口浪尖。思前想後,進退維穀,隻覺得自己說話也不是,不說話也不是。

所幸這劍拔弩張之勢難以持久。高台上眾人皆被這驟生的變故驚得起身,龍老幫主眉頭緊鎖,向下首遞了個眼色。蛇堂彭長老正將峨眉刺悄然收入袖中,其他人皆神色凝重。

青歸玉七年裡久居渝州,對漕幫內情亦有所知。這台上除龍幫主外,另有蛟、鱗、蛇三堂,各設交椅。除先前與金聲公子對答的蛇堂彭長老外,鱗堂那是位斷髮結裾、手戴精鐵護腕的豪爽婦人,蛟堂首領則便是那個瘦小的中年男子。

見情勢不對,藥王穀的韓柊長老急忙厲聲喝道,“歸衍,收劍!大庭廣眾之下,妄動乾戈,成何體統?”

此劍未曾將他刺死,其實已失良機。陸歸衍手腕輕抖,無妄劍錚然入鞘,劍身輕吟如碎玉相叩。青歸玉見他目光掠過,急忙對他奮力暗示,他猶疑了一瞬,終於退了一步,白衣動處,已歸入藥王穀諸人中。

這短短鬚臾之間,台上殺招兩現。韓長老此話雖然重重舉起,實在圖了個輕輕揭過。

但沈鐫聲是何等心計的人物,慣會見微知著,窺妙識機。他眼光微轉,立刻開口道,

“我一時氣急攻心,唐突了貴派。待蠱毒稍緩,必當親赴藥王穀負荊請罪,屆時再向陸兄討教劍道精妙。”

隨後眼尾微挑,又笑道,

“隻是貴派除卻陸白衣,可有第二人有這般劍術造詣?如此劍法,竟冇旁人學會,當真是明珠獨耀,群星晦暗。可惜的很。”

青歸玉心裡沉了一沉,眼光向他掃過,金聲公子用手撫上心口,微笑續道,

“既然青姑娘不喜歡,那我便不說了。”隨後笑吟吟地拉起她的手,“時候不早,我們走吧。”

青歸玉不可思議的看著沈鐫聲,

“怎麼可能?”她拈著竹笛,壓低聲音道,“你難道瘋了?沈鐫聲?那殺人金針是偽造的,隻要……”

此時隻聽得江邊附近的水麵上,通的一聲巨響,江天被映上半麵火光。

眾人齊齊回頭,儘皆站起,人人看向江邊。隨即接續幾聲巨響,那水麵疏落地爆起數簇火光。有漕船燃了起來,遠處能看到幾根桅杆緩緩地倒了下去。

高台上眾人儘皆駭然,麵麵相覷。

那蛟堂長老猛地向前兩步,手上發抖,盯著那火光直直髮愣,半晌才把眼光轉向沈鐫聲,怒火中燒,目眥欲裂。

眼看他將要發難,電光火石之間,變故陡生。

就在眾人注意力全被江麵吸引之際,台上人群中突然閃出個麵龐黝黑的漢子,手中短刀寒光一閃,利落地割斷了蛟長老的喉嚨。

蛟長老本有武藝在身,但此刻氣急攻心,竟未及防備,被他偷襲得手。鮮血噴濺丈餘,他倒在地上,在血泊中抽搐,喉管發出破風箱般的嗬嗬聲。臨斷氣時,那雙眼珠幾要迸出眼眶,兀自滿含恨意地盯著金聲公子。

“蛟堂雷長老叛幫!”那黑麪漢子高舉短刀,厲聲喝道。台下立即有人應和,“私藏不法!我等蛟堂弟兄久受其害,望幫主明鑒!”

這雷長老亦有蛟堂親信在台下,見勢不妙,各自抽出兵刃。

鱗堂那位豪爽婦人精鐵護腕相擊,發出“當”的一聲脆響,“好哇!我早說這姓雷的有鬼!”周圍金鐵撞擊聲此起彼伏,眾人紛紛亮出刀劍。

台上亂作一團之際,沈鐫聲卻輕輕拉了拉青歸玉的手。

“走麼?青姑娘。”他笑著說,“他們打起來了。”

青歸玉手中竹笛一振,道,“這麼大的亂子,說走就走?”

沈鐫聲對著她輕笑,“私運硝石,很光彩麼?我替漕幫銷了證據,了結此事,這份壽禮還不夠體麵?他如何敢不承我這份人情,還要攔我不成?”

青歸玉聽他這樣說,心念閃過,突然看清了他這化明為暗的詐術。

“你斷那火旗幡杆,其實便是江上動手的信號麼?”青歸玉怒道,“偽造藥王穀金針之事還未言明,沈鐫聲,你……”

卻見金聲公子嗯了一聲,微微一笑,左手覆上那浸著鮮血的心口。雙指如鉤,虛虛的懸在那續命針上麵,輕輕地對她說,

“殺人的金針確係偽造,此處卻有三根真的在此。”

他指間被鮮血沁滿,卻有金絲線刃閃動,迎著四下紛亂,危險地映著點點火光。

台上台下,處處混亂,誰都不知道金聲公子此時正賭上性命,與她相博。

若此時不和他走,想必他便會豁出性命,剖出心口三根懸命針來。將這藥王穀金針秘術,明晃晃地置於天下人眼前。

反正他也活不久了。

置之死地而後生,圖之亡地而後存。

抗兵相若,哀者勝矣。

沈鐫聲擡起頭,眼珠又蒙上了些許琉璃色的薄翳,以至於其中存續著多少悲慟都看不分明。那神色過於痛苦,幾近於哀哀的垂告。

“與我一起走吧,”

於是在紛亂之中,人人都能看見這金聲公子,一手虛虛掩著心前,另一隻手伸向她,語氣萬分柔和,

“青姑娘,”他垂著眼睫,一縷黑髮浸著血色貼在心前,好似渾身都在顫抖,“求你了。可憐可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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