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京城都以為他們是死對頭 第61章 塞外定鼎,關內凝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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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外定鼎,關內凝霜
葛根棋於獄中自絕那日,雲內州傳來戰報。
忽布裡·蘇日圖格大破巴顏部。
眾望所歸的帕塔,終究未能一統遼部。
最終屹立於血染草場之上的,竟是昔日無人看好的蘇日圖格。
“你這卑賤的雜種!以為贏了我就能坐穩遼部大位?”
帕塔被死死按在地上,頭顱遭受著海納瑞的猛擊,卻仍倔強地昂起,狠狠瞪視著麵前神色冷峻的蘇日圖格。
他嘶聲詛咒:“做夢!長生天有眼!豈容你這玷汙草原純正血脈的下賤之人掌控這方天地?你終將被碾碎!你利用中原人的詭計竊取這片土地,長生天必以你為恥!你會受到最嚴厲的神罰!”
不遠處,誓死不降的冀禮已被斬首。
他的頭顱被隨意踢踹著,一路翻滾,最終停在帕塔的膝前。
刹那間,無數關於冀禮的畫麵在帕塔腦中炸開:
老軍師如父般在沙盤前教導他排兵佈陣的木馬。
燈下為他繪製陣圖時那專注到苛刻的側影。
還有無數個尋常日子裡,冀禮望向他時,那飽含慈愛與無上驕傲的眼神…
怎麼就讓他輸了?!
帕塔死死盯著冀禮那雙不肯瞑目的眼睛,辮子上沾滿血汙的草屑。
劇痛撕扯著他的心,他顫抖著捧起那顆熟悉的頭顱,憐惜地拂去沾著的草葉與塵土。
然後高高舉過頭頂,向著蒼茫天穹發出撕心裂肺的悲嚎:“師傅!!”
蘇日圖格的目光投向遠方無垠的草場。
他曾在這裡掙紮、翻滾、痛苦、迷惘過…
最終,他征服了它。
夕陽的最後一絲餘暉,被凜冽的草原颶風無情吞噬。
戰場上倒伏的屍骸,被壘成一座觸目驚心的血色山丘。
蘇日圖格收回銳利的目光,落在帕塔那張寫滿永不屈服的臉上,沉聲道:“或許,向我跪拜,可換你一線生機。”
蘇日圖格已經不再需要帕塔的道歉了,他已經得到了那份謙意以外更重要的東西。
初識帕塔時,他也曾仰望。
仰望那魁偉如山的體格。
仰望那縱馬草原、肆意飛揚的朗朗笑聲。
仰望他不費吹灰之力便能贏得的、全族發自肺腑的敬畏。
然而,帕塔回饋他善意目光的,唯有冰冷的壓迫。
無數個長夜,蘇日圖格都在等待這一刻,他發過誓,勢必要將過去二十年浸透的屈辱,儘數奉還給他。
可當這一刻真正降臨,他才猛然驚覺——
征服這片草原,竟比碾碎一顆如此驕傲的頭顱,來得輕易。
不得不承認,即便帕塔最終身敗。但他骨子裡那份不屈的傲骨依然不可小覷。
命運可以擊垮他的地位,卻從未撼動過他靈魂深處的尊嚴。
冰冷的刀鋒被高高舉起,映著落日最後的慘紅。
帕塔挺直脊梁,頭顱微微昂起,用儘最後的氣力,以睥睨之姿投向蘇日圖格那張始終平靜無波的臉。
刀光如電,一閃而冇。
帕塔的頭顱滾落塵埃,為他那至死不肯彎折的脊梁,付出了最終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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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
“忽布裡…勝了。”
路生的聲音裹著沉甸甸的愁緒,打破了室內的寂靜。
穆淮清聞言,依舊佇立在敞開的窗前。
夜風灌入,將他在幽暗夜色裡的身影吹的格外單薄孤峭。
屋內燈火昏黃,透過窗欞將他清晰的輪廓投射在地。
引得席間眾人目光不約而同地投向窗前那道沉默的背影。
角落裡,小六子正屏息煮茶。
他笨拙地夾起一塊果脯投入沸水,又撒入幾顆冰糖。
清甜的茶果香氣頓時蒸騰而起,絲絲縷縷,試圖在凝重的空氣中撕開一道溫柔的縫隙。
他小心翼翼地斟滿一盞,輕手輕腳地置於穆淮清身後的桌案上。
遼部經年累月的內亂,終是塵埃落定,歸於蘇日圖格麾下的一統。
朝廷震動,如臨大敵。急宣幽州、宜州、株洲等沿邊重鎮的太守星夜兼程,趕赴殷都。
一場關乎未來北境軍事防禦的密議,迫在眉睫。
莫少卿挺直了蒼老的脊背,正襟危坐,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從唇邊溢位,是為這無力迴天的時局,亦是為自己的垂垂老矣。
關山月垂眸啜飲著杯中物,恰與剛入座的路生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雲捲雲舒無聲地隨侍在側,穆淮清終是緩緩轉身,重新落座。
眾人也隨之收斂心神,彷彿要將方纔中斷的話題無縫續接。
空氣裡,隻餘下茶香嫋嫋。
路生那句宣告遼部易主的訊息,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漣漪過後,水麵複歸一片凝固的寂靜,彷彿從未被驚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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