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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江湖都以為我下了情蠱 第3章 逢舊人 水天雲湊,神光離合,乍若淩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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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舊人

水天雲湊,神光離合,乍若淩波……

說起來她自己也不敢相信,七年前藥王穀石階底下蜷著咳血的少年,如今成了聲名赫赫的金聲公子。

那個少年,蒼白、瘦削,眉眼間帶著些許病態的陰鬱,被凶險的寒毒功夫反噬,咳血不止,幾乎命懸一線,指尖蘸著血,在青磚上寫下最後兩個字:“不救”。

那日他幾乎死去,卻因她的金針而活了下來。

如今想來,當時的種種是否也是為了引起她的興趣?

畢竟,這個人,你若刺他一劍,可看不到半個血窟窿,他能回你百八十個心眼子。

沈公子執意要她上演這場追求戲碼,隻因世間最容易傳播的,除了那隱秘的風月情事,便是那些半遮半掩的相思債。

隻消提起金聲公子這出“七年久”與“相思難”,配上他那副俊美的長相,再用篆字若隱若現地示人,想不被天下人傳道都難。

沈鐫聲做事從來不管旁人死活,甚至也不管自己死活,他既能將救命恩人的重傷“斷玉”引為江湖談資,也能將年少時用來自戕的凶器聊以裝飾,隨手贈人。

這個人心思詭譎,手段狠辣,青歸玉撚了撚自己尚存涼意的指尖,七年前就曾警告過他,不可再修習寒功,不然十死無生,藥石罔效。

但從這冰寒封箋的精純內力來看,寒髓功恐怕更上一層,寒毒無法解,心計怕不是也醃入味了。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不安,轉身走向烏篷船。老船公已經解了纜,見她走來,雖未多言,眼中卻流露出一絲忌憚,終究還是說道:“姑娘,上船吧,再不走可就趕不上順風了。”

就隻能點了點頭,輕巧地跳上船板。船身微微晃動,她站穩腳跟,目光不經意間掃過江麵。

遠處,一艘掛著“漕”字旗的大船正緩緩駛離渡口,船頭站著幾個身影,其中為首的青年身著黑衣,背對著她,身形挺拔。

那人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微微側過頭來,露出一張清雋昳麗的側臉。

心裡突的一跳,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袖口,那身影,是沈鐫聲。

七年前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但她記憶中最後的那個沈鐫聲,眼中滿是絕望與瘋狂,彷彿整個世界都在他麵前崩塌。

而如今,他站在船頭,背脊挺直,神色淡然,彷彿從未被任何事擊垮過。

她迅速低下頭,避開那道若有若無的視線。不敢確定沈鐫聲是否認出了她,她輕輕拉低了冪離的紗幔,將自己隱藏在陰影中。

老船公吆喝了一聲,烏篷船緩緩駛離渡口。

船行至江心,風漸漸大了起來,江麵上的霧氣被吹散,陽光灑在波光粼粼的水麵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青歸玉眯起眼睛,望向遠處那艘漕船。

沈鐫聲的身影依舊站在船頭,黑衣袍袖在風中獵獵作響。似乎並冇有注意到她,目光始終望向遠方,彷彿在等待著什麼。

船行至一處彎道,水流變得湍急起來。烏篷船在浪頭中顛簸前行。

她隻能緊緊抓住船舷,目光依舊停留在那艘漕船上。忽然,沈鐫聲轉過身來,目光直直地望向她所在的方向。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彙,感覺心猛地一緊。沈鐫聲的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漕船順流逼近,江鷗振翅,叫聲尖利如聲聲刀鳴。她分明看見他纖長食指緩緩撫過喉結,眷戀地摩挲著咽喉處,雙唇無聲開合:

卿救一人。

我殺一人。

江風和距離遮隱住了他的情緒,玄色衣袂上下翻飛,襯得他更是蒼白,天色更亮,水上折射出層層天光。

金聲公子臨江而立。一時間水天雲湊,神光離合,乍若淩波帝子,真似神仙中人。

隔著三十丈江麵,她居然能感到那人的低笑悉悉索索地貼著耳骨爬上來。

漕船吃水壓浪,在這急流中反倒行的快,轉瞬隱入江灣。

青歸玉坐回船艙,抱著翠竹,因方纔那一瞬竟然有些膽怯而暗自惱火,有點生自己的氣。

和沈鐫聲玩這種貓捉老鼠的把戲,是無論如何贏不下來的,唯有反戈一擊,方能扭轉局麵。

她閉目沉思,回想整件事的源頭,藥王穀與金針之事的,當屬渝風鏢師遇襲一案。而唯一明確的地點線索,便是白渡口。

思及此處,她猛地起身,驚得老船公一個激靈。

“船家,”她笑了笑,“能否改個去處?”

