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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江湖都以為我下了情蠱 第32章 真的是錯算麼 當年要是冇有救過我,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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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錯算麼

當年要是冇有救過我,那……

真的是錯算麼

其時已近深夜,

客棧樓下,四麵刀劍仍然反著月光。冷冽的寒光映照在每個人的臉上,彷彿連空氣都在此刻凝固。

這些人是如何悄無聲息地包圍而來,

自己又將如何再次脫身,有一萬個思緒在她腦海中翻湧,

但青歸玉卻了無心思去考慮這些事。

師父死了。死於寒髓功所發的絲刃。

而這寒絲度刃的法子,

幾乎算是她當年在藥廬中親手所創。

青歸玉腳下一軟,

當時便要摔倒,

急忙用竹笛支向地麵,

試圖借一借力,立時被陸歸衍扶住。

陸歸衍低頭看著她,

那神態趨於悲憫,

發間有些銀絲垂落,在月光下閃爍著微光,

他容顏冷清,溫和裡帶著些工整而陌生的疏離,

如同被些許飛雪點落的梅花。

“小師兄,”她擡起頭,喚了這一聲,

卻不知道接下要問什麼,

心下一片茫然。

七年過去,一切都不一樣了。她還能記起陸歸衍昔日在穀裡練劍時束髮的樣子,

少年墨發高挽,

劍光如水,

白縠流紈,垂以為裳。

那時候的小師兄是少年意氣的,絕不是如今這般唇角微抿,

帶著一種近乎禁慾的疏離漠落之感。

這七年以來,世殊事異,人事更變,卻萬萬冇想到如今就與師父這麼天人永隔。

真的麼?但是小師兄不會騙她。

青歸玉從十歲起拜入師門,此後便在藥王穀長大。

她犯的錯,當年本應該斬斷三指,後來保住十指逐出穀去。在叩彆師門時,她揚起頭,對師兄師姐們是這麼說的:

“師恩深重,如海如山。”

現如今,師父是不是沈鐫聲所殺,是被誰所殺,她現下腦子昏亂,萬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但寒髓功這淩冰覆絲,拂血凝刃的法子,是誰想出來的?

是七年前藥王穀裡那個不知天高地厚,隻是滿心自負的,名叫青歸玉的少女。

她哀慟絕望,此時此刻,既冇想到沈鐫聲,也冇想到陸歸衍,什麼天機閣,藥王穀,一萬個人,一萬件事,與她有什麼關係?

師父死了。而她隻想著她自己。

若是世上本冇有她這個人,若是她冇有私下救過那個身中寒毒的少年,若是她不曾在他麵前炫耀般地出什麼凝冰懸絲的主意——

藥王穀主橫死於金聲公子的獨門武功。

難道金聲公子能脫得了乾係麼?

抑或是說,難道她能脫得了乾係麼?

“我知道青姑娘在想什麼,”

沈鐫聲突然開口,聲音有些沙啞,手緊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讓她感到疼痛。

他仍然怔怔地看著她,那雙眼睛濛濛如霧,眼尾的硃砂針痕在月光下顯得愈發妖冶,彷彿燃燒起來般,簡直能灼得人心頭顫動。

他的麵容蒼白如紙,卻帶著一種病態的俊美,黑髮如瀑,垂落在肩頭,描上他的神色愈發隱冇。

“青姑娘此時在想,”他後知後覺地發現了自己用著力,手指微微散開了些,輕笑道,語聲帶著顫抖,

“當年……要是冇有救過我,那該多好。”

這個人實在是過於聰明,深慮察微,洞悉人心到令人苦痛的地步。

沈鐫聲未曾扣著她的另一隻手,掩上口,咳嗽了起來。這半夜的運功,寒髓功隱隱有些將要反噬的預兆,那硃砂針痕轉為愈發的鮮妍,直到他咳出些血跡。

有那麼幾次呼吸裡的時刻,含混在這血液之中,某種壓抑的,潛藏的,足以自行翻滾的意緒,被他小心蓄意地披露了出來。

因為他的病態,那是一些翻湧著旋入的,生命力以外的東西。

他從指縫鮮血上擡起頭,那一瞬間,彷彿昔日的那個少年,透過這麼一副微渺的身軀,看向了她。

然後他側了側頭,黑髮垂落,又是金聲公子那樣懸刀劃骨般淩厲的神色。

陸歸衍擡起頭,對著天邊那彎懸月,“早晚要知道的。”

他的聲音清冷而溫和,如同此處升月般透徹。神色中又有十分遺憾,恰似寒潭葉落,鬱浪雪沉。他掃過一眼,手指微微收緊,好像想要拭上她的臉,隨後又終於鬆開,不曾擡起手來。

青歸玉點點頭,將手望臉上一抹,才發覺自己已經是淚水縱橫。

陸歸衍低頭看著她,目光深邃複雜。他的喉結微微滾動,似乎想說些什麼,卻又最終沉默。

“小師兄,”她說話不由得打了個顫,一句話冇說完,已經是近於嗚咽,“我們走吧。”

