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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京城都以為他們是死對頭 第58章 麻袋侍郎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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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袋侍郎1

深夜,沈宅。

沈時宴命下人將雞湯置於案上,溫聲道:“看了幾個時辰,該歇歇了。”

慎兒起身行禮:“學生讀書,遇到不解之處。”

沈君屹問:“何處不解?”

“學生讀到‘禍不妄至,福不徒來’,甚是不解。”慎兒聲音清越。

沈時宴略一沉吟,屏退左右。

目光落在少年身上:“此句並非晦澀。你不解,可是因自身境遇?”

慎兒擡眸:“是。”

“說來聽聽。”沈時宴坐下。

“禍不妄至…可我年少懵懂,從未存害人之心,為何不幸偏偏尋上我?”

燭光勾勒出慎兒鵝黃的身影,麵容隱在光影裡,隻聞其聲,清澈卻帶著沉鬱,“福不徒來…這豈不是說,我命中註定劫數難逃,再無福運可期?”

字字叩問,直指人心。

沈時宴心中微歎,該如何告訴他,這人世間的邪佞與純良,本就如影隨形?

他沉默良久,終是起身,行至慎兒麵前,蹲下。

直視那雙困惑而清澈的眼眸:“‘篳路藍縷’之後,可還記得?”

“櫛風沐雨。”慎兒答。

沈君屹唇角微揚:“這便是了。大道至簡,慎兒當向前看纔是。”

慎兒垂首沉思。

“聖上已查封玲瓏坊,那裡如你一般的孩童皆得安置。玲瓏坊的案子得以了結,惡徒皆已伏法。”沈時宴聲音更輕,帶著撫慰之意,“先生所做,並非全是私心,也是為了慎兒。如今,你可明白了?”

慎兒輕輕點頭。

沈時宴將雞湯遞到他手邊:“讀書固然要緊,卻非要以身為祭。熬壞了身子,讀儘萬卷亦是枉然。”

“學生知道了,往後定按時歇息。”慎兒乖巧應道。

沈時宴撫了撫他的發頂:“喝了湯,早些安置。”

慎兒再次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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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瓏坊血案塵埃落定,餘懷照判了斬立決。

葛根棋及其黨羽一乾官員革職查辦。

大理寺與鎮撫司深挖之下,其貪贓枉法、結黨營私的累累罪證儘數浮出。

天恒帝再難袒護,終將葛根棋投入大牢。

而李清,因為賄賂官員一罪被判入獄,他的官場夢徹底破滅。

葛根棋入獄後,天恒帝大病一場,皇權旁落,朝堂新舊勢力再度角力更疊。

沈時宴,成了這盤棋局最後的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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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郎中程之年,在葛根棋一黨傾覆後,擢升為刑部侍郎。

此前他風聞言事,彈劾幽州太守穆淮清一案,經固安侯兼錦衣衛指揮使沈君屹徹查,斷為子虛烏有。

穆淮清豈肯甘休?待沈君屹返回都城,他連上三道奏摺,直指程之年誹謗朝廷命官之罪。

天恒帝為安撫穆淮清,當朝責問程之年。

程之年梗著脖子,拒不透露訊息來源:“恕臣不能說,若幽州太守挾私報複,臣何以自處?且風聞言事規章本就如此,臣聞風而奏,不問真偽。至於虛實,自有大理寺明斷!”

他倒是全然忘了此案乃錦衣衛所查。

風聞言事雖為天恒帝所複,但程之年將“誹謗”說得如此理直氣壯,也令天恒帝心中不適。

可細品其言,卻字字依循成規,竟尋不出半點錯處定他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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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以來,陛下龍體欠安,纏綿病榻,長此以往,如何是好?”

說話的是程之年。

早朝方散,他與陸司鳳並肩步出宮門,沿小徑往驛站行去。

陸司鳳道:“聽聞沈大人已在廣尋民間良醫。俗語雲,高手在民間,或能尋得聖手,解陛下沉屙也未可知。”

二人在客棧門前又寒暄數句,方纔作彆。

程之年袖手立於階前,等候家中馬車。

不多時,一輛馬車駛來,車伕卻是個生麵孔。

隻見他利落下車,禮數週全,“程大人,原先的車伕染病,這幾日都由小的伺候。”

程之年未作他想,登車閉目養神。

馬車如此疾馳一段,忽地停了。

“到了?”程之年問。

“到了。”車外車伕恭敬迴應。

程之年掀簾欲探頭檢視,眼前驀地一黑。

一個麻袋兜頭罩下!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他驚駭大叫。

無人應答。

一股蠻力又將他狠狠拽下馬車。

程之年魂飛魄散。

平日矜持蕩然無存,程之年急道:“我乃朝廷命官!若為求財,儘可取去!若行凶傷人,朝廷必不輕饒!”

依舊一片死寂。

麻袋內一片漆黑,他隻覺得被人拖拽著,小腿接連磕過三道門檻,然後砰然摔落在地。

他強自鎮定,正欲開口,拳腳已如冰雹般猛烈砸下!

“救命!救命啊!朝廷命官遇襲,爾等是犯…啊!彆打了!彆打了!救…”慘嚎聲被拳腳淹冇。

最後重重一腳踹下,程之年徹底失去了意識。

待他幽幽轉醒,發覺自己竟躺在府邸門前的草叢中。

強忍周身劇痛,他掙紮爬出,嘶啞呼救。

幸得門童開門潑水發現,纔將他救回府中。

程之年告假養傷,足足三日方能勉強見人。

他思前想後,猜不透是誰下此黑手,又恐此事涉及隱秘引火燒身,隻得自認倒黴,權當被瘋狗咬了一口。

三日後,程之年帶著臉上未消的淤青上朝。

臉上傷痕引得鴻臚寺賴文政側目,他費儘口舌解釋,才未被冠以“君前失儀”之罪。

散朝後,玉水橋畔,沈時宴遇見程之年。

問及傷勢,程之年目光閃爍,支支吾吾,最後隻道是墜馬所致。

沈時宴見狀,便不好深究。

沈君屹“恰巧”踱步橋邊,見程之年與沈時宴寒暄完畢,正以袖掩麵匆匆欲行。

朗聲笑道:“喲,程大人!摔下馬車啊?怎麼如此不小心?”

周遭官員聞聲側目,好奇的目光齊刷刷射來。

程之年麪皮發燙,連聲道:“無事,無事!小傷罷了!小傷罷了。”

沈君屹猶自幸災樂禍:“程大人下回可要當心呐!我瞧這一跤,摔得著實不輕啊!”

程之年腳下生風,狼狽應道:“勞侯爺掛心!無礙!無礙!”

話音未落,人已遠去。

沈時宴望著沈君屹的背影。

沈君屹似有所感,悠然回身。

正對上沈時宴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

沈君屹心知肚明——把戲已被他看穿。

他渾不在意地負手而立,劍眉微挑,眼中明明白白寫著:“是我乾的又如何?你能奈我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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