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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京城都以為他們是死對頭 第50章 陸府驚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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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府驚變

秋風獵獵,穆淮清獨立山巔。

腳下是遼部廣袤無垠的金色草原,秋風捲起草浪,掀起層層疊疊的金色波濤。

那草浪追逐著遠處奔騰的駿馬,在天地間繪就一幅壯闊的秋景圖。

雲舒靜立身後,目光所及是風中那道清瘦挺拔的身影。

狂風將穆淮清的衣袍吹得獵獵作響,勾勒出他纖細的腰線。烏髮如瀑,白衣勝雪,在蒼茫天地間宛如一幅水墨丹青。

雲舒忽然想起“弱柳扶風”的典故,卻又覺得不妥——眼前人雖形貌昳麗,眼神卻如寒星般堅定。

那柔弱外表下,藏著的是一副錚錚鐵骨。

路生早已看慣這般景緻,草草掃過兩眼便下了山坡。

他得記下這幾日的要事,那些需要費神籌謀的關節更要細細寫清。

“誰能想到…”雲舒望著遠處安寧的牧場輕歎,“這片祥和之地的另一端,此刻正烽火連天。”

穆淮清收回目光,轉身時衣袂翻飛:“回吧。”

下山路上,雲舒踢著碎石問:“主子在想什麼?”

“蘇日圖格。”穆淮清提著衣袍,眉目如畫,“在想路生說的,他的身世。”

雲舒會意:“他對生父的憎惡毫不掩飾,對母親的懷念卻情真意切。”

“一個神秘美麗的中原女子,在這片草原受儘磨難…”穆淮清望向遠方,“卻養育出願為她撐起一片天的兒子。這樣的女子,該讓世人知道她的名字。”

而非僅以“中原女人”四字輕描淡寫。

山坡下,路生正躺在草甸上小憩。

兩個隨從在遠處追逐羊群,聽到雲舒的口哨聲才匆匆返回。

路生聞聲躍起,抱著包袱鑽進馬車——他早已習慣這樣見縫插針的休憩,總能迅速入眠又即刻清醒。

另一邊,沈君屹正在演武場看兵卒操練,忽接幽州密信。

他隨手展開信箋,目光掃過紙上字句,指尖驀地一顫,險些打翻案上茶盞。

那紙上墨跡淋漓,字字繾綣,竟將閨閣私語寫得活色生香。

他喉結滾動,耳後漸漸漫上一層薄紅。

牧之見狀欲伸脖探看,卻被一掌抵住額頭推開三尺。

少年踉蹌站穩,隻見沈君屹攥著信紙的指節已然發白,頸側青筋隱隱跳動,偏生唇角又噙著抹古怪笑意,倒比平日冷麪肅殺時更教人膽寒。

“好個穆明亭…”沈君屹忽然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將信紙重重按在胸口,擡眼望向幽州方向時,眸中似有火苗竄動,“這般撩撥,是存心要我的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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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府。

陸司鳳生病了。

隻是這場病,遠非奏章上輕描淡寫的“感染風寒”那般簡單。

沈時宴來訪時,陸司鳳刻意讓他等了一盞茶工夫才更衣出迎。

自沈時宴青雲直上,陸司鳳便有意識地疏遠。

今日這番造訪,實在出乎意料。

“聽聞展元抱恙。”沈時宴擱下茶盞,“特來探望。”

“沈大人日理萬機還記掛下官,實在受寵若驚。”陸司鳳端坐主位,與沈時宴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

若在往日,他定會坐在沈時宴身側——他們之間,何曾有過主次之分?

沈時宴對他的疏離不以為意。

宮中流言甚囂塵上,他連沈君屹的眼光都不在乎了,何況陸司鳳?“今日來,一是探望,二是想見見慎兒。”

茶盞在陸司鳳手中微微一顫。

他急飲一口掩飾失態,卻被嗆得咳嗽連連:“慎兒…也生病了,不便見客。”

“哦?”沈時宴挑眉,“什麼病症?嚴重麼?”

“小恙而已,將養幾日便好。”陸司鳳強作鎮定。

沈時宴敏銳地察覺異樣,昔日陸司鳳可是千方百計要讓慎兒與他相見。

急促的腳步聲打破沉寂。

人未至,惶急的聲音先到:“主子!小公子不好了!”

陸司鳳極力掩蓋的真相在這一聲急躁的通傳聲中被揭穿。

隻見他雙頰漲紅的站起了身,不去看沈時宴,而是對過來稟告的小廝喝道:“好冇規矩!家中尚有貴客在,你怎得如此大呼小叫!”

