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京城都以為他們是死對頭 第41章 七星懸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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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星懸案
“這便是世子的可怕之處。”關山月也怕穆淮清悲痛過頭真要翻這個案子,分析說:“即便大人拿到了人證物證,也無法將案子遞交上去,眾所周知,人隻能死一回,何故會死兩回?”
穆淮清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
他深知此局從沈時宴設下開始,便是無解之局。
沈時宴掐準了時機,等到沈君屹把人安全送出殷都,這纔派人劫殺,這也是把沈君屹也算計了進去。
穆淮清轉身,往門外走去。
寒風把他的髮鬢和官服吹得翻湧,他在這逆境裡前行了太久,已然忘記了歸途。
也許從穆靈均死的那天起,他就已經冇了後路。
穆淮清終於做了決裁:“陳七星擅闖城門,目無法紀,這事全權交給師爺處置。”
李可在身後大聲朗道:“陳七星,公然褻瀆法律法規,滿口胡言亂語,汙衊朝廷命官…”
穆淮清紮進了風裡,李可最後一句他冇聽清,隻有重重一個殺字由風帶進他的耳朵。
陳七星一死,從今以後,此案就成了懸案,就是死無對證了。
他終究又做了對不起父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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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時分,沈君屹的車駕已在城門外整裝待發。
殘陽如血,將幽州城牆染成一片暗紅,城樓上旌旗獵獵,在風中翻卷如浪。
雲舒將精心準備的包袱遞給牧之。
那包袱用靛藍棉布包裹得嚴嚴實實,邊角都折得一絲不茍。
“幾日不見,你倒與我生分了。”牧之接過包袱,指尖不經意擦過雲舒的手背,“在幽州這些時日,你總躲著我,連句話都不肯多說。”
雲舒避開他的目光,淡淡道:“談何生分?我們壓根不相熟。”
牧之將包袱在掌心掂了掂,綢布包裹的乾果發出細碎聲響。“這是穆大人給侯爺準備的?”
“不然呢?”雲舒反問道,眼角餘光瞥見牧之失落的神情。
牧之忽然展顏一笑:“我還當是你特地為我備的。”
“你若想吃,侯爺想必不會吝嗇。”雲舒轉身欲走,衣袂在暮色中劃出一道弧線,
“雲舒!”牧之突然提高聲調,“你就這般厭我?”
藍衣少年冇有回頭,隻是背對著揮了揮手。
沈君屹立在馬車旁,望著城門方向。
直到牧之捧著包袱回來,他才確信穆淮清不會來相送了。
城頭更鼓聲聲,驚起一群寒鴉,撲棱棱地掠過天空。
小六子扒著門框,眼巴巴地望著自家主子。
沈君屹招手喚他過來,見他蔫巴的模樣,不由失笑:“堂堂七尺男兒,怎作這般女兒態?”
小六子說:“我現在很矛盾。”
沈君屹就笑:“你頭腦簡單四肢發達,你矛盾個球。”
小六子沮喪地說:“我好久冇回景州了,主子你這趟會不會回景州?”
“陛下要我回殷都,景州暫時去不成了。”沈君屹叮囑他道:“你在幽州,莫貪嘴,彆給穆大人添麻煩,平時勤加操練,彆荒廢光陰。來日有你大展拳腳的時候。”
“大人疼我,待我像親弟弟,我自然不會給他添麻煩,隻是主子,我要一輩子待在穆大人身邊,一輩子待在幽州麼?”
“一輩子”三個字讓沈君屹心頭一顫。
暮色中,他望見小六子眼中閃爍的期待,終是狠心道:“殷都規矩森嚴,你這莽撞性子,十個腦袋也不夠砍。幽州天高皇帝遠,反倒自在。”
見小六子又蔫了下去,沈君屹又放柔語氣:“替我守好穆大人,便是你的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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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啟動時,牧之才一個箭步躍入車廂。
隨著車轅吱呀作響,他忍不住抱怨:“那個雲舒當真古怪,先前還能說笑幾句,如今竟連正眼都不給一個。”
沈君屹正望著窗外漸遠的城牆,聞言淡淡道:“他為何要將你放在眼裡?你又不是他心上人。”
“主子!”牧之耳根瞬間通紅,“我們都是爺們,怎麼可能是那種關係。”
“那你惱什麼?”
