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京城都以為他們是死對頭 第79章 星河忘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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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忘憂
“二公子未奉皇命私自出京,下次再這般,我可真要與你劃清界限了。”
穆淮清示意人上茶,唇角噙著一絲無奈的笑意,“二公子不惜命,我卻是惜命的。”
沈君屹轉動著僵硬的脖頸,數日奔波的疲憊,在見到穆淮清的刹那,竟然都煙消雲散了。
他呷了口茶,悠悠然道:“都說岱青是衝著幽州來的,依我看,未必。你瞧他們這兩萬騎兵,龜速往宜州挪動,難道不怕幽州與宜州兩麵夾擊?如此險的行軍路線,竟無半分焦灼之態。”
他擡眼看向穆淮清,“蘇日圖格至今未露麵,你覺得他會在哪兒?”
“喲…”穆淮清端起茶盞,眸中掠過一絲讚賞,“想不到二公子看得這般透徹。”
邊境全線封鎖,路生的探子出不去,外界的訊息也進不來。
蘇日圖格的意圖無人能看清。
沈君屹僅憑其未曾露麵便推斷至此,確有其道理。
“胡言亂語罷了。論謀略,我自然不及穆大人,隻是略懂些皮毛。”沈君屹挑眉,目光灼灼,“我隻怕穆大人一時不察,中了蘇日圖格的圈套,這才心急火燎地趕來見你。”
小六子的聲音遠遠傳來:“穆大人!穆大人…”
沈君屹不耐煩地朝外低吼:“牧之!乾什麼吃的?冇見我與穆大人議事麼?再有喧嘩,唯你是問!”
牧之應聲,不消片刻,門外歸於寂靜。
“那依侯爺之見,此戰該如何打?”穆淮清擡眸,目光沉靜,“我記得你曾力主北伐,此刻卻又如此謹慎,倒叫人為難了。”
沈君屹的手覆上穆淮清的手,輕輕握住,笑意溫柔:“穆大人容我緩緩可好?軍務何時議都行,此刻…讓我好好看看你。”
穆淮清道:“我有什麼好看的?大敵當前,侯爺莫要失了輕重。”
沈君屹手上微微一用力,將他的手往懷中一帶。
穆淮清猝不及防,跌入他懷中,被緊緊擁住。
咫尺之間,沈君屹凝視著懷中人,心跳如鼓,呼吸也急促起來:“此次前來,我便不打算走了。待此戰了結,你必須跟我走。”
“去哪?”穆淮清問。
“天高海闊,哪裡都可以。料理完蘇日圖格,我們便隱退江湖…”沈君屹再也按捺不住,闔上眼,一個滾燙的吻重重落在穆淮清的眉心。
他沙啞著說:“明亭,我不想再等了。”
穆淮清嗅著他身上熟悉的氣息,低語道:“來日方長,何必急在一時。”
“去他孃的來日方長!”沈君屹將人更深地按向自己胸口,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岱青越境那日…我做了夢,夢見你滿身是血,獨自站在屍山血海的戰場上…”
他猛地仰起頭,鼻尖酸澀,眼眶瞬間通紅。
後半句哽在喉間。
夢的最後,是穆淮清在他懷中冰冷死去,而他無能為力。
那噩夢的餘威,如同驚濤駭浪,反覆拍打著他惶然的心岸。
穆淮清凝視著他緊繃的下頜輪廓,見他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心中泛起憐惜。
他伸出手,指尖溫柔地撫上沈君屹的臉頰。
沈君屹深深吸了口氣,壓下翻湧的情緒,才勉強扯出一個笑容看向穆淮清:“所以,我就來了。”
所以,便不顧一切地來了。
至於靖安帝會如何震怒,攝政王要如何處置,他統統拋諸腦後。
他必須來見他!絕不能讓那場夢魘成真!
穆淮清用指腹輕輕摩挲著他的臉頰,溫聲安撫:“傻瓜,夢都是反的。”
沈君屹垂眸,眷戀地用額頭蹭著穆淮清的前額。
近乎呢喃:“你可知星河鎮的忘憂漁村?在清州最南端,那裡四季如春…我們可以買艘小船,以捕魚為生,你就再也不用受這北地苦寒了。”
“我記得,你少時總念著仗劍天涯,縱橫四海,做個義薄雲天的江湖客…”穆淮清眼中盪漾著笑意看著他,“怎的今日少年郎,倒說起閒春無事弄扁舟了?”
沈君屹擡眼,望進穆淮清眼底的脈脈溫情,指尖輕點在他光潔的額上:“年少輕狂,不知明亭好,儘想著什麼鮮衣怒馬闖江湖,快意恩仇把酒酣~”
說到此處,他眉宇間的憂色一掃而空,英氣逼人,“如今,我隻願與你歸於平淡,白首不離。”
穆淮清忽然煞風景地問:“那若是捕不到魚,該如何是好?”
沈君屹啞然失笑,認真思忖道:“這倒是個難題…捕不到魚的話…我們便劃著小船去看山,看水。你還可以像十五歲那年一樣,站在船頭為我吹簫。”
在沈君屹的記憶裡,十五歲是那江心船上——白衣勝雪、臨風執簫的少年郎。
是驚鴻一瞥,姿容入畫,風華無雙的穆明亭。
而對穆淮清而言,那並非什麼愉快的回憶。
一次落水,終身便帶了這寒病,要不是如今兩廂歡好,真真要恨他入骨纔是。
可沈君屹溫潤低緩的嗓音,將那幅畫麵描繪得太過美好,引得穆淮清也不禁心馳神往。
少年意氣早消磨在朝堂的忌憚之中,這條孤苦無依的路,穆淮清越走越冇有底氣。
到如今,明堂之上的紙上談兵眼看就要付諸實戰。
他心有不安,意念不定。
輕聲道:“聽起來…似乎不錯。”
良久,未聞迴應。
穆淮清擡眸,才發現沈君屹已然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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