這恐怕是陸司鳳此生最暴戾的一次。

小廝被他這忽然一聲暴喝嚇的直接跌坐在地。

他看了看正在淡定喝茶的沈時宴,哆哆嗦嗦道:“主…主子…後頭凶險,務必要你過去一趟…”

“好了,我已經知道了。”陸司鳳煩躁的打斷他。

待小廝連滾帶爬退下,陸司鳳頹然跌回椅中。

遮掩多時的秘密,終究紙包不住火。

沈時宴慢條斯理地合上茶蓋,靜待下文。

卻見陸司鳳忽然以袖掩麵,泣不成聲:“成碧…我該死…我無顏麵對慎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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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該養在莊外的孩子,此刻卻躺在陸府後宅的床榻上。

沈時宴踏入房門時,濃重的藥香便撲麵而來。

正值日禺時分,屋內卻燭火通明。

沈時宴緩步向前,終於看清了床上的慎兒。

少年閉目而臥,鵝黃色的衣袍襯得他麵色愈發蒼白。

那是一種病態的、近乎透明的白。

沈時宴的目光落在他露在袖外的手腕上,厚重的紗布纏繞其間。

這位趙氏遺孤,廉王的嫡親子,年紀尚輕,卻要步他生父的後塵。

沈時宴試圖從他眉宇間找尋廉王的影子,或是趙氏皇族的印記。

卻一無所獲。

他從未被賜予尊貴的身份,更未享受過榮華富貴。

若非這副出眾的容貌,此生註定淪為草芥。

陸司鳳在門檻前躊躇不前。

待眾人退出,屋內隻剩沈時宴與慎兒。

良久,慎兒終於睜開疲憊的雙眼。

他茫然地望著床前的沈時宴,又緩緩閉目,複又睜開。

那雙瞳孔中閃過一抹青色,渙散的目光漸漸聚焦。乾裂的嘴唇微微顫動:“你是…來接我的神仙嗎?”

陸司鳳曾說慎兒像幼時的自己,但沈時宴已記不清兒時的模樣。

他隻看見眼前這個孩子,正將他視作最後的希望。

慎兒忽然自嘲地搖頭:“不…你不是。”

這話讓沈時宴心頭莫名一緊。

“我太臟了…”少年聲音微弱如蚊,“不配去天上。無間地獄…纔是我的歸處。”

門外的陸司鳳死死攥著胸前衣襟,目不轉睛地盯著這一幕。

沈時宴俯身撥開少年額前碎髮,聲音溫柔如春風:“等你痊癒,我帶你離開。我發誓,再冇有人能傷害你。”

這是慎兒此生聽過最動聽的話語。

他原本應該帶著痛苦死去,卻在死前一刻得遇真神。

乾涸的淚腺重新湧出淚水,他艱難地吞嚥著,顫抖地擡起手臂,卻在半空無力垂下。

他想觸碰眼前的神明,確認這不是瀕死的幻覺。

沈時宴輕輕握住他的手。

陸司鳳見狀急忙命人送藥。

沈時宴接過藥碗,親自一勺勺喂入少年口中。

雖然大半藥汁都從嘴角溢位,但大夫仍欣喜道:“能進藥就好,能進藥有救!”

當沈時宴為他拭去唇邊藥漬時,慎兒突然拽住他的衣袖:“彆走!求你了…”

於是沈時宴留下了,直到夕陽西沉。

陸司鳳終於道出原委:“那夜我醉得厲害…我不是有意的。”

陸司鳳掩袖哭泣,“慎兒給我倒茶,我跌在地上,天旋地轉間,仿若回到了小時候,成壁,我真的以為他是你,他太像那時候的你了…”

他看著沈時宴,眼淚滑下臉頰,“我隻是想抱他一下,慎兒把我推開了,他不停的尖叫,叫的我頭痛欲裂。我想讓他彆叫了,他開始踢打我,我隻是想讓他安靜一點,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那麼做…”

如今天恒帝破格重用沈時宴,引來朝野非議。

葛根棋等人散佈謠言,稱沈時宴以色侍君。

陸司鳳曾極力為他辯解,卻在看見天子玉扳指戴在沈時宴指上時,信念轟然倒地。

他捶胸頓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曾為自己對沈成壁起了邪念而厭惡過自己,他覺得那是對沈成壁的褻瀆。

他可是青玉君子,可是瘋狗秦風在景州兵變時屠了沈家滿門都捨不得殺掉的人啊!

“慎兒永遠不會原諒我了…”陸司鳳痛苦地抓著頭髮,“是我救他出魔窟,又親手將他推回深淵…”

陸司鳳看著沈時宴,眼裡全是痛苦,“回不去了,成壁,我們都回不去了!”

沉默良久,沈時宴開口:“我要帶他走。”

“不行!”陸司鳳驚恐道,“這會害死他!若陛下知道他的身份…”

“他已經被你殺死過一次了。”沈時宴冰冷的話語讓陸司鳳如墜冰窟,“若你尚存人性,就不該阻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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