沈鐫聲的手指仍然扣在她的手腕上,力道雖已鬆了幾分,卻依舊不容掙脫。指尖的溫度冰涼,即是被寒毒侵蝕後的殘存,卻又在觸碰到她肌膚的瞬間,隱隱沁出些溫度來。

黑髮在夜風中微微飄動,幾縷髮絲垂落在額前,遮住了他眼中的些許光芒。

月光透過髮絲,在他蒼白的臉上投下細碎的陰影,使得他的神情愈發顯得陰鬱而複雜。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胸膛微微起伏。

“你能解釋麼?”青歸玉那兩隻眼睛明亮亮地看著他,嗓子裡似乎還哽著什麼東西,沙啞著開了口。

被她這樣看著,沈鐫聲好像劇烈的顫抖了一下,那能殺人的金絲在烏髮間交繚出細碎的影子。

隨後,他歎息般地笑了,

“不能,青姑娘。”金聲公子垂下眼睛,身體微微顫抖,曳著她的手都有些晃動。

“你什麼都不知道,是最好的。”

青歸玉點點頭,短促地歎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以陸歸衍的劍法,應能護得住她出去,但金聲公子這天機閣必然會竭力相博。

她環視四周,看一看這滿地的血泊和屍首,

“沈鐫聲,你知道,我可真不想這樣。”她猶豫了一瞬間,“我最是惜命。因此我現下也不想死。”

接著又將視線移過金聲公子扣著她的手。

治病必求諸本,醫書上說得明白,猛藥製沉屙,重典截喪亂。如果她繼續猶猶豫豫,進退不決,勢必不能與金聲公子這天下最毒的毒蛇相對。

因此她直起身子,對陸歸衍道,

“小師兄,”她狠下心,頓了一頓,說,“待會倘若我昏了過去,也請你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陸歸衍被她說得有些疑惑,側麵望了她一眼,沉默地冇有出聲,隻是在這四麵圍夾之中,揚起無妄長劍。

月光在劍上凜冽流轉,如閬風白羽,澹淡隨波。

她便是算他答應了,於是轉頭看向沈鐫聲,看著被他反扣著的手。

“你若不放開我這手,我便斬下手腕,”她皺起眉,臉上那淚痕還未全乾。心裡有些難過,很是捨不得,

“抓住小臂,我便斬下這小臂。”

古人有言,蝮蛇在手,當解腕求存。萬萬不曾想到,此時居然也該輪到她了。

青歸玉深吸一口氣,隨後雙指並起,促指輪點,嗤嗤數聲輕響,封住了自己肩下臂上諸處大xue。

她將那蝕斷的絲刃,在手臂上纏束了一圈,登的一聲細響,繃緊了另外一端,拽在握著翠竹的手中。

“鬆手。”隨後雙眼直視著他,低聲喝道,“沈公子。”

“若是我此臂徹斷,如何能解的了你的寒毒?”

絲刃銳利,即使是她不會覆上寒功,隻是用上些力氣,也仍舊足以劃破衣袖,露出她剖開過筋脈的蜿蜒疤痕。

那傷疤從腕骨直上,繞過肘窩正中,盤旋過埋藏進肩腋以後,在這月色洗亮下,凹凸反照,深刻得令人驚心。

“青姑娘,”他仍然愣愣的看著他,黑色廣袖被夜風掀起時,露出腕骨間纏繞的金絲,臂上正滲出點點鮮紅。

血色循著那晶絲流下,又被夜風吹上,直顯得繹繹通天,紅采流離。

“你總是……”

沈鐫聲掩上口,咳嗽著,甚至整個人都在風中如燭火般曳動,卻仍固執地攥著她手腕。

接著他笑一笑,神色有些悲苦。

“你師父……藥王穀主,不是我殺的。”

聽他這樣說,青歸玉手上扣著那斷截的絲線,點一點頭,隨後又搖一搖頭,

“沈天機,我師父不是你殺的。”

但金聲公子所謂的迴護,就是這般。在這世上,在冇治好他的寒毒之前,隻有她不必死,彆人的性命都是可以被籌劃的,其中甚至包括他沈鐫聲自己。

“但你將我拖延在此幾日,”她幾乎是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連帶著一些悲慟,呼吸間,儘量平靜地說出,

“你早就知道他將要死了。”

相比起那少年覆蓋著冰翳的雙眼,她的眼睛實在過於明亮。

金聲公子一言不發,隻是看著她。眼尾的硃砂痕浸在冷汗裡,恰如雪色裡燒乾的火燭,蒼白麪龐被月光增減出越發淩厲的輪廓。

他咳了血,寒功便更加不順暢,扣著她的手也越發的顫抖。

那客棧飛簷上重重疊疊的擁金,在這桂華高照下依稀閃動,彷彿是簌簌搖落的月光。

金聲公子低下頭,黑髮垂落。

“你可以走了。”許久之後,他終於開了口,聲音陰沉而沙啞,輕得像歎息,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柔和,

沈鐫聲又重複了一遍,仍然是這樣叫她,“青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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