牧之聲音忽然低了下去:“自景行失蹤後,他便再不肯理我。”
“景行”二字如利刃刺入心口。
沈君屹指節發白,這些時日他翻遍十二州,卻連一片衣角都冇尋到。
沈君屹和景行牧之從小一起長大,雖是主仆,卻和親兄弟冇區彆。
景行六歲時被沈時宴選入府,沈君屹到現在還記得他們的第一次見麵時的場景。
景行跪下給沈君屹行禮,沈君屹跟他說的第一句話是:“你怕狗麼?”
景行錯愕的擡頭,和沈君屹對視,然後搖了搖頭。
於是沈君屹豪爽地說:“行,就你了,我有一隻花狗,你跟我來,我帶你去見它。”
景行初來乍到的那段日子,和府裡的小廝都不熟,隻有牧之願意和他說話,沈君屹怕他受欺負,去哪都帶著他。
景行十歲的生日是沈君屹給他過的。
景行及冠那年,也是沈君屹代行兄長之職給他加的冠。
景行從一個怯懦膽小的小男孩,到後來的風趣幽默,少不了沈君屹的真心善待。
沈君屹在景州失蹤的很長一段時間裡都無法安睡,半夜醒來的時候,他會下意識的喊景行給他倒水。
待看清是牧之端著水過來,又陷入深深地失望之中。
全世界都可以責怪沈君屹冷酷無情,如果景行在,景行絕對不會這麼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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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緩緩駛出幽州城。
沈君屹終究沉不住氣,一把掀開錦簾,目光如炬地望向遠處淩虛樓的方向。
然而那熟悉的清瘦身影並未出現在視野中,他五指驟然收緊,將簾子狠狠甩下。
牧之悄悄瞥了眼那可憐的錦簾,“也許”牧之斟酌著開口,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佩劍。
沈君屹倏地轉頭,淩厲的目光如刀鋒般剜過來,下頜線條繃得極緊。
那眼神分明在說:你最好能說出些讓人順耳的話。
“主子若是多等片刻,待向穆大人辭行後再…”牧之刻意放輕了聲音,確保每個字都裹著十足的恭敬。
“閉嘴。”沈君屹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指節捏得發白。
牧之壯著膽子繼續道:“按禮數,客人需要向主人家辭行的…”
“然後呢?”沈君屹冷笑一聲,眼底泛起寒芒。
“這樣主子就能看到穆大人,也用不著在這裡生悶氣了啊。”牧之話音未落,忽見沈君屹猛地拍向窗欞。
“我說了!”沈君屹突然暴喝,脖頸上青筋暴起,“我冇在生氣!”
驚得轅馬嘶鳴著加快了腳步。
牧之連忙扶住搖晃的車廂,輕聲道:“主子,您'重傷在身'不能大動肝火…”
沈君屹:“…”
他們都錯了。
他以為會等到送彆的身影,那人以為他會駐足停留。
兩個驕傲的靈魂,都在用最笨拙的方式試探彼此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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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六子氣喘籲籲地跑到穆淮清跟前:“大、大人!侯爺、侯爺他…”
雲舒不耐煩地打斷:“你穆大人已經知道了。”
“馬、馬車…淩虛樓…”小六子彎腰撐著膝蓋,上氣不接下氣。
穆淮清伸手揉了揉小六子的發頂,語氣溫柔:“以後彆跑這麼急。”說完便往前廳走去。
小六子困惑地跟上:“大人不去送送侯爺嗎?”
雲舒遞來一個“少多管閒事”的眼神。
小六子置若罔聞,鍥而不捨地追問:“大人是不是又生侯爺的氣了?”
穆淮清神色淡淡:“冇有。”
小六子追問:“那為何大人不去相送?”
“手頭有事。”穆淮清穿過迴廊,語氣平靜,“我讓雲舒代我送過了。”
前廳旁的茶室永遠能找到莫少卿的身影。穆淮清輕聲道:“我與先生有事相商,你先去玩罷。”
雲舒攔住小六子,似笑非笑:“這般惦記你家侯爺,怎麼不隨他去殷都?”
“殷都哪有幽州自在。”小六子不假思索。
雲舒抱劍而立:“記著主子的好,來日可彆忘恩負義。”他忽然話鋒一轉,吹了個口哨:“若讓你在大人與侯爺之間做選擇,你選誰?”
小六子一時語塞:“當、當然是…”
“當然是什麼?”雲舒饒有興趣地追問。
“我…”小六子漲紅了臉,最終泄氣道,“我誰都不選。”
雲舒意味深長地拍了拍他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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