把幾枚碎銀彈上船板,“我加錢。”

時近晌午,江風依舊凜冽,裹挾著腥鹹氣息湧入船艙。

船頭忽地一沉,老船公的煙桿敲擊著艙板,發出沉悶的聲響:“姑娘,白渡口到了。前頭水淺,得換排筏。”

青歸玉撩開葦簾,白浪拍碎的渡口階上苔痕斑駁,歪斜的木樁上纏滿了暗綠水草。

三兩隻灰鷺掠過水麪,啄食漂浮的碎布。

“多謝老丈,這裡便可。”她微微一笑,對老船公道了謝,運起輕功,向岸上掠去。

但畢竟多年未曾運用,臨到岸邊多少有些內力不繼,倒也毫不在意,踩著蘆葦蕩的淺灘涉水而行,濕透的裙裾纏在腿上,反倒比船板更讓人安心。

白渡口比渝州城的渡口荒涼破敗得多,岸邊雜草叢生,幾艘破舊的漁船孤零零地停泊在淺灘上。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腥氣,彷彿有什麼東西腐爛在暗處。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不安,沿著岸邊的小路向前走去。

路邊的草叢中偶爾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彷彿有什麼東西在暗中窺視。青歸玉握緊手中的翠竹,警惕地環顧四周。

忽然,前方傳來一陣低沉的咳嗽聲。

她停下腳步,循聲望去,隻見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人手中握著一根破舊的竹杖,慢慢走來,忽地一個趔趄仰倒,蜷縮在路邊的石階上,艱難地喘息著。

“老丈,您還好嗎?”她走上前,低聲問道。

老人擡起頭,渾濁的眼睛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他咧開嘴,露出一口黃牙,聲音沙啞:“好姑娘,行行好,給口吃的吧。”

青歸玉從包袱中取出那半塊胡麻餅,遞給老人。老人接過餅,狼吞虎嚥地啃了起來,口中含糊不清地說道:“此路往白渡口,姑娘還是彆往前了。那地方……不乾淨”

“不乾淨?”她有點不明白,眉頭微蹙,“什麼意思?”

老人停下咀嚼,左右張望了一下,壓低聲音道:“前幾日,白渡口死了不少人,都是胸口插著金針。說是藥王穀的敗類作祟,專門用金針索人性命。”

心中一沉,臉上卻假裝驚訝:“還有這等事?”

老人擺擺手,“江湖中事,咱們怎配打聽。姑娘,你還是快走吧,這地方邪門得很。”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個嬌俏的女聲,“你也知不配打聽,怎地這樣編排我藥王穀?”

青歸玉回頭,見一個身穿杏黃軟衫的少女,約莫十六七歲,身上佩著藥王穀的翠白絛子,氣呼呼地走來。後麵跟著點蒼派裝束的一男一女,年紀略略大些。

渝州一帶,本來便屬點蒼派勢力範圍,沈鐫聲這次設的局,藥王穀首當其衝,必要遣弟子來探明情況。

既到渝州,免不得與點蒼派相照見,這倒也事屬尋常,隻是竟能來的如此之快,這倒是讓她有點頭疼。

藥王穀以所佩翠白絛標識弟子身份,那少女絲絛隻得三結,份屬晚輩,加上年紀輕輕,恐怕入門不久,竟然不認得她的長相,也是十分僥倖。

“呀,”她瞟了一眼那兩名點蒼弟子,搖了搖頭,“隻聽說藥王穀積德行義,竟對一貧苦老人如此不善麼。”

點蒼派與藥王穀同為江湖正派,藥王穀此番遣弟子來到渝州,張揚行事,人說武無第二,點蒼派雖然客氣招呼,但多少怕被壓了一頭,原有點相拮抗之意,因此也派弟子相隨調查。

那點蒼派少年猶自罷了,點蒼派少女與杏衣少女年紀相仿,顯是頗為不服,當即開口笑道,

“人家都說,江湖上醫武雙絕的,洛北藥王穀,南嶺杏林塢。我看咱們這慕容晴姑娘也冇那麼仁心仁術,遠不及去年見的杏林弟子。”

那名叫慕容晴的藥王穀少女被氣得倒仰,快走兩步扶住那老人,氣道,“哪裡不仁心仁術?明日我們便遣人來醫治這老人家。”

青歸玉上前拱火,雙手併攏,“藥王穀仁心仁術,收的診金怕不是夠買下整個白渡口,這救助些許個人,實在是不值一提。”

那點蒼派少年此刻卻慢悠悠的道,“師妹說岔了,醫武雙絕,我看慕容姑娘武行上也未必打得過你。”

慕容晴臉色一時紅白不定,卻又要與他相爭,急道,“不過切磋輸了一招,我修習尚短,技藝不精罷了,昨日若是我陸師兄出手,準保各位都討不了好去。”

陸師兄。

青歸玉收了笑容,轉身壓了一壓冪離,心想原來陸歸衍也在此處。

全天下她想躲避的第二號人物。伴著這個名字,手腕上的舊傷也不祥地疼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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