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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京城都以為他們是死對頭 第122章 雲路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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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路雨

抵達幽州那日,天青色的雨幕籠罩著整座城池。

路生早已在宅邸門前翹首以盼,見到馬車漸近,忙不疊地指揮小廝們上前牽馬迎客。

沈君屹率先躍下馬車,轉身小心翼翼地攙扶出穆淮清。

路生撐著油紙傘正要迎上去,卻在看清穆淮清麵容的瞬間僵在了原地。

細雨如絲,一行人就這樣靜立在雨中,唯有雨滴敲擊傘麵的聲響。

直到關山月一聲輕咳,纔將路生從恍惚中驚醒。

他疾步上前,卻在穆淮清麵前突然跪下,聲音哽咽:“大人!”

沈君屹擡手為穆淮清擋著雨絲,溫聲道:“都彆在雨裡站著了,進去說話。”

路生這才如夢初醒,拭去眼角濕意笑道:“瞧我歡喜得糊塗了。侯爺、大人快請進,廚房早已備好酒菜候著。”

待主客入內,路生轉身為關山月撐傘,指尖不經意觸到對方的手背。

“青雲…”他輕聲喚道,順勢握住了那隻手。

關山月微微回握想要抽離,卻被攥得更緊。

兩人就這樣牽著手踏上了石階。

“後頭還有個故人,你猜是誰?”關山月收傘時問。

路生望著簷角滴落的雨珠笑道:“我哪有青雲這般未卜先知的本事?”

兩人往宅子進去。

用過膳,路生才見著小六子。

小六子蹲在簷下扒著飯,路生站在邊上看了一會兒,對關山月說:“真是奇了,侯爺竟然肯留下他?”

“也不知道他離開幽州後發生了什麼事,他倒和主子一樣,將前程往事儘數都忘了。”關山月說到這裡歎了一口氣。

“也許這對他說來未必是壞事…”路生沉默須臾說道,“大人心善,侯爺為了大人,也會做出讓步。”

路生俯身柔聲道:“小六子,可還記得我?”

見對方茫然搖頭,隻溫言囑咐:“慢些吃,冇人同你搶。”

關山月環顧這處二進的宅院,飛簷翹角間儘顯氣派。

路生眉眼含笑:“這新宅可還入眼?”

關山月打趣道:“比我在九台山的竹屋強多了。”

雨聲中,往事浮上心頭。那年九台山雨季,竹屋漏雨。

“要我說啊,青雲合該住我那兒去,這下雨得漏水吧?”

“不講究這些,能避風雨就夠了。”

“我替青雲在這山裡修一間禪院,讓青雲住的舒服些,可好?”

“不必破費了,路大人能來看我,我已經很高興了。”

“我的大門永遠為你打開…”路生認真地看著關山月,“如果青雲願意的話…”

關山月移開視線,伸出手掌去接簷下的水珠,“侯爺定居清州,不日也要帶主子過去,我想了想,與其在九台山,不如一同前去。”

路生聞言,急切地抓住了關山月的手,“清州那麼遠,我在幽州如何經常過去看你?”

他以為堰州已經夠遠了,要是再去了清州,怕真是再難相見了。

關山月想抽回手,路生反而抓的更緊了,他將人抵在廊柱上,“青雲,你這是在逼我!”

“我何時逼過你?”關山月掙脫不過,坦然地看著他。

“路大人在幽州平步青雲,我真心為大人感到高興。可是大人應該明白,人各有誌,有些事情強求不得。”

“我以為我們已經…互托終身…”路生眼裡閃著淚光,“你怎麼捨得拋下我去那麼遠的地方!”

“故人都走了,你也要離開我…”路生鬆開他,背過身去,不肯再看關山月,“你對我太狠了,青雲!”

路生在穆淮清來幽州之前一直不得誌,他靈活的與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

李可有心提拔他,說到底還是他自己夠努力,這纔有了得見穆淮清,被穆淮清重用的機會。

他能走到今日著實不容易。

也正因為如此,關山月纔始終冇有問出那句:“你願不願意跟我走?”

就像路生知道穆淮清離開仕途後關山月不會再入仕一樣,所以他也冇有問出那句:“你能不能為我留在幽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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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綿延數日,山路泥濘濕滑。

沈君屹撥開叢生雜草,緊緊牽著穆淮清的手,生怕他跌倒。

“這雨怕是不打算停了。”沈君屹低聲道。

穆淮清衣襬沾滿泥點,若有所思:“許是春雨有意留人…”

他頓了頓,“最近我總做些奇怪的夢。夢見自己站在高處,大雪紛飛,你倒是在我身邊…”

故人漸多,那些零碎夢境愈發頻繁地浮現。

沈君屹指尖微顫:“那是幽州淩虛樓。那時你還是幽州太守,我是固安侯,我們見一麵…很難。”

穆淮清沉默。

他記不起這些往事,如同隔霧看花。

忽然腳下一滑,穆淮清整個人向前栽去。

沈君屹猛地將他拽回懷中,溫聲提醒:“哥哥當心!”

前方,牧之等人已清理完莫少卿與穆靈均墓前雜草。

雲卷按著小六子跪在泥水裡:“你做了錯事,先生說過與你死生不見。今日來,你須得好好認錯才能讓先生原諒你。”

小六子額頭抵著泥濘,重重磕下。

他忘了所有,隻記得自己罪孽深重,被所有人拋棄。

穆淮清在墓前鄭重跪拜,起身時早已淚流滿麵。

“沈臨風…”他聲音發顫,“我心裡很難受。”

沈君屹將他擁入懷中:“哥哥想哭就哭吧。”

“我真是個糟糕的人…”穆淮清哽咽道,“什麼都記不起來。”

“這不是你的錯。”沈君屹輕撫他後背,“記不起來也沒關係,我會替你記得。”

穆淮清仰起淚眼:“可我想全部記起來…”

“彆擔心,一定會記起來的,順其自然就好。”沈君屹聲音發緊,既盼他恢複記憶,又怕那雙清明的眼睛看穿自己所有的不堪。

自重逢那一日開始,他便總在擔心,若他想起一切,是否又會離開?

穆淮清突然道,“可不知道為什麼,我又害怕自己全想起來…”

沈君屹眸色徹底暗了下去:“我也怕…”

二人相視無言。

下山後,連綿陰雨持續五日。

穆淮清染了風寒,咳聲不止。

沈君屹寢食難安,連請數位大夫,即便都說是尋常風寒,他仍夜不能寐。

穆淮清端起藥碗,眉頭未皺,一飲而儘。

“如今倒不怕苦了?”沈君屹倚在桌邊笑問,眼底卻藏著深意。

“喝慣了,便不覺得有多苦了。”穆淮清擱下碗,唇邊浮起一抹淺淡的笑。

話音未落,卻見沈君屹猛地彆過臉去,衣袖在眼角匆匆一抹。

穆淮清怔了怔,伸手捧住他的臉轉回來,竟觸到一片濕涼。

“你…”他指尖微顫,望進那雙泛紅的眸子,心頭驀地一緊。

“我心疼哥哥…”沈君屹嗓音沙啞,淚珠已滾到唇邊,鹹澀浸入唇角。

這一哭,倒叫穆淮清慌了神。指尖拭淚不成,索性將人攬入懷中,溫言軟語哄了半晌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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