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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京城都以為他們是死對頭 第104章 塵煙鎖離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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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煙鎖離魂

“求你…明亭…彆這樣…我受不住…真的受不住…我會死的…明亭啊…求你了…彆這樣對我…”

沈君屹已徹底崩潰,他撲在冰冷的床榻上,彷彿要將自己揉碎進去,對著一個毫無迴應的軀殼苦苦哀求。

“彆拋下我…明亭…彆拋下我……我這一生…失去的難道還不夠多嗎?你不能走…我不準你走…”

“我等你…多久都等…隻要你肯回來…”

爆發的痛哭漸漸化作絕望的嗚咽。

他吻上穆淮清冰涼的唇,那吻帶著深入骨髓的痛苦和絕望的索取。

最終隻能將臉深深埋入他冰冷的頸窩,發出困獸般的哀鳴:“明亭…你…你應我一下…就一下…好不好…”

“叩叩叩。”

全真大師輕釦門框,聲音低沉而急促:“侯爺,時辰緊迫,耽誤不得。”

房內哭聲漸歇。

眾人屏息凝神。

少頃,房門吱呀一聲從內打開。

沈君屹橫抱著依舊昏迷不醒的穆淮清,一步步走了出來。

雲舒欲上前接手,被他無聲而堅決地避開。

牧之低聲道:“讓主子…送一程吧。”

雲舒含淚點頭。

沈君屹將懷中人摟得極緊,彷彿抱著稀世珍寶,又怕驚擾了他的沉睡。

每一步,都走得極慢、極穩,彷彿在丈量著此生最後一段與他共行的路。

他貪婪地感受著懷中殘存的、微弱的體溫,眼底霧氣瀰漫,牙關緊咬,竭力維持著最後的體麵。

然而腦海中的畫麵卻如洪流決堤:學堂裡針鋒相對的少年意氣,十五歲月下江畔的驚鴻一瞥,景州兵變時他以身入局的決絕背影,城牆上他不顧一切朝自己奔來的身影…

每一幀畫麵都在腦海中炸開,帶來滅頂的痛楚。

沈君屹麻木地向前挪動,行至院中,那強撐的意誌終於徹底崩塌。

淚水如斷線的珠子,洶湧滾落。一顆接一顆,沉重地砸在穆淮清沉睡的麵容上。

“我等你回來…我等你回來…”他一遍遍,如同最虔誠的囈語。

將人小心翼翼地安置在鋪著厚褥的馬車上,分彆的時刻終於來臨。

沈君屹死死攥住穆淮清垂落的手腕,骨節發白,不肯鬆開。

牧之看得心碎,上前低聲勸道:“主子…放手吧…讓穆大人…隨大師去…”

沈君屹眼神空洞,隻是固執地搖頭,手指彷彿焊在了那截冰冷的手腕上。

雲舒再也看不下去,紅著眼眶上前,狠心用力,一把分開了兩人緊扣的手。

他轉頭對車上的藍田玉啞聲道:“快走!侯爺…交給我們!”

藍田玉無聲頷首,猛地揮動馬鞭!

“駕!”

馬車疾馳而去。

眼睜睜看著那承載著他全部希望的馬車駛離視線,沈君屹胸腔中最後一絲支撐轟然倒塌!

他全然不顧腹部的刀傷未愈,如同瘋魔般拔足狂奔,朝著馬車消失的方向拚命追去!

“主子!”

“侯爺!”

牧之與雲舒驚駭欲絕,飛身追趕阻攔。

車輪揚起的煙塵漸散,那一點黑影徹底消失在地平線的儘頭,再也尋不到一絲蹤跡。

沈君屹狂奔的腳步猛地頓住,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筋骨,身體晃了晃,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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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君屹病倒了。

這一病,便是纏綿病榻月餘。

他終日仰臥,目光渙散地凝望著房梁,彷彿魂魄已隨那遠去的馬車一同消散。

殷都最酷熱的兩個月,蟬鳴聒噪,暑氣蒸騰,他就在這死寂的房間裡,硬生生熬了過去。

幽州太守穆淮清病重辭官的訊息,如同投入滾油的水滴,瞬間在朝野上下炸開,其震動甚至波及了遼部王庭。

遼部可汗蘇日圖格聽聞穆淮清稱病隱退的訊息,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當初幽州重金求醫時,他曾遣派一名心腹巫醫前往。

豈料診脈當日,穆淮清竟將所有外來醫者儘數遣回。

巫醫多方打探,隻得一句諱莫如深的“不必治了”。

蘇日圖格隻道他已痊癒,未曾深想。

如今竟病重到需辭官歸隱的地步?

蘇日圖格直覺此事必有蹊蹺,當即遣人暗中詳查。

幾經周折,穆淮清病危的真相才終於浮出水麵。

落日熔金,霞光染紅了草原。

蘇日圖格眺望著沉入地平線的巨大火輪,良久,發出一聲深沉的喟歎:

“中原…真是一方不見烽火,卻處處是爾虞我詐、殺人無形的修羅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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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後,蘇日圖格親率五萬鐵騎,踏破邊境線。

行至幽州界外高坡,他勒馬遠眺。

淩虛樓在漫天雪霧中若隱若現,百般滋味湧上心頭。

穆淮清,肯定是死了。

死在了殷都那黃口小兒與弄權攝政的沈時宴手中。

蘇日圖格從未如此刻般憎惡這片土地。

這片土地曾孕育出最完美、最純粹的白花,卻無力護白花長久棲於枝頭。

那白花熬過料峭春雨、蕭瑟秋涼、凜冽冬寒,最終竟凋零在一個平淡無奇的夏日。

這是這片土地的罪過。

是這片土地,配不上那株白花。

長生天必將降罰於所有辜負白花之人!

海納瑞的獵鷹劃破天際,銳爪擒著一隻灰白信鴿,穩穩落回主人臂鞲。

海納瑞利落地取下鴿腿上的信筒,得意道:“嘿,有阿布在,這片天底下,休想有隻言片語能逃過咱們的眼睛!”

他將密信呈給蘇日圖格:“信上說,幽州群龍無首,朝廷調了殷都的固安侯沈君屹前來坐鎮。”

蘇日圖格掃過信紙,將其撕得粉碎,隨手拋灑在皚皚白雪之上。

海納瑞難掩興奮:“死了一隻狡猾的白狐貍,大俞連個能鎮住幽州的人都找不出了!大俞時運到頭了!”

他與穆淮清麾下的千裡耳路生積怨已久,多次被其放出的假訊息耍得團團轉。

得知背後運籌帷幄之人竟是鬆間白鶴穆淮清後,海納瑞及其手下便給他起了“白狐貍”的代號。

他們認定,困於牢籠的白鶴,終將命喪狐口。

殊不知鶴也可為猛獸,亦能搏鷹。

蘇日圖格刀鋒般的目光剜向海納瑞,他無法容忍任何對穆淮清的輕慢之詞。

海納瑞識趣地斂了笑容,噤若寒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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